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前,鸿城大水,淹死几乎半个城的人,周边的村庄更惨,十室九空,活下来的人皆逃难去也。
与之僻临的孟家皂村这一日来了十几名面黄肌瘦的男男女女,他们一路乞讨到此,看到这里的人朴实善良肯接济他们,一个个跪下来感激村民。
村长孟老贵看大家愿意拿出余粮,也就顺应民意把这十几个难民安顿在了一处破落的废宅里。
本来好好的,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人出现咳嗽、流鼻涕等症状,这样的小毛病在庄户人看来根本不算什么,可咳嗽的人越来越多,甚至出现红疹;发热的现象,这就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大家开始吃些平日里头疼脑热的草药,期望病症很快下去,可没想到的是,吃药不仅不见好,甚至还出现了晕厥等问题,直到那日,废宅里的难民死了一个之后,这场突如其来的瘟疫就彻底爆发了。
首当其冲的自然是难民,他们接一个不出三天全死光了。
孟老贵吓得赶紧命人掩埋尸体,生怕他们的尸体会传染活人。
当掩埋尸体的人出现相同症状的时候,孟老贵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孟易林,他的亲家可是赫赫有名的江成恩啊!
他把想法一说,孟易林马上拍胸脯说:“我马上去找他!无论如何都得让他来咱们村一趟。”
孟老贵终于露出欣慰的笑容。
江成恩看着亲自来请自己的孟易林,就明白这个事绝对不简单。
果然当他查看了几个病人的脉搏,又听孟老贵详细介绍了过程以后,眉头紧锁神情凝重。
孟易林问他:“亲家你有话直说吧?”
江成恩道:“我觉得这是一种疫病,受害人都有相似的症状而且传染性比较强,为今之计,先把有症状的人隔离起来,派专人看护,家属和有接触的人都在家休息,不要出来乱走,避免感染。”
孟老贵一听就说:“我们村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几乎人人都接触过,这要是说隔离,不得全村隔离?还有需要隔离多久呢?这眼下正是秋收时节。”
江成恩说:“这样吧,我赶紧开两副药,抓紧熬了喝着,如果能退下烧来那就说明管用,那咱就先这么吃,剩下暂时没问题的人出去干活的时候带个头巾捂住口鼻,这个时候也别管张家王家的了,同心协力抢收麦子,共同度过难关。”
孟老贵一听立即说:“行!那就照你说得干!”
在孟老贵和孟易林的强势安排下,各家出了几个精壮小伙子去地里不分昼夜的干活,再有几个妇女负责照顾病人,江成恩更是,几乎24小时连轴转的待在村里,密切关注病人的变化。
一开始病人吃了药会很快退烧,可是没多久反复发烧,江成恩一看势头不对,就吩咐人去镇里大量购买药材。
这个活自然交给孟易林,他和老隋驾着车很快开到镇里。
来不及去铺子里,先去镇里最大的寿安堂买药材。
不想那里的伙计一听到他说的药名,忙摆手道:“没有!”
“啊?没有?这可奇怪了,咋会没有呢?”
老隋把话回给孟易林,他听到后也觉得奇怪,但是时间不等人,他来不及细问忙跑去第二家药店,那里也说没有。
一连跑了三家,个个都说没有,这个时候孟易林才品出点味来。
他也不着忙去问了,而是回到铺子里,让孟铁蛋去买。
孟铁蛋很快回来并说道:“老叔,我偷偷的问了,伙计告诉我,这些药早被人买走了!说是省城的,什么军的人买走的!”
孟易林一愣:“什么军?远之的那个军?”
孟铁道挠挠头说:“好像是。。。。吧。”
“那到底是不是?你一个掌柜的问问伙计,还问不出来!真是棒槌!这样,你让老隋驾着车赶紧去隔壁镇子买去!”
“好好,我和老隋一起去。老叔你休息休息。”xǐυmь.℃òm
孟易林擦擦额头上的汗,看了看时辰,晌午时分,铺子里两个伙计王水和张栓已经把午饭摆上来了。
他胡乱的吃了几口就对伙计们说:“等掌柜的回来就赶紧叫我去,我去闺女家一趟。”
伙计们都答应了。
孟易林的大闺女孟远芬嫁在了镇里唯一的肉铺胡家。
他来到胡家,打门半天,里面才传来闺女的声音:“谁啊?大晌午的?不知道有人歇觉吗?”
孟易林说:“孩儿啊,是爹来看看你。”
“爹?你咋来了?”孟远芬的声音立即变得高兴起来。
打开大门一看果然是亲爹,忙迎进来说:“快进来爹,可是家里有事?”
“没,家里挺好,就是村里闹疫病,我来镇里买些药。”
“啊?那你和娘?”
“俺们没事,放心。”
孟远芬这才把心放肚子里,赶紧沏茶拿了些糕点过来说:“爹,你先吃着,我去给你做饭。”
“不必,我吃过了,孩子们呢?”
“今儿跟着他去奶奶家了。”
“那家里就你有一个人?我说咋不开铺呢?”喝了口茶接着问:“你婆家咋了?”
“说是见了不好的东西,也就是跟了鬼了,人一下子变得不正常,找了个大仙儿看了看,说让童男童女镇守家门,才能好。”
“嗯?”孟易林说:“还有这样的事?去哪儿了就跟上了?”
“说是清明时候去给祖先上坟,在一座山里迷了路,转了好久才出来,出来以后就变得不太对,说胡话啊骂人啊打人啊,然后他那大哥嫂子一家人去请了个大仙儿回来,看了半天就说让童男童女镇守,幸亏俺生了一男一女,不然还得花钱找去。”
“还真凑巧,”孟易林心里装着事,就随口敷衍一下,“我就是看看你,没事我就先走了。”
“哎,爹,你等等我,我给娘做了一件棉袄,你正好拿回去。”
“哎。”
很快,孟远芬拿了一个大包袱出来,孟易林一看问道:“里面是棉袄吧?你这心也粗。”
孟远芬忙解开包袱一看,里面竟然是寿衣,忙笑道:“哎,看我,果然是粗心,把我婆婆的寿衣拿出来了。”
“寿衣?之前闹腾的挺凶?”
“是啊,不吃不喝,一直以为要断气呢,结果找了个大仙儿看好了。”
“嗯?这大仙儿是你那大哥嫂子找的?”
“是啊。咋了,爹?”
孟易林皱着眉说:“你男人一直和他大哥不睦,你那婆婆又偏心偏到咯吱窝里,这事,咋听咋觉得不对劲儿!”
“啥意思?爹?”
“你公公死了一年多了吧?临死的时候说等你婆婆死了家里的东西都给你们吧?是因为你们有孩子,对哇?而他大哥大嫂现在蛋也没一个,是哇?”
“爹,你是说俺婆婆会为了老大害死她的亲孙子!!”
“有啥不可能!她连你男人都不亲,还能亲孙子!!我看这个事透着蹊跷,不行,你赶紧把俩娃儿接回来,就说我来了,要见见孩子!”
“好好,我马上去!”
“慢着!我和你一起去!还有一会儿先去铺子里,叫上俩伙计!”
“啊?好,快走爹!”
“别急!去了就听我的,你男人实在,看不出来花花绕,别打草惊蛇!”
“为啥啊!不大闹一场?以后还不被他们害死?!”
“无凭无据光用嘴说?!你一个女人家不要出头,跟在爹身后就行!”
“哎,好,我知道了。”
父女俩急急忙忙来到镇东头,进到巷子里一看,往日吵吵闹闹的婆家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孟远芬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她紧跑几步就要砸门。
不想被孟易林一把拦住说:“沉住气!”
她忙深深吸口气,这才走过敲门并喊道:“娘啊,大哥大嫂,是我啊!”
里面突然传来什么重物掉在地上的声音,这一巨响吓得孟远芬再也忍不住拼命砸门道:“开门!你们赶紧给我开门!”
“来了来了。”
孟易林听出来这是闺女嫂子的声音。
果然打开门一看,是她那骨瘦如柴的嫂子。
“你,你们这是?”嫂子一看外面三个男人,一时愣住了。
“我爹来看我和孩子,孩子呢?娘好了?咋这安静?”孟远芬一边说一边急急往里走去。
嫂子忙跟在她身后说:“娘睡了,翔儿和枣儿好着呢。”
“那俺男人呢?”
“他说铺子不能不开,耽误买卖就回去了。”
孟远芬心里狠狠地骂着自己的男人,这个呆货。
来到东屋,里面炕上果然躺着俩孩子,看着孩子们穿着衣服躺在炕上,孟远芬脸色十分不好。
因为孩子们的衣服都是新的,甚至脸蛋都是红红的,像抹了一层油彩似的。
孟远芬上来就拍孩子的大腿说:“醒醒,跟娘回家,翔儿??枣儿?”
一点没动静。
孟远芬实在绷不住,转头一耳光摔在她嫂子脸上说:“你们到底做了啥?是不是要害死俩孩子好独吞公公的财产?你还是不是人?这咋说也是你们的亲侄子亲侄女啊!”
“哎呦,你有病啊?吃了耗子药了?居然敢打我?!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嫂子别看人瘦,骂起来也是中气十足。同时也引来了她男人和婆婆。
她男人个子不高,单眼皮,扁平鼻子,阔嘴,身体粗壮和她枯瘦身型有强烈的对比。婆婆花白着头发,三角眼,阔嘴。
二人从西屋出来,站在门口看着孟远芬大骂,一点声都不出。
还是王水感觉身后有动静,扭头一看,一个大铁锹子当头拍来。
吓得他往旁边一躲,并大叫:“妈呀!小心!”
张栓在他前面几步,听到声音扭头一看,立即明白状况,左右一寻摸就看到门背后有一个胳膊粗的棍子,他顺手拿起来,举着棍子就打向大哥。
大哥眼睛一眯,毫不畏惧举着铁锹和他硬碰。
这边打将起来,那边孟远芬一看这是撕破脸了,干脆什么也不顾了,撸起袖子就要和嫂子决斗。
不想孟易林却指挥着闺女说:“赶紧抱孩子走!”说完他抱起一个孩子递给孟远芬,自己又抱着另一个冲出门去。
嫂子嚎叫着:“别走!!”
老巫婆,啊,不是,老婆婆听到后冲过来阻拦,被孟易林一脚踹在胸口上,父女俩这才顺利出门。看着他们跑了,张栓和王水也虚晃一招,扔下木棍紧跟着出来。
几人跑到大街上,这才惊魂未定的站好喘口气。
孟远芬看孩子到此时都未醒,着急的说:“爹,去看大夫,孩儿不醒啊!”
孟易林看了看孩子,说:“我和你去,张栓去肉铺把姑爷叫来。王水去铺子里等掌柜的,要是回来了,就来寿安堂找我。”
众人应了,各自行动。
父女俩来到寿安堂,找了个坐堂的大夫看诊:“这是蒙药吃多了,咋给孩子吃这药呢?”
孟远芬又心疼又气的说:“还真是干的伤天害理啊!没有人性啊!爹,咱们去告他们吧?”
“等等你男人来,那些都是他的亲人,总要知会他一声。”
一会儿张栓和姑爷急匆匆的来了,看着自己孩子的装扮,再听到大夫说的病情,还有孟远芬连哭带骂的叙说,他的头发当场炸毛。
他咬着牙说:“他们居然谋财害命?!还害俺孩儿的命?!”
孟易林过来说:“姑爷,今儿这事很是凶险,哪怕晚一步,或者哪个环节没续上,这俩孩儿就交代了,幸亏老天垂怜,可能也是看在我为村民奔走的份上,一念之差救了俩小家伙的命。这次侥幸,下次就不知道了,所以我希望你能看在孩子的面上,不要优柔寡断,若将来酿成大错,则悔之晚矣!”
“我知道您老的意思!我必不会再把他们当做亲人!这次的事我一定要他们付出代价!”
“这就对了。”
正好,孟铁蛋和老隋来了,他们俩带着一车药材回来了。
孟易林看到后就拍着姑爷的肩膀说:“那我先回去了,剩下的事交给你了!”
“您老放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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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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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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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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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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