七月,深得崇祯宠爱的田贵妃病故,
同月,朝廷暗中派人跟建虏议和的消息泄露,朝野哗然,
一时间弹劾满天飞,
特别是那些御史,在朝堂上都要撞柱了,
让他们出钱出力,一个个躲得远远的,
有机会指责皇帝、顺便可以替自己扬名时,
好像打了鸡血般疯狂,生怕事情闹不大,
一个个比赛似的各种谩骂、指责,
动不动就各种祖训,
这件事的最后结果是兵部尚书陈新甲被杀,
于是,跟建虏的和谈也正式中断。
田贵妃薨世,李自成、张献忠坐大,洪承畴降了建虏,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京城上空愁云密布。
皇宫,御书房内,崇祯坐在御案后面,奋笔疾书,
内阁首辅周延儒、户部尚书魏照乘、礼部尚书吴甡、武英殿大学士陈演各自坐在绣墩上,
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
没人开口说话,也没人打扰崇祯,
连茶水都没一杯,更别说点心一类,
四人知道,这是皇上心里有气,故意晾着他们,
十有八九是因议和的事。
兵部尚书陈新甲向崇祯帝建议对建虏媾和,获得崇祯帝的首肯,
还没谈好,明朝在松锦大战中失利,
建虏在秘密和谈中要求明朝承认塔山以东归属清朝,并每年送黄金万两、白银百万两,
崇祯曾二次询问周廷儒的意见,可周延儒没表态,
坚决不开口,
他心里盘算好了,不表态,有功自己可以争取沾光,
坚决不开口,要是出事,自己也可以推卸责任,
另外三人也是这个心思,
事情暴露后,总得有人担责,
崇祯是皇帝,要颜面,最后是陈新甲成了替罪羊。
把几个重臣晾了小半个时辰,崇祯这才放下笔,随口说道:“要批改的奏章太多,让诸位爱卿久候了。”
四人连说不敢。
崇祯心情烦燥,也懒得几位大臣拉扯,直接让内侍王承恩把二份资料拿给四人传阅。
一份是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送上的密报,
一份是福建新任平贼将军陆长乐送上的奏折。
每日要处理的事太多,要是每件大事都朝议,
有可能一年半载也没讨论出一个结果,
为了提升效率,也为了事情向自己心中方向发展,
重大提案在朝议前,皇帝和重臣先商议,达成共识,
这是君臣之间的默契,
也避免君臣之间产生巨大的隔阂,
像突然抛出一个很难让人接受的提议这类,
不是没有,很少。
吴甡、魏照乘和陈演看完,大惊失色,眼里都是不敢相信的神色,
没想到三个月不到,福建竟然变天了。
四人中只有周廷儒最镇定,他一早在董廷献哪里得知这件事。
董廷献是周延儒最信任的幕僚,最擅长出谋划策,
程氏商行的人找到董廷献,请董廷献出面,帮陆长乐争取福建总兵的位置,
不是白帮忙,
董廷献收到三百两黄金、十颗上等东珠,
周延儒收到黄金三千两,还有一份田庄的地契,
田庄有田八百亩,还是上好的水田。
礼太厚了,这件事操作起来也不难,周廷儒很难拒绝。
吴甡看完,对崇祯行了一个礼说:“皇上,依微臣之见,未必不是一件好事,陆长乐掌管福建,怎么也比郑芝龙强,郑芝龙上岸这些年,依旧是匪气不改。”
“臣附议”陈演开口附和:“郑芝龙弃福建百姓而去,以至福建群匪四起,郑鸿逵纵兵在汉口抢掠、郑芝豹残暴好杀,郑氏子弟在福建横行霸道、鱼肉百姓,状告他们的状子堆积如山,早该收拾他们了。”
陈演在汉口开了一间客栈、一间绸庄,交给亲戚打理,
本想补贴家用,没想到让郑芝豹抢了,
有苦说不出,这时正好踩他一脚。
魏照乘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说:“从骆指挥使的密报来看,陆将军在福建颇得民心,行事还算规矩,福建由他掌管,肯定比郑芝龙要好,只是请求朝延拨款建启,这肯定不行,现在国库...很紧张,实在拿不出钱了。”
户部是朝廷的钱袋子,需要花钱就找户部尚书,
打仗要花钱、抚恤要花钱、赈灾要花钱、奖赏要花钱、修皇陵要花钱、官员的俸禄要花钱,
战事多,反贼也多,各地送到国库的税银很不稳定,
十个锅七个盖,当家的才知柴米贵,
特别是像崇祯这种多疑、小气又喜欢甩锅的皇帝,
别说一个尚书,就是内阁首辅换起来比换衣服还快,
就像户部尚书为例,现在才是八月,魏照乘已是今年的第三任户部尚书。
崇祯头也不抬地问道:“周爱卿,依你之见,此事应该处置?”
周延儒心里一个咯噔,很快面不改色地说:“回皇上的话,老臣以为,无论平贼将军还是福建总兵郑芝龙,都是皇上的臣子,没有皇上的首肯,擅自行动,太放肆了,应把陆长乐召到京城论罪。”
心里幽怨啊,
奉旨复出,刚开始,有事或要用到自己时,都是叫先生,
因为陈新甲那事不配合,马上改成周爱卿。
有些事不是那么好出头,也不想想这十五年,罢了多少高官,斩了多少大员,
普通百姓家就是养条牛,也不会说杀就杀,
周廷儒也怕啊。
说完,周延儒不着痕迹给陈演打了一个眼色。
陈演会意,马上反对:“不可,现在外有建虏虎视眈眈,内有反贼作乱,正是外忧内患之际,不宜节外生枝,微臣以为,对陆长乐以安抚为主,敲打为辅。”
崇祯一向多疑,要是臣子意见一致,反而让他起疑心,
最好是相互拆台、争吵,
皇上喜欢,那就演给他看吧。
很快,魏照乘和吴甡也加入来,
四人分成二派,陈演和魏照乘支持安抚,
周延儒和吴甡坚持要处罚陆长乐的擅作主张,
最后崇祯满意了,给出自己的意见,wWW.ΧìǔΜЬ.CǒΜ
封陆长乐为福建总督,限期内剿清福建的匪贼和郑氏余孽,
尽快重建福建水师,
请求拨款重建家园肯定不行,朝廷入不敷出,不过可以酌情减免三年赋税,
反正福建先是鼠疫,后有匪贼动乱,
据说延平府一度荒无人烟,也不指望能收上税赋,
不如大方一点。
得到最后答案,周廷儒嘴边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总算把事办完,程氏商行孝敬的财货可以入袋为安了,
皇帝对自己有了不满,
皇恩浩荡变成了伴君如伴虎,
是时候想着怎样全身而退,
当然,年纪大了,这一次退就是真的退了,
在退之前,为了致仕后能锦衣玉食,自然要多捞一点钱。
盛京,皇宫,十王亭。
皇太极在这里设宴,邀请范文程、洪承畴、祖大寿、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六人赴宴,
都是投靠的汉臣。
孙有德、耿仲明、尚可喜和范文程投降得较早,
席间表现得很自然,跪下自称奴才时,没有半点生涩,
洪承畴还有些不习惯,显得有些拘束,
第二次投降的祖大寿,不喜不怒,显得有些沉默寡语。
皇太极坐在上首的位置,脸色有些苍白,偶尔还咳嗽二声,
最喜爱的宸妃博尔济吉特氏去年病故后,皇太极悲伤过度,
身体一天不如一天,
有时还突然晕倒,
现在朝野都很担皇太极的身体。
“皇上,国事再繁忙,也要保重龙体啊”范文程双膝跪下,一脸担心地说。
繁华富贵都是满人给的,范文程对皇太极的身体自然特别上心。
“范先生,起来吧,朕没事,休养一下就好。”
“奴才遵旨”范文程谢恩后,这才再次坐下来。
看到孔有德、尚可喜等人也要跪下问安,皇太极挥挥手说:“诸位,这是宴会,不是朝堂,一切礼仪皆免,都坐下,陪朕好好喝几杯。”
众人哄然说好,于是众人齐齐喝酒。
酒过三巡,味过五番,在皇太极的带动下,
气氛一片融洽。
看到时机差不多了,皇太极突然开口:“勇士们的伤口已经愈合,马儿长了膘,收成还是不好,粮仓快要见底,为了让八旗的子民能熬过漫长的冬季,朕决定入关狩猎,诸位有何建议?”
松锦大战,皇太极也是倾尽全力,
本想通过和谈索要好处,没想到和谈泄露,
明朝不仅中止了和谈,连主持和谈的兵部尚书陈新甲都杀了,
谈判桌上拿不到想要的粮食和财货,
皇太极决定派军队去取。
辽东尽在八旗的控制之下,明朝对防守对八旗铁骑而言形同虚设,
这时候不掠夺人口财货,还等什么。
范文程大声说:“奴才觉得,这个主意甚好,大明精锐在松锦一战中,差不多消殆耗尽,据奴才得到的情报,以李自成、张献忠为首的义军,把中原地区快要翻个底朝天,趁大明乱成一团之制,正好补充粮草和青壮。”
一听到准备入关抢掠,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三人面露喜色,
连连开口附和。
三人原是毛文龙的部属,袁崇焕杀毛文龙后,
很快就投降建虏,
对明朝颇有怨恨,投降时间也久,对建虏的忠诚度也高,
入关抢掠,多是汉八旗打前锋,
关宁铁骑都没了,正是升官发财的好机会。
皇太极给范文程打了一下眼色,
范文程会意,笑嘻嘻地说:“洪牛录、祖总兵,你们对明朝很熟悉,不知对这次入关,有何建议?”
洪承畴在投降仪式上,皇太极为了以示恩典,封他为镶黄旗的包衣牛录,
二次降清的祖大寿,皇太极非常欣赏他的勇猛和气节,亲自从宝座走下把他扶起,好言安抚后,还封他为汉军正黄旗总兵。
祖大寿拱拱手说:“皇上,范章京,祖某是一介粗人,只会弄刀舞枪、冲锋陷阵,对谋略这些一窍不通,皇上指哪打哪,至于谋略,就不献丑了。”
范文程有些不满,刚想挤兑二句,皇太极已经开口:“哈哈哈,祖总兵还是那般直率,罢了,自罚三杯吧。”
祖大寿打仗悍不畏死,被围锦州在弹尽粮绝的情况下,马食尽,杀人相食也不肯投降,
坚守长达一年,多次斩杀清将,后来对明朝失望,也不希望跟自己出生入死的部下就这样战死,
得到皇太极的承诺后,这才率部投降,
换作其它人,肯定把祖大寿杀之而后快,
皇太极是典型的强者思维,对他来说,收服一个这样的猛将,是属于他的荣耀,
论官职,洪寿畴比祖大寿高多了,
两人一起参加投降仪式,
祖大寿封为总兵,洪承畴只是牛录,
还是镶黄旗牛录,一个降将哪能指挥得动这些皇帝的亲兵,
说到底,只是一个没有实权的虚职,
两人在皇太极心中的地位,一目了然。
祖大寿不卑不亢地应下,当众自斟自喝了三大杯。
洪承畴眼里闪过一丝羡慕,很快说道:“依...依奴才看,若是只为人口和财货,最好的行军线路是山东。”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明朝还有很多人效忠他们的皇帝,像左良玉、孙传庭、刘泽清、唐通、史可法等人还在,京城也加固过,若是进攻京城,怕又不是一场硬仗”
“其它地方,不是遭灾,就是经过多次掠夺,油水不多”
“山东相对富饶,人口也多,松锦之战精锐抽调了七七八八,即使强攻,损失也不大。”
“大明现在的兵力,不足以对清军造成威胁,不过现在多了一个不稳定因素。”
祖大寿可以拒绝,洪承畴不敢推搪,
自己本来就是文将,连个谋略也说不出,
也就是没有利用价值,
没人利用价值的人在盛京,会生活得很惨很惨。
范文程瞳孔一缩,脱口而出:“福建。”
作为建虏有名的智囊,与大明有关的情报工作都是由范文程负责,
福建发生那么大的事,范文程肯定收到相关情报,
再说了,自己儿子就是死在福建。
洪承畴拱拱手说:“正是福建,奴才无意中听到主子们讨论福建的事,这才知道福建出了如此人物,郑芝龙号称海上霸主,连夷人看到他,也要乖乖花钱买平安,陆长乐在不到两年的时间取而代之,此人,不容小视。”
投降后,洪承畴除了没有实权,被人监视,其它方面也没什么限制,
建虏还会把一些情报分享给他,让他了解时局,
以后与大明相关的战事还要听取他的意见,
要是时局都不清楚,会影响洪承畴的判断,
自然也提不出什么好的建议。
就怕精锐主力入关后,福建水师会从海路偷袭。
皇太极的记忆力很好,闻言皱着眉头说:“范爱卿,朕记得,范牛录和范氏商行在福建时,曾大力拉拢福州陆氏的陆长乐,是同一个人吗?”
建州和福建,一度很有默契,
范承荫实施大荒计划,意在重创福建,特别是福建水师,
计划成功了,没想到范承荫和范三拨也折在福建,
更没想到的是,陆长乐成为大荒计划的最大受益者。
范文程拱拱手说:“皇上好记性,就是这个陆长乐,只是...”
“只是什么,范爱卿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蓝星,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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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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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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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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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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