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林三酒遇难以后出现的第一个宙斯,也许能从他身上发现点线索,正好可以告诉季山青;想到这儿,木辛连忙按住了身边的灵魂女王,低声道:“都别乱动,看看这个家伙是怎么回事!”
但他这话算是白嘱咐了。
眼看着那浑身爬满了黄色长蛇一样的人形一手撑在礁岩边上,猛一发力,挣扎着跌上了礁岩;集人立刻跳了起来,一边掀下罩帽,一边怒喝了一声:“你们怎么不上?”
“咕咚”一声,那人重重地跌在了礁岩上。
集人的能力对被黄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黑格尔几乎没有起任何作用,反倒因为一转头,将木辛惊得一愣——即使有了心理准备,他也摆脱不了第一眼时会受到的影响。只是他这次很快镇定下来,一拽灵魂女王,后退两步,避开了活鱼般满地乱跳的黄色长蛇。
这些玩意儿近看的时候更叫人觉得头皮发麻,黄鳝似的滑溜溜乱窜,顺着礁岩缝隙飞快地朝几个活人钻过来,但往往不等挨着边就接二连三地干涸了。随着礁岩上的黄色印记越来越多,黑格尔身上的黄影也渐渐干瘪脱落了,露出底下壮实的肉红色身子。
集人飞快地将帽子重新戴好,退到木辛身边。
“他怎么了?”灵魂女王伸长脖子,“他变成宙斯了吗?”
木辛也看不清。一道道干涸的黄印子错综杂乱地遍布了黑格尔的躯体——现在他能确定这的确是黑格尔了,因为他看见了一颗满是黄道儿的光头——他身上似乎没穿衣服,只有被切得凌乱细碎的隐约肉色。
灵魂女王敲下了一块边缘的石头,朝黑格尔扔了过去。
石头沉闷地打在肉上,却连一点儿反应也没有激发出来;他一张看不清五官的面孔正对着三个人,木辛仿佛能感觉到他死不瞑目的惊恐神色。
“他可能死了,”集人终于出了声,“留在这儿干什么?干脆推下去算了。”
“那他就要变成宙斯了。”木辛皱起了眉毛。季山青希望他能打听出黑格尔藏在心里的事,他却不得不让她失望了……
“变就变吧,”集人不耐烦地说,“反正宙斯又不伤害我们。你们不动手,那我就去了!”
不等一人一虫回应,他已大步走向了黑格尔,在他身前停住了脚。似乎是因为有点儿忌惮他身上的干涸黄影,他没有直接用手碰,只是小心地抬起脚,用鞋尖踢了他一下。
黑格尔的身体像死肉般一晃。
集人放心了,加重力气一脚踹上了黑格尔的肩窝;当他的身体第二次晃起来时,一条手臂猛地不知从哪儿甩了上来,一把抱住集人脚腕——木辛反应过来的时候,刚才一动不动的黑格尔已经一跃而起,在一声低吼中将集人朝礁岩下掀了出去。
木辛想也不想就冲了上去,竟在他掉下去之前险险抓住了他的长袍,立即转头喝了声:“黑格尔!”
他本以为对方肯定处于垂死边缘而神志不清了;没想到光头男人急急退了两步,反而厉声问道:“你怎么和他们的人打成一片了?”
木辛怔在那儿,这才反应过来灵魂女王还是阿满的模样。“你还活着?你没事?”
“当然,”黑格尔喘着粗气,仍然印着一身黄印记。他警惕地扫了几眼,随即目光就在灵魂女王的方向上凝固住了——木辛回头一看,正好看见阿满的脸皮委顿下来,堆叠在肩膀处,露出了后面一个形状变得像人头一样的深红肉块。
“你们和这个人是怎么走到一起的?”黑格尔好不容易回过神,声音还有些闷闷的。
“白营的人进来了,正在四处消除礁岩。这个家伙差点和我们一起死了,现在正充当我们的眼睛,带我们去找他的同伴。”木辛几句话解释完了,却见黑格尔正一边听,一边伸手去拽自己的面皮;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什么运气,为什么总能看见别人与脸皮过不去——只听“嘶拉”一声,黑格尔已将他的脸撕下来了一块。
那片沾满干涸黄影的肉红皮肤被他随手扔在了地上,又去撕下一块了。就像在剥橘子一样,很快,黑格尔将自己浑身上下的皮肤都剥得干干净净;当他站直身体的时候,他看起来与上午分别时没有两样,连衣服都仍旧穿得整整齐齐。
“你们都这么吃惊干什么?”他挑起一边淡淡的稻草色眉毛,“我又不是头一回参加觐神赛了,我会没有一点儿准备吗?这一身皮,能防的东西不少,花的钱更不少……嘿嘿,那个不男不女的家伙哪儿都搜了,唯独没有试图收走我的皮肤——等等,你别动!”
木辛被他吓了一跳,正要将集人拉上来的动作也僵住了:“怎么了?”
黑格尔抬起半边嘴角,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笑意。他几步走到礁岩边,低下头看着集人,又一次嘿嘿笑了两声:“他能看穿雾气?”
集人死死地扒着礁岩边缘,一声不吭。
“对,”木辛替他回答了。“可能有白营的人消除了你的礁岩——”
“就是他。”
木辛静了静。“什么?”
“消除我礁岩的人,就是这个小子。”黑格尔朝下方的集人一抬下巴,不耐烦地笑了:“我刚才立足的礁岩,正好在你们后方。我脚下的礁岩一消失,我就明白白营的人进了你们的阵营了,拼命朝前方最近的礁石游了过来。”
灵魂女王也走近了,问道:“那又怎么了?”
黑格尔看了它恢复平常的面孔一眼,顿了顿,这才又笑了起来:“你们忘了?我爬上来的时候,正看见你们几个的屁股冲着我,没有一个回头的。我问问你,为什么会这样?”
木辛登时明白了。他们在大雾里什么都看不清,往哪儿看全取决于集人张望的方向;他明明看得见身后有人落水,却偏偏引他们往相反方向看——
“他不想让你们察觉我的动静。”黑格尔哼了一声,忽然伸手去抓集人的衣领;对方吊在礁岩上,躲闪的余地很小,挣扎几次还是被他抓着了。手指在衣领上一合拢,集人登时失去了反抗,突然直挺挺地僵直着身子,如同被灌了蜡。“况且,如果不是身在附近,恰好看见有一块岩石上站着一个人,怎么会这么凑巧,一下子就消除了我脚下的礁岩?”
“这附近也有可能还有别的白营成员……”大肉虫问道。
然而黑格尔却茫然地瞪起了眼珠。“附近?当然不可能,你在说什么?他们来这儿干什么?”
不等一人一虫发问,他已经一把将集人捞上了石头。像是他们不存在似的,黑格尔飞快在他身上翻掏起来,一边翻一边说:“啊,我知道了,你们一定是让这小子骗了。你们都忘了宙斯的规则了吧?进入敌方阵营的,可以消除任意一块礁岩……不是必须走到哪儿消到哪儿!他们现在八成在第一排上守着呢,要是换作我,我就这么干。”m.xiumb.com
木辛一愣,随即面色微微一白。
那季山青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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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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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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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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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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