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想找一个切入点,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
听到外面喧闹声又大了,陆长乐很快往外走,
闹得这么大,不出面是不行了。
出到外面,只见衙门外面跪了一大堆人,
地上还有二十多个被打得遍体鳞伤的年轻男女,
他们被绳捆住,有几个满脸都是血,
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死是活。
“求陆将军主持公道”
“这些凶奴反了,陆将军要为张老爷报仇雪恨”
“太可恨,竟敢弑主,请将军判他们千刀万剐”
陆长乐一出现,张氏族人纷纷喊冤,
围观的百姓内三层外三层,神色各异,
有人幸灾乐祸,有人神色愤怒,有人若无其事,
绝大部分都是凑个热闹。
陆长乐扭头问一旁的福州府同知许庆乐:“许同知,这种事,本将出面合适吗?”
很奇怪,很多地方的一把手跑了、病休了,
而副手大多还在坚守,
泉州府是这样,而福州府也是这样,
官场有官大一级压死人的说法,这些“老二”一直被压,
好不容易尝尝一把手的滋味,
就是有风险也硬着头皮上,
说不定哪天时来运转,直接转正。
许庆乐连忙说:“军事管制时期,将军有权处理一应军政大事,出了这么大的事,也只有将军审理才合适。”
朝廷早就对福建鞭长莫及,
现在福建姓陆,没什么不合适的。
闽县距长乐县很近,许庆乐对陆长乐也理解,
陆长乐眼对人的出身、阵营不是很在乎,
只在意能不能为他所用,正找不到机会抱大腿呢,
自然是积极配合。
得到肯定的回答,陆长乐赞赏的看了他一眼,
很快大声说:“好了,这件案,本将受了,特殊时期特殊处理,为了公平起见,就在这里公审吧,许同知,请你旁听,若有什么不当之处,还请及时指正。”
“将军有令,许某岂敢不从。”许庆乐眼前一亮,爽快应下。
很快有人搬来桌椅,还有一块惊堂木,
陆长乐坐在桌子后面,而许庆乐坐在右侧的位置,
为了表示对陆长乐的尊敬,许庆乐斜签式坐着。
苦主一家被愤怒的下人灭口,最后是张氏族长张明福作代表。
陆长乐看到的张明福头发胡子都白了,
让人给张明福搬了一个椅子,特许他坐着陈述。
张明福明显很受用,对陆长乐再三感谢后,这才有些得意的坐上椅子,
在场不少士绅暗暗点头,对陆长乐好感大增。
杨大、绿蔓等下人看到,一个个面如死灰,
也没有喊不平,
在他们心中,都把自己当成死人了。
事情也不复杂,张明善临时见色起意,把绿蔓拉到房间里强行占有,
绿蔓的丈夫杨大得知后,找张明善算帐,
被张明善侮辱,一怒之下联同二个关系好下人把张明善杀了,
这事刺激了那些饱受张家压迫的下人,
二十多人一咬牙,把张明善一家七口都杀了,成了灭门惨案,
这事惊动同村的张氏族人,在族长张明福的带领下,
把弑主的二十三名下人全绑了送官,
于是有了眼前这一幕。
陆长乐核查了一下双方的证词,扭头对张明福说:“张族长,依你之见,此案该如何判?”
张明福受宠若惊地站起来行礼:“小老不敢妄断,一切全凭将军作主。”
“只是听取张族长的意见,张族长畅所欲言即可,怎么判,本将自有主张。”
“将军,杨大这些的贱奴,竟敢以下犯上,残忍弑主,可谓罪大恶极,不处极刑不足平民愤,恳请将军主持公道。”张明福一脸气愤地说。
陆长乐好奇地问道:“张族长,你刚才说过,张明善是你的族弟,你对他应该很了解吧。”
“这个...回将军的话,了如指掌。”
刚刚不是讨论处死的问题吗,突然又问起这种事,
话题转得太快,张明福都有点转不过弯。
陆长乐点点头说:“不知你族弟,官至几品,又或是皇亲国戚?”
“回将军的话,族弟只是区区一童生,寻常人家,没那种福气成为皇亲国戚。”张明福老老实实地回答。
“唔”陆长乐眉手一扬,猛地一拍惊堂木,大声喝道:“大胆,太祖有令,只有三品以上重臣和勋贵才能养奴,区区一童生,还敢私自养奴,置大明律于何地。”
突然拍惊堂木,吓得张明福心脏猛地跳一下,差点没弹起来,
陆长乐一发怒,张明福也不敢再坐了,一下子跪在地上,
一边磕头一边求饶:“小老糊涂,说错了,不是私奴,是义男义妇。”
江南富裕人家养奴成风,这些早就不是秘密,
但是养归养,不能公然捅穿那一层窗户纸。
“义男义妇?”陆长乐悖然大怒道:“若是义妇,张明善是读过圣贤书的童生,竟然对义妇做出如此行径,简直就是禽兽不如。”
用认亲的方式招入家中,义妇相当于义女,对女儿做出那种事,
无论是从律例还是道德伦理,都是绝不能容忍。
一瞬间,张明福额上的全是冷汗,连忙辩解道:“不是...不是...这当中肯定有误会,明善其实...其实...肯定是那戝人色诱他,对,就是这样。”
承认私养奴隶,那就是逾越;
承认只是义男义妇,那就是禽兽不如的问畜生,
进退不得。
陆长乐瞄了一下许庆乐,许庆乐马上会意,
大声训斥道:“张明福,将军百忙之中抽时间主持公道,问你话,是什么就说什么,敢说半句假话,小心法不容情,小心把自己搭进去,知道什么叫诬告反坐吗。”琇書蛧
张明福只是一个小族长,平日看到一个衙役也要客客气气,
先后被陆长乐和许庆乐训斥,胆子都快吓破了,
也不敢再隐瞒,把事情一五一十全说出来。
反正张明善已经死了,脸面、律例这些也没所谓了,
最重要是先把自己摘出去。
陆长乐故作为难地说:“双方都有错,这下为难了,许同知,你对大明律倒背如流,依你所看,此事应该如何处置?”
一时间,场上的注意力再次落在许庆乐身上。
许庆乐长长吸了一口气,很快一脸正色地说:“回将军的话,依大明律,张明善逾越养奴,情节还很严重,论罪当诛,抄没家产,不过他受到反噬,正所谓死者为大,准许其家族为其收敛下葬,入土为安。”
“杨大为了护妻,纠集同伙杀害张氏一家七口,其情可悯,其罪当斩”
“那些饱受张家欺凌的义男义妇,很多只是出于义愤,只能算是从犯”
“下官以为,杨大、杨二牛、陈金树三名主要行凶者,手段残忍、罪无可恕,对他们实施斩立诀”
“余下那二十一人,算是从犯,也是走投无路、饱受欺凌的可怜人,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把他们打入苦力营,让他们为福建百姓重建家园出一分力,也算是戴罪立功。”
“张氏族长张明福,既为族兄,亦为族长,不仅知情不报,还妄想为族弟隐瞒,按大明律,戴十斤枷示众三日,流放五百里。”
从陆长乐邀请自己坐下旁听,许庆乐就知自己要做工具人,
或是替罪羊,
很明显,要是陆长乐偏向张氏,
不用审,直接就可以处死,
他没这样做,反而公审,明显是要还那些私奴一个公道,
有些事,他不好亲自说出口,让自己替他说,
有得就要有失,要想抱住陆长乐这条大腿,肯定要有所付出,
名声算什么,乱世有所作为才是根本,
陆长乐一年多时间,已经把整个福建都拿下,
麾下的保乡队,一万多人,奇迹般把郑氏兄弟都灭了,
听说手里有威力巨大的武器,
许庆乐很看好陆长乐的前程,一开始就全力配合。
“小老糊涂,做出错事,将军开恩啊。”张明福吓得脸都白了,连连磕头认罪。
别说流放五百里,光是戴十斤重的枷示众三日,
这么热的天,自己这把老骨头估计一天都扛不住。
张氏族人也吓得不轻,一个个跪在地上求饶,
刚开始来时,一个个怒火冲天,发誓要为族人报仇,
没想过族人原来就做得不对,
看着情况一步步变坏,
众人早就没了那个心思,能全身而退就谢天谢地了。
陆长乐让人扶起张明福,大声说:“本将相信张族长受到张明善的蒙骗,再加上年事已高,不能再折腾了,张族长请起吧。”
“将军英明,将军英明。”张明福连连感谢,一脸后怕地站起来。
陆长乐等他站起,大声宣布:“这件案子已经清楚了,现判决如下”
“杨大、杨二牛、陈金树为主犯,手段残忍,影响恶劣,考虑事出有因,也在张家被欺凌多年,赏毒汤三杯,留其全尸”
“余下义男义妇皆为从犯,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全部打入苦力营,戴罪立功”
“张明善严重逾越,触犯大明律,按律例抄没家产,考虑人死为大,从家产中拨出三百两,用作殡葬之用”
“尔等可服?”
杨大挣扎跪起来,一连磕了三个响头,大声说:“小的服,服,服”
没想到能保住妻子一命,杨大喜出望外,连声叫服。
杨二牛、陈金树知道自己肯定活不了,
现在不用千刀万剐,还能留个全尸,值了,
其它人更不用说,都说服了,
张明福生怕陆长乐不高兴、反悔,
不仅应得大声,还带领族人大叫将军英明。
于是,一件惨案在陆长乐的长袖善舞下,
还算完满地解决。
张家灭门案只是一个引子,
很快,闽南快报开始刊登这次惨案,还有最后判决的结果,
户房派人调查各家各户的长工、义男义女情况,
理由是加强管理,防止命案产生,
暗地里,陆长乐让情报组散播消息,
义男义妇只要到官府登记,也能分田分地,
然后就是朝廷为了增加税收,严查隐匿人口,会大力清查养私奴的情况,
也有人信誓旦旦地说,保乡队伤亡太大,需要很多钱银抚恤,
平贼将军陆长乐尝到甜头后,
想用私自蓄奴的方法来敛财,
消息越传越广,越传越离谱,
还有人信誓旦旦地说,有保乡队户房的人暗中找那些义男义妇达成交易,
合伙要抄没那些私自养奴的主家的财产,
有张明善的前车之辙,
那些私自养奴的士绅富户争先恐后释放家里的长工、义男义妇,
怕啊,一代代积累下来的家财,就怕一朝散尽,
再说那些家奴,听说可以分田分地,哪里还有心思伺候别人,
越来越多的家奴怠工、故意顶撞主家,
看着主家的眼神也不同了,绿绿的,好像要吃人一样,
哪里还敢留,早点打发走算了,
就怕哪天发狠,像杨大那样弑主,到时连小命都保不住,
前去保乡队办事处打探消息的人越来越多,
陆长乐看到火候差不多了,主动表明态度:自己是大明忠臣,只要众人没做错事,肯定不会没事,士绅富户不许私自养奴,不过可以雇佣像婢女、护院,只要按规矩行事就行。
不管怎样,效果达到了,
各地到保乡队户房登记,要求安置和分田分地的青壮大排长龙,
都是从士绅富户里得到自由身的人,
陆晋青和杨正树不断抽调人手帮忙,都快忙疯了,
据杨正蒲估计,前来登记的青壮,人数在十五万以上,
后期的数目估计还要多。
一下子多了那么多青壮,很多荒废的土地有了人手,
甘辉和陆晋远也高兴,趁机吸引了不少新鲜血液,
那些从小培养的护院,体格壮、底子好,
妥妥的兵苗子,省去很多打底子的功夫,
还有不少眷养的工匠、经商人才,被商房和后勤房抢去,
这次策略可以说完美。
好处还不止,乡绅富户本来人手就不足,
释放了大量的私奴后,家里的田地更加没人耕种,
就是不种,税赋还得如数上交,
乡绅富户没办法,忍痛把田地便宜出售,
郑氏当权时,一亩上好的水田能卖十五两白银,
陆长乐把官田、军囤田和无主田分给没有田地的百姓耕种后,
迅速滑落到九两银子左右,
这次释放私奴后,价格进一步下降,
六两银子就能买到一亩上好的水田,
消息传出后,福建四周很多百姓、富户、大家族跑到福建买田置地,
田地这么便宜,买到就是赚到,
再说福建现在时局也稳下来,有些地方都夜不闭户了,
政令通明,胥吏衙役也不欺负、敲诈老百姓,
比起那些又怕兵又怕贼的地方,简直就是世外桃源,
福建的人口再次激增。
在陆长乐的筹划下,福建有种百废待兴、欣欣向荣的景象,
然而,远在千里的京城,愁云密布,
整座城市都弥漫着一股哀伤的气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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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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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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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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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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