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若兰微微一笑:“不,船在马尾村。”
马尾村?
不能吧,马尾村是靠海,可是水浅,停不了大船,
再说马尾村离长乐县码头也就三里地的样子,真有那样规模的船队到来,不用巡逻船,就是岗哨也发现了。
陆长乐有些疑惑地问:“刘小姐,我什么时候能看到船?”
“随时都可以。”
很快,陆长乐跟刘若兰来到马尾村东面一片沼泽地,
周围望了一下,陆长乐皱着眉头说:“刘小姐,你不是在消遣我吧?”
远处的海面什么也没有,这里就是一片沼泽,
人都没见一个,更别说有什么船队。
要不是刘若兰帮过自己几次,陆长乐都想发飚了。
刘若兰的面色还是很平静,指了指前面说:“有没有,陆将军挖一下就行了,前面那块白色石头,就从那里开始挖。”
陆长乐只是犹豫一下,很快让陆长青带几个人到沼泽中去挖。
不来也来了,就看看刘若兰的葫芦里卖什么药。
五名队员下到淤泥,用手摸,没一会,就从沼泽的淤泥中费力掏出一块长长的木板,
一个人挖到了木板,其余几人也纷纷说泥里有货,一个个卖力挖了起来,
“妙,妙啊”陆长乐眼前一亮,拍着手说:“刘小姐心思慎密,把船化整为零藏在这里,要是不说,谁也不知这里藏着一支船队。”
一艘船由多块木料组成,刘若兰把船化整为零,埋在淤泥下,
不知工匠造好后没组装就埋在这里,还是把船拆散后再埋。
普通的木材泡到水里会腐烂,但是用密度大的木料,最好是红木,埋在水里隔绝空气,可以几十年不腐,
江南很多地方端午有赛龙舟的习俗,绝大部分龙舟都是用这种方式保存,
平时用淤泥埋起来,快到端午时一起把它扒出来,洗去泥沙就能用,用完再用淤泥埋起来,
就是到了科技发达的后世,还是用这种传统方法。
陆长乐见过刘若兰几次,没见过她坐过大船,
当时还想,刘若兰凭那些小船,怎么在海上给郑芝龙找麻烦,
没想到,她还有这么多存货。
狡兔三窟。
“将军今非昔比,小女子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消遣将军。”
刘若兰指着徒手开挖的队员说:“将军,看来你要找多些人才行,这点人怕是不够。”wWW.ΧìǔΜЬ.CǒΜ
三艘大船、十五艘小船埋在淤泥里,几个人得挖到什么时候。
陆长乐点点头,马上让人通知陆晋远,让他拉人来挖,
新建的水师,很多人对船只理解不深,让他们挖出来,再一块块砌上去,全程参与,肯定能学到不少。
二刻钟后,陆晋远带着三百多人来挖船,
足足花了一天一夜,终于把那十八艘船的材料全部挖出来,
现场那些材料足足堆了三座大山,
刘若兰在埋的时候留了一手,每一块木料都刻了编号,
只要对着她手里的册子,就可以轻易拼出那些船只,
挖完后,陆长乐把刘若兰交给陆晋远,
怎么把船砌好,怎么安排刘若兰的那些手下,由他头痛好了。
陆长乐很多事要忙,一边催促宋应星和老周尽快给火器升级,一边建设军队,
火器要升级,船要造,马匹要搜集,保乡队要训练,
还要提防贼匪和郑氏,
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
陆长乐厉兵秣马时,郑氏也没有闲着:
湖北,汉口,一座装饰华丽的庄园内,郑鸿逵正在悠闲地欣赏着歌舞,
政局混乱,并不影响郑鸿逵的心情,
乱的只是大明朝,跟郑氏无关,
一句话,给好处就干,要是好处没到位,天皇老子也不给面子。
看得正兴起时,手下突然上前禀报,新上任的陕西三边总督孙传庭派人送信,要亲自交到郑鸿逵手上,
郑鸿逵只能停下,从信使手上拿到孙传庭的亲笔信,
看完,写了回信,又让人打赏信使后,若无其事让舞伎继续。
心腹黄仲辉给郑鸿逵倒满一杯酒,小声问道:“将军,孙督师在信上说什么?”
“还有什么好说的,催我出兵打李贼,这些人真是无理,又要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老子算是看透他们了,多做多错,不做不错,要是手里没兵,什么都是你的错。”郑鸿逵冷笑地说。
熊文灿、杨嗣昌因镇压不力,一个被斩,一个被吓死,
没人可用,崇祯把关了三年孙传庭再次放出来剿匪,
孙传庭一上任,先杀贺人龙立威,又催促各部积极围剿,坐拥超过二万精锐的郑鸿逵是他拉拢的重点对象。
“将军,孙传庭是朝中重臣,门生故交满天下,据说这次起复,有皇上御赐的尚方宝剑,只怕不好得罪。”黄仲辉提醒道。
“没得罪他,我在信中很爽快答应了,不过要他先把欠郑家军的兵饷和粮草补上,补上那还好说,要是没钱没粮,就是陕西三边总督也没得商量。”
熊文灿、杨嗣昌在剿匪时,立功不少,论起功劳和忠心,不比左良玉少,
就是被孙传庭处死的贺人龙,也在战场上拼过命,
可他们都死了,死得不是很惨,就是很不值,
拥兵自重的左良玉,屡犯军纪、不听旨令,还多次纵兵抢掠,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现在谁手上有兵,谁就是大爷。
“将军高明”黄仲辉恭维道。
郑鸿逵一脸从容地说:“福建出了大变,也不知大哥怎么样,我手里这点人,得惜着用。”
如果说鸡笼山是郑氏的老巢,那么福建是郑氏视作兴旺发达的福地。
鼠疫、贼匪这些,郑鸿逵一直都有留意,
按兵不动,就是等大哥郑芝龙的消息。
虽说形势对郑氏有点不利,不过郑鸿逵一直很淡定,
坐拥二十万大军,这是郑氏的底气,
无论福建乱成怎么样,都有能力拨乱反正。
“四爷和二公子分二路征讨,一些反贼而己,不过土鸡瓦狗,将军回到福建时,肯定平定了。”黄仲辉讨好地说。
“今时不同往日,怕是不太好应付。”
大哥这一撤,福建很多地方都乱了,
老百姓就算明面不说什么,
背地里肯定恨透了郑氏,
再说大部分精锐撤走,在兵力方面也有所不足。
就在郑鸿逵感叹时,一名传名兵突然急匆匆地上前禀报:“将军,四爷派人来送信,说要亲手交到将军手上。”
“快传!”郑鸿逵面色一凛,马上吩咐。
又是亲手交信,今天已经是第二次。
四弟派人送信,肯定是出了大事。
很快,一脸风尘仆仆的许超把信交到郑鸿逵手中。
郑鸿逵接过信,检查火漆无误后,很快下令:“来人,把他带下去,好生招待。”
认出来人是四弟麾下心腹百户许超,
只见许超头发凌乱、脸色苍白,两腿间裤子上隐隐有血迹,应是一路快马赶来送信,
把大腿的皮都磨破了,要安排好。
“是,将军”
等人下去后,郑鸿逵急不及打开信,
慢慢地,郑鸿逵的脸色越来越凝重,因为用力过猛,手上的青筋突出来了。
离开福建安不到一年,竟然出了这么多事,
有一个不知死活的三眼王,组建了十二路天王反抗郑氏,
侄子郑渡率领的东征军,水师郑镇川部全军覆没,
就连郑渡也落在那个新冒起平贼将军陆长乐手里,生死未卜,
郑芝豹在信中分析,郑渡与福州陆氏的关系很差,从郑镇川的遭遇来看,
很有可能遭到不测。
哗啦的一声,郑芝豹把手里的信捏成一团,大叫一声:“仲辉。”
“属下在”黄仲辉闻言连忙上前的令。
“传我命令,郑家军收拾行囊,明日开拨,我们回福建。”郑芝豹冷笑地说。
不能再等了,也不能让三眼王和陆长乐坐大。
黄仲辉一听,整个人都楞住了,连忙说:“将军,擅自撤军可是...怕是不好跟朝廷和皇上交待。”
李自成和张献忠越闹越大,连孙传庭都起用了,一来就设计斩了贺人龙,
这个时候走,不是交待的问题,诛九族都有可能。
“交代个屁”郑芝豹直接爆粗:“老子帮朝廷守着海疆,这些年拨过多少钱粮?在湖北是剿匪,回福建就不是剿匪?催出战时一个比一个急,发粮饷时一个比一个拖,连一个小小的建虏也拿不下,朝廷现在要钱没钱,要兵没兵,管不到我们,还鸟他们干嘛。”
要是福建守不住,郑氏在朝廷眼里的价值大打折扣,
福建守住了,大明的海防还得靠郑氏,以朝廷以往的习惯,最多也就是训斥、训俸,
手时有兵,怕什么。
黄仲辉看到郑芝豹心意已决,也不再劝阻,只是担心地说:“将军,粮草补给,还是半个月之前,现在粮草不足,要是全军开拨,只怕粮草支持不到我们返回福建。”
二万多人马,要湖北返回福建,需要的粮草不是一个小数目,
都说三军未动,粮草先行,
没有充足的粮草,贸然开拨,那是军中大忌。
郑芝豹早就想好了,很干脆地下令:“郑家军从福建远道而来,伤亡了那么多兄弟,为了什么,就是保护这里的百姓,现在我们回福建剿匪,他们赞助些粮草也很应该。”
汉口是重镇,人口众多、商业繁荣,郑芝豹早就馋到不行,
还在剿匪,需要那些人支持,也不好下手太狠,就是轻轻敲打一下,拿点好处,
现在要走了,不能空着手回福建,
有权不用,过期过废,捞一笔大的再走,
要是有人弹劾,直接推给反贼李自成就行。
黄仲辉心领神会,喜上眉梢地说:“将军放心,小的一定办得妥妥当当。”
很快,镇守在汉口的郑家军四处出动,用刀枪强行打开一扇扇门,粮草、财货、美女,看中什么就抢什么,稍加阻拦马上大开杀戒,
没一会的功会,汉口火光冲天、哭喊声不绝,好像一下子沦为人间炼狱。
鸡笼山,郑家府第。
郑芝龙对一群亲信手下,一脸严肃地说:“那些该死的泥腿子,趁老子不在,竟敢造反,现在福建鼠疫已除,鸡笼山的鼠疫也得到控制,不能再等了”
“传我命令,除了守山的人,其余人马上收拾行李,回福建收拾那帮泥腿子。”
预料自己走后,福建会乱,
没想到乱得这么厉害,出了一个三眼王,还出了一个平贼将军,
那个平贼将军,杀了郑镇川,连儿子郑渡也落在他手里,生死未知,
福建不仅是郑氏的故乡,还是郑芝龙眼中的福地,
海贸的大部分利润,都是依靠大明,依靠福建,郑芝龙绝不能让福建有失。
“是,总兵大人。”所有人都大声地应道。
没上岸前,郑芝龙喜欢别人称为他大王,
受到明朝册封后,郑芝龙对福建总兵的职位很看重,在部下面都以总兵自称。
郑芝龙一声令下,鸡笼山的郑家军马上动了起来。
郑氏一动,陆长乐很快就得到了消息。
陈七早早派人暗中盯紧郑芝豹,郑芝豹纵容手下抢掠汉口的商家富户,
情报小组得到消息,第一时间把消息传回,
瘦猴早早在沿途秘立建立多个鸽站,不到两天的时间,陆长乐就知郑芝豹的动向。
鸡笼山有刘若兰的眼线,郑芝龙一动,消息也很快传回,
刘若兰的消息只比陈七的情报快了半天,陈七也得到郑芝龙要回来的情报。
鸡笼山离福建很近,最近的地方只70海里,大约130公里左右,
派几艘快船佯装渔船,再配合千里眼就可以监测很大的一片海域,
千里眼就是望远镜,在万历四十七年,西方传教士就携带千里眼进入大明,很多人都不陌生,
陆长乐也防制了一批交给情报组,用来收集情报。
没想到郑芝龙和郑芝豹同时行动,
很明显,东路郑家军的失利,引起郑氏的警觉,
准备把危险尽早扼杀在摇蓝中。
陆长乐有些无奈,跟郑氏争夺福建的决战,比自己预想的要早。
都怪郑渡那个短命鬼,都准备晚些收拾他,
他倒好,硬要撞到自己的枪口上。
一天内收到二个不利的消息,陆长乐有些意外,不过还算镇定,
杀郑渡那一刻起,早就作好这方面的准备,
让陆长乐震惊的,是第三个情报,陈七终于找到了李定国的下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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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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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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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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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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