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应了平克的条件,又与平克偷偷碰了两次面之后,接下来的计划就在她心里渐渐成形了。要让众人相信她,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她需要尽可能地发掘出一些别人不知道的隐秘事实。
换一个角度讲,与其说她是个神婆,不如说她更像是个侦探。
好消息是,“陈小姐”从她家里消失了,不知道去了哪儿,总算让伊丽莎白能像正常人一样过日子了。她一开始还以为“陈小姐”是准备冷不丁出现吓她一跳,提心吊胆等了两天,却再也没看见过那个东西的影子。
趁着那玩意儿消失的时候,她得抓紧完成游戏任务。
“……有一件你正在孜孜以求的事物,却始终被遮掩在迷雾中,让你遍寻不获。”
这不是她头一次讲起这套话了;如今当伊丽莎白信口胡诌的时候,连陈小姐都流露出了一副掺杂着惊异与狐疑的动摇之色——已经不再是当初那副听都懒得听、嗤之以鼻的模样了。
当然了,陈小姐肯定是会遍寻不获的,毕竟她要的东西此刻正在平克手里,不知道被那孩子藏到哪儿去了。
说来奇怪的是,陈小姐又对平克奶奶下了一次药之后,不知怎么就再没动过手了;或许是因为她压不住焦虑,据说每次作客的时候,在别人家里东张西望、动手动脚的痕迹也越来越明显。
“你之所以需要这件事物,与你的过去有摆不脱的关系。”这当然也是废话,陈小姐要平克奶奶的身份资料当然是有原因的,这个原因又不可能发生在未来。伊丽莎白与陈小姐正站在走廊上,不是说话的地方,于是轻轻一笑说:“我可以根据你的过去为你占卜,将你引领向那件事物的身边,但你若始终冥顽不灵……”
她没把话说完,只是很遗憾似的摇了摇头,随即抬步走了;一边走,她一边感觉到陈小姐的目光仍在自己的后背上流连。伊丽莎白在脑子里那一张待办事项的清单上,打上了第一个勾——针对陈小姐的今日忽悠,完成了。
“我……我害怕这样下去,我会先被他害死……我不能拖了,我不能拖了……”
在她第二个造访的公寓里,燕黄正抱着膝盖,紧贴着墙壁坐在床上,口齿不清地喃喃自语。她两只眼球雪白滚圆,几乎不聚焦,瞪着前方的时候仿佛要掉出来一样;伊丽莎白甚至觉得,她可能已经忘了旁边还有一个自己。
“你要怎么办?”她试探着问道,“现在楼里的邻居们,都觉得你渐渐康复了。”
“不够的!”燕黄猛地一仰头,胫骨“咯”地一响。“他没法把我当精神病处理掉,就该开始想其他办法了——我、我绝不能让他得逞。我得先让他……先让他……”
要先下手为强可不行。如果燕黄真的爆发了,叫人知道她原来一直在假装,伊丽莎白就会损失掉至少黑朋这个“信徒”;她好说歹说,用尽了一切她能想得出来的神秘学词汇,总算暂且稳住了燕黄。
“你听我的,因为我能窥见命运的安排。”她信誓旦旦地说,“你最近都有好好照顾那个婴儿吗?”
她想表现出康复了的样子,就必须得开始照料自己的孩子。光是为了让那婴儿进入燕黄的视野,伊丽莎白都费了不少力气——她不得不编出一个黑朋与外面女人生了孩子的瞎话,才总算被已经认为黑朋坏得十恶不赦的燕黄听进了耳朵里。
燕黄僵着脖子,半晌才点了点头。
离游戏结束还有多少天来着?伊丽莎白抹了一把汗,在心里暗暗想道。只剩十二天了吧?只要再把她拖住十二天,目标就算完成了。
只要能让燕黄继续保持正常的假象,那黑朋的信任也就保住了。她近来每天都会拜访黑朋和燕黄二人,除了靠他们解决午饭之外,还能顺便维护保养一下他们对自己的信任度;对于伊丽莎白来说,这已经是每日的日常工作内容了。
对于剩下几个邻居,她所了解的信息就太少了。
伊丽莎白沿着走廊来到了1号公寓的门口,打量了一下门口的猫葵,将手中瓶子的水都一股脑儿倒了下去。她喜欢这盆猫葵,又担心1号公寓那个醉醺醺的主人照料不好它,所以时不时就下来浇点水——再说,她还能假借浇水的样子,偷偷听一会儿1号公寓里面的动静;尽管到目前为止,她基本上没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要是你能告诉我里头发生什么事就好啦,”伊丽莎白叹了口气,对着猫葵自言自语地说:“我听说他和爱碧吵得很厉害,都动手了……”xiumb.com
猫葵在微风里摆了几下,也不知道它是不是真有话要说。
伊丽莎白摸了摸猫葵的顶层叶子,正要转身走的时候,忽然眼珠一转,停下了。她最近来1号公寓门口晃悠过不少次了,还是头一回听见烤肉胡发出除了呼噜声之外的声音——她假装观察猫葵的长势,蹲下身,立起了耳朵。
她设想过自己可能会听见各种各样的东西,唯独从来没想过,自己会从1号公寓里听见这个。
……属于烤肉胡的隐约声音,正在唱一首摇篮曲。
这栋楼里唯一的婴儿在燕黄和黑朋家,她是刚刚才见过的;烤肉胡又没孩子,唱什么摇篮曲?而且他唱着唱着,声音竟被呜咽声给掐断了,渐渐变成了呻吟一般的低低哭泣。
这个人是不是精神也有毛病?
伊丽莎白带着满腹疑虑,尽量动作轻轻地离开了1号公寓门口。那两个女大学生似乎是楼里最正常的人了,她实在找不出突破点,也觉得她们不像是藏了什么隐密之事;想了一会儿,她决定先从二楼的关先生下手。
他暗恋杰西卡,是全楼的人都知道的事了,不知道她能不能利用这一点?
对于这个问题,伊丽莎白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不好意思,”关先生面色疏离地说,“我对占卜和许愿这一套,不感兴趣。”
还不等她想好该说什么来挽留他的注意力,关先生已经“咚”地一声把门摔上了。
得,又是一块难啃的骨头。
伊丽莎白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接下来还是得找平克多商量商量,拖着脚步往楼里最后一家走了过去——她隔壁的8号公寓,正是爱碧住的地方。
“爱碧?”
在一连四五声门铃后,都没有人来应门;她敲了敲门,叫道:“你在家吗?我是伊丽莎白。”
8号公寓里仍旧是一片沉默。
她明明是不可能不在家的……伊丽莎白顺着窗户缝往里看了一会儿,黑乎乎的看不出个所以然,又敲了敲门,还是没有人应声。她左右看了看,见楼内邻居似乎都各自在家待着,伸手悄悄握住门把手一转。
门没上锁。
伊丽莎白推开门,慢慢走进了门后凉凉的幽黑里。房子里的空气凝滞着,沉沉的,混杂着鲜明刺鼻的味道。
甚至在开灯之前,她就已经知道房子里等待她的是什么了。
她轻轻按亮了客厅里的灯。
在杯盘粉碎、桌椅掀倒、满室狼藉之中,爱碧扭曲的尸体像艺术品一样被呈列在正中央。她浑身都是伤口,仿佛被暴怒的风雨给卷去了一层皮似的;最惹眼的是,她的双腿被分得开开的,搭在翻倒的沙发边沿,身下一滩血迹已经干涸了。
伊丽莎白尖叫了起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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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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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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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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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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