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东西或许可能没有,末日能量林三酒却是知道的,简直要多少有多少——前不久【医疗系统】试图寄身在她身上的时候,她才亲眼“看见”过一次自己体内的末日能量。
“不可能吧?”
质疑脱口而出以后,林三酒也发现操作员的脸立刻就拉下来了,急忙补了一句:“我刚从外面进来,我怕把末日能量散播出去。”
“说了没有,就是没有,我还能把这个看错了?”操作员不大高兴似的,一把将杯子转了个圈,露出了它的背面,说:“你不信自己看看,你有多少?”
怪不得这检验仪是個杯子形态……它就像个量杯一样,背面原来还画着刻度。
只不过刻度上没有单位,只有数字,从0开始一直上升到10;也不知道从第几个数字开始,表示合格的绿色就会变成不合格的红色。
在验过林三酒的血后,此刻杯后有一条细细短短的、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绿线,稳稳地横在数字0的下方——除了认为她一点末日能量都没有,确实不可能有别的解读了。
【面部毛发】这么好用?
林三酒自己都有点吃惊了。不过仔细想想,也许这并不奇怪;要让一个进化者看起来像是普通人,或许【面部毛发】采用的办法,正是压制进化者体内的末日能量。
总而言之,没被抽走满满一管血就是好事。
林三酒对操作员的脸色视而不见,依旧冲对方道了谢,刚要转身走,却又被舍长丙五三五给拉住了。
“你等等我,”丙五三五说,“你什么规矩也不懂,一个人瞎走什么?”
……看来她得再找机会埋下一颗【消炎药】了。
也不知道【地下农场】有多大?
在等着丙五三五抽血的工夫里,林三酒默默计算起了【消炎药】的剩余数量与覆盖范围。又要把覆盖范围撑大,又要保证起效,自然不能随随便便埋下一颗就行,药片间距地点都得仔细考虑;她得想办法把“丙”道上的整片农场都转一圈,才好知道最佳位置……
在她思索的时候,舍长大姐也验完了血,比林三酒是快多了。
“你这有点危险啊,”操作员瞥了一眼检验杯,说:“浓度恰好就在临界线上。”
“那也不算超过了吧?”丙五三五怀着侥幸问道。
操作员皱起眉头,看了看检验杯上那忽红忽绿的浅浅光晕,终于还是怕麻烦占了上风:“明天再看看吧,你自己小心点。下一个。”
丙五三五逃过一劫似的,大步走到林三酒身边;大概是想到了明天的体检,她心不在焉地冲林三酒笑了一笑,在后者正要走的时候,匆匆说:“别走,再等等。”
还等什么?
林三酒耐着性子,重又转回身来,恰好看见下一个女人朝舍长打了声招呼。
原来这一整个5号舍的人,刚才都等在舍长丙五三五的身后;每有一人做完体检,丙五三五就为林三酒互相介绍一次——人人的名字都是数字,倒是在某种程度上方便记忆了,相当于给陌生人脸排了个号。
在5号舍剩下的四个人里,有三个人的末日能量都超标了,不得不被抽走了一大管血。
“真是,”那一个叫丙五三八的短发女人,按着胳膊上的创可贴说,“我已经按照提示公告,能小心的地方都小心了,还是不知道在哪沾上了末日能量。”
“防不胜防的,”另一个没被抽血的女人苦笑一声,说:“毕竟整个农场虽然在地下,却也还是在一个末日世界里,怎么能完全挡干净?你试试我上次教你的办法,漱口时水里加点盐……”
林三酒默不作声地听着丙五三八叹了口气。“幸亏还有营养餐,”她听起来几乎像是在描述自己做过的一个美梦,“说实话,我天天就等着这一顿,是我最大的盼头了。”
在见识过木舍的状态以后,林三酒对所谓的营养餐实在不抱什么信心,尤其是她走着走着,发现自己一行人又走回了木舍时。
其他做完体检的人,似乎也都是以木舍为单位,没有独行的,三五成群地流入了木舍间的小道,就像是污水道里泛起的白泡沫,一摇一晃之间,就破碎吸收进了栈道里。
人的适应能力真是一绝;在不足一个小时之后,林三酒已经能立足于木舍之中,而不闻其臭了。
她“隶属”的这一个5号舍,与自己此前看过的木舍几乎没有任何区别。要说什么地方微微叫人好过一点,就是女人们住的木舍里要干净些,墙角里甚至还摆了些杂草,似乎是想拢成花束的模样——也已经枯败得泛黑了。
“这是丙五三九……噢,上一个丙五三九的餐具,”舍长从房后一只木架子上,拿下来两只不锈钢碗和勺子。“你拿上这个,到窗边等着,很快就有人来分餐了。”
林三酒看了看碗,又看了看木舍的半道墙。其余几个舍友,早就轻车熟路坐了下来,一个排着一个,手中拿着碗,正彼此小声聊天;如今再一看,那半道土墙的高度倒是很巧妙,就像一张长桌,正好可以供坐在地上的人把碗放上去,直接吃饭。
她在最后一个空位里坐了下来,一时只觉恍恍惚惚,不甚真实。Χiυmъ.cοΜ
昨天这个时候,她还坐在一艘星舰上。
在她乘坐悬浮舱往来于窗明几净的飞船舱室之间时——因为Exodus太大了,必须要用悬浮舱代步——这些看着与她没有什么区别,肌血温热、语言相通的人们,正坐在半道土墙后,举着印满斑驳水渍的不锈钢碗,等着勺子将食物扣进来。
不,她们看起来,其实与自己区别也很大。
林三酒看着丙五三八搭在土墙上的手臂,感觉小腹都缩了一缩。丙五三八看着不会超过三十五岁,但手臂一转,皮肤就层层叠叠地挤起了细纹,好像皮与肉之间不紧密,而是空泡泡地囊松着。那一叠叠的纹路里,还遍布一个个的红针眼;令她想起了以前看过的,对瘾君子的描述。
正如余渊所推测的一样,小道上吱嘎噶地推来了一辆手推车。
一个中年女人的脸,在蒸腾的白热汽里,依稀地没有表情;她身旁两侧,碗高高低低地浮着,手臂树枝一般伸杈着。
舀起的大勺速度很快,湿润的、黏厚的食物,一团团地跌进碗里,“咕叽”有声。
“今天是这个!”有人在远处小道上,兴奋地说:“这个好吃啊……”
谁也不能说那分餐的中年女人小气,堪比小孩人头那么大一团的餐饭,黏黏糊糊地被扣进了丙五三八的碗里。除了饭,甚至还有一大勺汤,同一个勺子盛起来,米粒仍然在汤里打转。
“这是什么?”林三酒忍不住问了一句。
丙五三八连眼珠也没朝她转一下,说:“胡椒牛肉饭。”
下一秒,她好像恨不得能将脸都埋进去一样,一头扎进了饭里。
如今离近了再看,林三酒发现它之所以黏糊,原来是用了十分慷慨的油;油浸饱了米粒,菜叶和牛肉环抱着,玉米颗颗分明。尽管比她想象中的要好不少,确实当得起营养餐三个字,可是——
她瞪着丙五三八,一时简直不知该作何感想。
丙五三八带着一种近乎凶狠的、狂热的劲头,一口接一口地往嘴里塞饭,上一口不舍得咽下去,嘴已经又撕得大了一圈。
假如自己现在伸手过去的话……恐怕手都要被她咬掉一块皮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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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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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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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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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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