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玻璃杯状的物品,似乎一旦被激发成活跃状态,就会自动锁定,直到被原主人解除——这种机制的特殊物品,林三酒以前也遇见过几个,主要是为了防止道具被人从内部失活效果。
不能杀人也就算了,但这同时也意味着,那小个儿男人身上的东西都一起被隔绝开了;看得到吃不到,这不免让她有点烦躁。
“莎莱斯,”她绕着玻璃杯转了两圈,一边看着杯子里缭绕的白烟,一边吩咐道:“全速行驶离开这里,并且随时汇报接近Exodus的任何飞行物。”
那二人都是数据体,说不定会有手段重新追上来。林三酒不愿意与数据体为敌,更不愿意被搅进他们“拯救NPC、找出背后黑手组织”的那一团乱糟糟污泥里——她有战力、有手段、有资源,去哪儿不能活成人上人,何苦自找麻烦?
“是,”柔和的女声应道。“请在系统内输入目的地,或改为人工驾驶。”
这倒是提醒了她一个难题,她对漫步云端世界人生地不熟,完全不知道该往哪儿去才好。
“此前受许可操作人之一,余渊,在系统内加入了本世界的全地图。”
在余渊手里过了一遍之后,莎莱斯似乎智能了不少,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方面的性能也被改进了,柔声说道:“请在驾驶界面内调看。”
林三酒瞥了一眼玻璃杯。白烟只是那小个儿男人的能力效果,即使被隔绝起来,此时也已经渐渐有了消散的迹象。“在这儿等着,”她警告道,“我一会儿回来。”
薄下去的白烟里,回应她的只有那男人隐约的粗重喘息声。
作为十二界之一,漫步云端的资料自然不会逃过数据体的掌握。余渊不仅输入了整个世界的地图数据,还一并囊括了关键末日信息、设施位置、组织构成、民生习俗、历史事件……等等一系列百科信息;甚至连“如果要攻打该世界,哪里是最好的军事占领点”这种几乎无用的信息都有。
林三酒倒是不怕被那二人重新找上——先不说余渊,以季山青对她的感情而言,恐怕舍不得动她一根头发——只是能不被找上,自然是最好的。什么这个人想要回情感的诉求,那个人失去音信后的下落,仔细一想,跟她有什么关系?她活在世上,难道就是为了天天给别人跑腿卖命吗?
以后用得着他们的时候,她自然会去联系他们。
“就这儿吧,”林三酒将地图仔细考虑了一遍,很快就下了决定:“去旧海之巅。”
“目标位置紧靠烟霾层,确定吗?”莎莱斯的性能果然被改进了不少——别的不说,这种针对新世界的分析和反应,就是旧日人类社会飞船操作系统一般没有的。
“确定,”林三酒咬着牙说,“飞船得藏在人迹罕至的地方才行。”
黏厚、沉滞,如同水银一般压在地表上的烟霾,就是这个世界的末日因素。它像一张完全透不过气的厚塑料膜,死死捂住了这个星球的大地,使人类社会在很短的一段时间里,就渐渐窒息而亡了。
烟霾之中的尘埃、毒气、污染物和巨量微塑料颗粒,据说足可以使一个健康的普通人在短短数日之内倒毙,更别提它还顺道一起捂死了农业养殖、土壤清水等一切人类赖以维生的东西。
不过,对普通人来说难以生存的世界,对于进化者来说,却仅仅只是D级罢了:只要能将生活的“地面”拔高到烟霾层之上,那整个世界都不会再对人构成威胁。烟霾层甚至都不算很高——海拔超过三百米,烟霾层就开始稀疏淡散了;海拔超过三百五十米,就几乎不会再受健康影响。
从有限的世界历史记录来看,反倒是如何利用高楼、高山搭起空中生活区域,更让涌入新世界“开荒”的进化者费了一番脑筋。
行进路线和目的地决定好了,身后也没有任何追踪她的飞行物,林三酒呼了口气,将双脚架在了控制台上,难得地有了一次清净放松的机会。屏幕上不断划过被烟雾涂抹成铅灰色的大地,以及半空中一群群林立、交织、牵连着的人类生活区——这一幕幕景象实在壮观新奇,有的几乎完全立于人类想象力的边界外,叫她也不由看得入了神。wWW.ΧìǔΜЬ.CǒΜ
与其他所有十二界一样,漫步云端也不是谁一拍脑袋、下个命令,于是众人一涌而上建造起来的:它是在近百年的时间里,由无数个来到这个世界,各有各的想法、各有各的动机的进化者,你一点我一点地塑造起来的。
她刚刚离开的巨人集附近,建筑物还都是一层一层标准的架子,就像是把置物架给无限放大了之后,人类就住了进去。此时经过的不知名区域,却很显然走的是另一条路:烟霾下隐约起伏着山脉,一棵棵参天巨树穿破了灰雾,足有一条条高速公路那么宽的枝干,竟都彼此连接上了,不知怎么长在了一起。
在枝干之间,是各种颜色、各种质地的人工“大地”,各式飞行器和交通工具,在枝干和人工大地间穿梭来回;远远从高空望去,仿佛是花纹绚丽、图案灿烂的瓷砖铺出来的立体宫殿一样,哪怕是现在的林三酒,也能产生欣赏之情。
在记忆副本里时,她好像产生过一次感叹——世上若是有什么值得人为之而活,那就只有美……
这个念头也太莫名其妙了。
林三酒站起身,叫了一辆单人悬浮舱,在返回接驳舱的一路上,脑海里都是记忆副本中那一片从天际压下来的黑海。很难说清这种感觉,就好像在日常欲念的满足之外,在“我比你强”的爽快感之上,还存在另一层隐隐约约的、更难以捉摸的东西……具体是什么,她说不上来。
她一直压制着自己没去想,她被改动的回忆都有哪些。
这一次当她再回去的时候,玻璃杯里的那小个儿男人恢复了一定体力,似乎也下了决心。
“我叫鹏平,”他一看见林三酒,没等她走近,就大声说道:“我是鲨鱼系的第五号被投资人,你所看见的强大道具,都是我拿到的‘投资’。我的行踪是受到鲨鱼系密切关注的,我也需要定期作进展报告。你不能杀我,否则那才真会将他们引到你家门口。”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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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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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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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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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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