蹦极对于普通人而言很刺激,反复蹦极对于末日世界中的普通人来说可能很刺激,但对于一出十二界就要刀口舔血的进化者来说,还远远不够看的。
那什么才够刺激呢?
导游小姐的高声示警甚至还没喊完,林三酒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了。
胖女人一声尖叫——也说不上是惊叫还是欢呼——紧接着,林三酒就感觉到她使劲往另一个方向一甩黄丝带,将她和自己都一起急急拉了过去;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在一阵仿佛雷霆轰然破裂的声音中,一个庞大的阴影卷着急风从下方直扑了起来,以转瞬之差擦过了她们刚刚所在的位置。
她死死抱着胖女人的胳膊,回头一看,差点惊得连心脏都滑出来。“那是什么东西啊!”林三酒恨不得能穿越时空,给那个决定蹭旅行团的自己一巴掌:“那是——那是鱼吗?”
说是鱼,未免也太瞧不起它了:那“鱼头”就足有一个房子那么大,两根长长的触须上裹着湿亮的粘液、污水、未散的烟霾,长须上还生着密密麻麻的无数小触须,在空中啪啪乱甩,乍一望去,仿佛无数长蛇正要从巨型长虫身上钻出来一样。
它头上那一双灰白没有光泽的两球白肉,显然是不具备任何视力的,却依然随着她们跳远了,而在铅灰色的头颅里“咔咔”一转,就好像眼眶里干涩得没有一滴体液了。
“那是龙鱼呀!”
当它重新跌下去,将四散烟霾和黑色水浪高高激入半空时,胖女人居然还高声大笑起来,说:“哇,它第一个就冲向了我们,可能是我们有两个人,肉味更浓吧。”
“你知道底下有这种东西?”
“对啊,”胖女人不断甩着黄丝带,要从那龙鱼落下去的地方逃开,这样一来,也离冰道越来越远了。她气喘吁吁地说:“我们就是为了这个来的,这里的烟霾底下是一片大湖,一旦有人靠近就有变异鱼跳上来,很刺激的。”
合着他们是来蹦极加当鱼饵的!
此时远方空中也传来了高声的欢呼,有另一个团员也引诱上来了一条——不,那根本不像是鱼了,完全只是一条由层层铁甲鳞片组成的东西,片片鳞片张开之后依然是更多的鳞片,无穷无尽,看一眼似乎就连心神都要跌入鳞片深处,更别说判断哪里是头尾了。
林三酒心里一连滚过去了十几句粗话。
“你看见那龙鱼嘴里有多少牙了吗?”她怒吼道:“而且还有——还有——”
她刚才那一眼没太看清,于是刚刚扑空跌落下去的龙鱼,十分体贴地再次从烟霾中急跃上来,张大嘴让她又看了一次——就好像脚下突然打开了一个巨大的流沙洞一样,内部布满了一圈一圈、足有门柱高的森利白齿。
“至少三层牙!”林三酒简直快要哭出来了。
“那你还不放开我右手,”胖女人叫道,“抱着我腰!不然只靠一根丝带,我们下次就要掉进它嘴里了!”
在高空中不断跳跃着的时候,将自己的手换到她的腰上,可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林三酒怕得几乎要吐了,终于想起了过去自己的另一点好:越是惊险时,她越能冷静。
仍旧趴在冰道上的导游小姐,现在比她们二人高了几十米也不止,抬头望去时,连她的面容神色都看不清了。她低着头,似乎正在紧紧监视着底下的烟霾流动,盯了几秒,突然高高喊了一声:“凤小姐,你的两点钟方向!”
胖女人立刻应了一声,同时卷出两根黄丝带,将她和林三酒往旁边一拽,火速重复了两次——她们二人才刚一被拽远,从刚才两点钟方向,果然又跃上了那一条龙鱼。
因为这一次离得足够远,林三酒看清了:那龙鱼足有一栋居民楼那么长,身体上像是生了一层“毛”,竟然全是无数根像活人胳膊一样乱扭的触须;就算是躲过了它的嘴,若是不小心进入了触须能卷上的范围,恐怕也要没了命。
……这些十二界的进化者是有病吧!
“快救救我啊!”她此时紧紧抱着胖女人的腰,头也不敢转,完全是对着她的肚子在喊——恐怕那导游小姐得有几分想象力,才能猜出这是在朝她呼救:“快想办法把我拉回去啊!”
导游小姐好像也有点慌,她从冰道上爬起身,伸长脖子朝四方望了一圈,忽然一拍巴掌,似乎有了主意。她不知从哪掏出了一只扩音器,急急往后走了几步,朝远方的团员喊道:“哪位团员想要挑战一下这条龙鱼?我们这里有团员需要帮助你们把它引开!”
算上林三酒,此时高空中一共有八个人,顶多只有三人成功地勾引到了大湖中的变异鱼——此时听导游小姐一宣告,顿时就有两三人都来了兴趣,一边喊着“我!”,一边甩动丝带,朝龙鱼的方向一下一下地跳跃过来。
其中有个一脑袋长长蓬毛的年轻人,胆子最大,竟然任自己笔直地坠落下去,足有几秒的时间都没有用上丝带,直到他快碰上烟霾层的时候,才猛然一甩双手,将自己斜线式地拔了起来——那龙鱼的头顶,几乎是顶着他的脚,在同一刻冲出了烟霾层;即使是破开水浪的轰然巨响里,林三酒依然听见了那年轻人恣意放肆的高声大笑。
有了其他团员暂时将那龙鱼引开,胖女人就腾得出手将她送回去了。在两分钟以后,浑身又软又颤、肌肉都因为用力过度而发抖的林三酒,趴在冰道上,几乎拎不成完整的一个儿了。
导游小姐收起扩音器,看了看林三酒,叹了口气说:“从外表真看不出来,你怎么胆子这么小啊?不过是一些变异鱼而已啊,这个活动都是我们旅游团的保留节目了。”
“我这不是很正常的反应吗?”林三酒立刻抬起了头,想到以前的自己绝不会被人这么评价,顿时满心既不是滋味又全是怨愦,“我又不像他们,手上有那种丝带!”
“好了好了,”导游小姐也不愿意进一步刺激她的样子,应付着劝慰道:“下一个活动就没有这么惊险了,很安稳的。”
林三酒坐在冰道上,看着另外七人在高空中起起落落,底下烟霾层一次次地被各式变异大鱼撞破,反复跃起、跌落,激起高高的水花和烟霾的漩涡;天幕之下不断地回荡起轰然巨响,以及那七人每一次从鱼嘴边险险擦过后的高声大笑和尖叫。
他们看起来的确是享受得不得了……林三酒看了一会儿,忽然产生了一个念头。
幸好那胖女人没有为了减轻负担而松手放开她……m.χIùmЬ.CǒM
要是二人易地而处,她会松手吗?
她想了想,觉得自己也不会。因为若是放手了,可能事后要被这一整个旅游团追究责任,那就得不偿失了。
这个原因本身,令她隐隐地有点不舒服,那种“衣料不够”的感觉再一次浮了上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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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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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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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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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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