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看着架势,山头还有继续阻挡下去的意思。
他真的把山上的所有人都恨到了骨子里。
如果不是眼前的山头,相比他的大炮都已经送到华州城下了,连华州都挡不住他的,此前的华阴就更不在话下了。
多铎甚至觉得五天的时间自己已经能够看到长安的大门了。
这消息传到李自成耳朵里,必然能叫其更加慌张更加不顾一切的急忙南撤。
到时候鞑清收获的就不止是八百里关中和整个大西北了,更有可能是李自成数万精锐主力。
就集中精锐骑兵,不管不顾的一直追在他屁股后头猛追猛打。
李自成就算能安稳的逃到襄阳落脚,其主力精兵也极可能在一路逃亡中损失殆尽。
没有了这些精锐战力,李自成就是到了荆北又如何?那就是没牙的老虎。这就等于解决了李自成这个鞑清自入关之后,最为主要最为重要的敌人了。
那是何其美妙的乐事?
可是眼前的小山头大大拖累了他的进度。
现在别说长安的大门了,就是华阴县城他都也没有看到。
“主子。山上滚木滚石几都不见,其势必已穷尽,不如让奴才带人上去一试。若拿不下营寨,奴才甘愿提头来见。”
多铎身边的巴牙喇甲喇章京说道。
小小一个营垒阻挡了大军去路多日,那不但多铎急,很多的八旗贵族也心急火燎。
这倒不是说八旗上下一心,中低层人士也多么的具有大局观,而是他们在心疼钱!
李自成打京城跑路的时候卷走了多少银子?
清军追击过程中固然收获了一些,但大头还是被老李拿走了的。
八旗上上下下无数双眼睛早就盯上了它们了。
因为李自成这次打长安的逃亡注定要比燕京时候更加了狼狈。
燕京时候,北路清军还有河东之战等着的,先是大同再是太原,那都是硬仗。
而南路清军被黄河堵住去路,也没办法穷追猛打,哪像这回啊。天时地利甚至是人和,那都在鞑清这边。
多铎没有开口,一直见到上前的绿旗兵——从河洛紧急调来的怀庆总兵金玉和部,真的都摸到寨墙底下了,上头也没有滚木滚石再噼里啪啦的打下,这才对巴牙喇甲喇章京点点头。
八旗健儿固然熊壮。但就是真正的熊罴也熬不住滚木滚石的砸碾。
过去的五天里,清兵在这点上都吃了多大的苦头了?
要不然也不至于把巩固后方的金玉和部调来。
祖可法部进驻开封,金玉和部南下河洛,伴随着李自成黄河一线的彻底败退,清军顺利接手大半个中原,然后东南位置与淮西紧密相连系,这就已经是定居。
现在刚刚进了登封,连汝州都没进去的金玉和部,就被匆忙召来潼关一线,这虽然不至于影响大局但到底打乱了最初的布局。
可是没办法。
八旗兵的命比绿旗兵和降兵的命宝贵多了。
那些个滚木滚石,还是让汉兵去承受的好。
而八旗兵,多铎只会在确保相对安全的情况下才会投入战斗。
就比如现在。
山上似乎真的没有滚木滚石,多铎精神大振,没有了这两样大杀器,山头便是有些火器又能如何?还翻得聊天啊?
当下得令的巴牙喇甲喇章京就兴冲冲的下去了。
很快,镶白、正白、正黄、正蓝、镶红五个旗二百名白甲兵就被召集了起来,迅速进入战场。
多铎眼睛里露出期待。
他相信白甲兵的战斗力。
只要让他们摸到寨墙边跟守军刀枪相见了,这个该死的营垒就也完蛋了。
“所有人都该死!”
多铎眼前仿佛看到了二百白甲兵强势攻入营垒的那一幕,咬牙切齿的道。
“上前!上前!”白太海大声地吆喝着,“把枪都掂稳了,看仔细了,争取一枪一个准,枪枪见血。”
“拎刀拎斧头的也给爷我睁大眼睛了,不准放上来一个。全部都有,打起神来。”寨墙比之开战前已经残破了很多,这些天来清军时不时的就有大炮轰击一阵子,准头再是不好,也把不少炮弹打在了寨墙上。
后者再是被白太海加固,那也只是土木结构搭配石块,比正规的城墙弱多了。
寨墙被破开了好几个口子。
虽然被上头的人加紧修补,但随着滚木滚石一天天的减少,随着时间一天天的流逝,所有人都有种不好的预感——那最后的时刻就要来临了。
士气当然就低落了。
也就是这些天里他们打退了清军一次次的进攻,且自身伤亡不大,这才把军兵士气维持在水准线之上。
白太海就也不敢下前线了。
一天到晚吃喝拉撒恨不能十二个时辰全耗在一线,与士兵们时时刻刻待在一起。
二十多架云梯上爬满了清兵,个个手持盾牌刀斧,他们知道城头的滚木等重型器物都已经耗尽用光了,所以也就不再怕自己被‘泰山压顶’了,个个士气大振,甩开膀子就向上爬。
天知道这几天他们过得是什么破日子。
天天被滚木滚石砸啊碾的,要不是上头还算爱惜他们,没有叫他们直挺挺的去送死,而是让他们尽可能的引诱上头扔木头扔石头,他们这些人早就崩了。
事实上,很多人心中都暗暗生恨呢。
鞑清这是明显在拿他们当炮灰么。
可是谁也不敢吱吱一声。
有外头过万八旗兵看着,他们就是全死光了,也不敢不遵命。
刀劈斧剁,一具具尸体落下,一个个清兵跌出长梯。
在刀枪肉搏战中,寨墙上居高临下的守兵伤亡数额要远远小于清兵。谁让他们这几天除了睡眠有些影响外,体力消耗都不大呢,至少比起一波波发起佯攻的绿旗兵要好很多。
不过若是单纯的肉搏战,双方就陷入消耗战的深渊中了,这绝不是白太海所愿意看到的。
“放!都给我放!”不用白太海吩咐,就已经有人叫嚷起来。
“这帮绿皮狗,老子先给他们一个厉害!”一个守兵划着了火折子,拎起一个药粉包将露出来的火绳掐断了一段后接着一燃,就猛的就朝寨墙外扔了过去。
药粉包的威力且先不说,单说这动静就非同小可,要远远胜过普通的手榴弹,就是比起炮击来都要响亮。
毕竟里面装了足足五斤火药,单是这个分量就比手榴弹炮弹重上许多了。爆炸声音一时间竟压住了整个战场上的喊杀声,不少人的耳朵里都‘嗡嗡’响个不停。
再配上里头的碎石子,这东西,本质上讲就是一个超级加强版的大号手榴弹。
白太海赶紧伸出头向外头看了一眼,“啧啧……”口中不由得发出了咂舌声,效果真是不错。比手榴弹强的太多了,直接清空了一片,大批清兵倒在地上,或死或伤,呻吟惨叫着,看人数炸死炸伤了足有二三十个。
直接清空了两个长梯序列的清兵。
这还是因为绿皮儿们堆在第一线的兵力不是很密集的原因。
在肉搏兵顺着长梯往上爬的时候,绿旗的少量的弓箭手,正持续对城头射击。而大量的部队实际上是在稍后的半山坡上停顿的。
现在可是半火器时代,谁会傻到把所有人都堆在‘城’下呢?
不怕药粉包之类的大杀器,还怕枪炮攒射呢。
山上守军手里又不是没有枪炮?
很快十数团火光也纷纷在寨墙外爆炸,巨响声接连不断。
瞬间清兵就又一次溃败了。
四处爆溅的碎石子在巨大的爆炸力的推动下给清兵造成了不小的杀伤。
几乎二十多架长梯全军覆没,也就是说,第一线的肉搏部队全军覆没。
而更让人胆寒的是,爆炸中若是当场炸死也算是好的,最难受的是那些的是受伤的同伴。一个个面目全非的,或是腹背沾满了碎石子,种种迹象都表明这样的人即使现在不死,也没个好活了,因为他们的伤太让人心寒了。
想象一下,无法数清的碎石子、土沙扎满了你的腹胸或是后背,你挑都挑不出来,那还会有治愈的可能吗?
更别提那些面部受伤的人了,这样的活下来也没意思。眼睛坏没坏不一定,可脸先就没有了,现在是一张张血淋淋的面孔,等伤口愈合(顺利的话)后也是坑坑洼洼没个人样的。如此的情像,何止可怕二字。
杀人不过头点的,但是这样的活,还不如一死了之。
先前的交手中,清军中就已经有一些被手榴弹炸伤了脸部,或是身上沾满了细铁砂,伤口久久无法清洗愈合,最后生生疼死的例子了。
手榴弹的制作是一种比药粉包药粉桶更加精细的程序,其内里除了装了药粉外还有一些铁渣,那东西中就少不了铁锈和细菌,一旦扎进了血肉肌肤里了,挑拣清晰难度大是一回事儿,也极容易引发感染破伤风,死亡几率极大。
但那情况都没有眼下的这般惨烈和集中……
看着寨墙外血泊残骸中时不时传出的呻吟声,守军将士立马就熟练的喊起了话来:快过来洗地啦!
白太海是不杀伤兵的。
返单不傻,每次他还都会把所有遗留在战场上的伤兵‘完好’的送回去。
因为这些惨叫声不断的伤兵可比一具具尸体更能影响清军士气。
但白太海同样也有条件——在两次送还伤兵之后,白太海对清军明白无误的提出了要求,你们可以放心的去收拢伤兵,但必须也顺带着把其他尸体清理清理。
呵呵,多铎能不答应吗?
他还要不要绿旗汉兵的军心啦?
这种事儿他要都拒绝,三顺王部听到了也会伤感的。
这说明你们这些鞑子根本就不拿汉奸当然看呐。
或许多铎这些满清高层真就有这样的心态,要不然当初多铎怎么会把范文程的老婆抢回府里三个月,但这些事儿都是能做不能说的。m.xiumb.com
尤其是现下这个阶段,正是鞑清要与关内士绅地主集团合流的档口。
多铎就是心中再愤怒,也只能忍耐。
二百白甲兵利索的回营地去了,巴牙喇甲喇章京心中又是痛骂同时庆幸,幸亏他慢了一步,要不然这脑袋就真保不住了。
而金玉和部也灰溜溜的回到了山下。
“伤亡了多少?”金玉和脸色极其恼怒的盯着仓惶逃回来的都司赵天德,硬梆梆的问道。
他可是鞑清中资历最老的老牌汉奸之一,万历四十七年(1619年)就投降了后金。官至礼部承政、梅勒额真,得世职二等梅勒章京。
与祖可法同为黄河之北的镇守总兵官,一个是卫辉总兵,另一个是怀庆总兵。
而赵天德却是金玉和过黄河之后投降的李顺军五品威武将军。
从某种意义上说,赵天德在清军中是最没有地位的新降之将,但是赵天德豁得出脸面啊,连他去年新娶的娇妻都被他送进了金玉和大帐里了,金玉和还是很看重这个李营降将的。
不止是因为赵天德会巴结,乖顺,更因为他的身份。
之前的使命是经营河洛之地,威胁南阳的金玉和,要招抚河洛汝州大片地区,这很需要赵天德这个李营降将来为他做个好招牌。
“折了至少三百人!”赵天德低着头,小声的答道。想到适才看到的一线惨景,他至今心肝都在打颤,真的是太让人寒心了。
“请总镇恕罪!实在是……太惨了,弟兄们都不敢再往上冲了……”
赵天德跪倒在地,狠狠地向着金玉和叩起了头头,一个两个三个,都磕的他鲜血直流,头晕脑胀了,金玉和这才走上前拉他起来。
“天德啊,你该知道一句话,慈不掌兵……”金玉和伸出手拉起赵天德,手指着山上的营垒,在阳光的照耀下的面李顺军大旗依旧鲜艳,“本镇可以不怪罪于你,可是咱们背后的十王呢?大军已经在这耽搁了五日,你还要再耽搁五日吗?!”
赵天德低头不语,他此时脑子里全是炸死炸伤的清军画面。说实话他部士气真的已经低落到极点了。
本来以为山上没有了滚石滚木,他们就可以与之硬生生的拼杀一阵了,哪成想到上头还有那么多的药粉包。
那东西沾着了就是个死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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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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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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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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