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戒备森严的人群中静静站了两分钟以后,黎文溯江忽然低声打破了沉默。自从感受过“命令”以后,他一直很顺从,这还是第一次主动开口。“尽管你和我们的战斗成员都在等人下来,但你和他们之间有一个很大的区别。”
林三酒扫了他一眼。
“你没有想过么?”黎文溯江低低地说,声音醇澈,夜风一吹即散了。“斯巴安可能下不来了。”
“你当然愿意这么想。”她立即就浮起了一个微笑,“我也记得你承认过他的战力卓绝。这个指挥官塔里有多少人?难道过百吗?”
“不,塔里平常只有指挥官和几个值班的人。”
“你觉得这一点人就能叫斯巴安下不来?”
“他当然不会被几个人击倒,就算其中一人是指挥官,我也不会对此抱太高期望。”黎文溯江顿了顿,见她向自己投过了目光,这才继续说道:“你看看附近。”
林三酒半是疑虑半是好奇地转了一圈。在她的视野中,大部分兵工厂的人——其中还掺杂了好几个“棒棒糖”、“火臂”——此时都和她刚才一样,正仰头倾听等待着空中的战局变化。在细塔下方的空地上,站着一队全副武装的战斗成员,应该是刚刚组织起来准备随时登塔的。她的目光在那一队人身上停留几秒,不由皱起了眉毛。
“他们在等什么?怎么还不上去?”
“你问对了。”黎文溯江呼了口气,“他们在试着与指挥官塔取得通讯。在没有联络上内部以前,他们不会贸贸然地闯进去……”
“为什么?”
“因为这座塔本身,”他安静地答道,“就是一个武器。”
林三酒顿时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震惊中,她立即回头重新打量了一遍浮在空中的细长高塔。它光滑简洁,浑身上下没有一处炮口或甲板,但正是它近乎无害的外表让她一颗心慢慢缩了起来。
“但武器都是对外的,”她摇摇头,“它不可能向内作用……”
“不可能吗?”黎文溯江也抱起了胳膊,“它会被当作指挥官的住处,正是因为它在内部也有强大的保护系统。刚才那两下爆炸,与其说是有人在战斗,我看更像是内部的保护系统开始运作了。不管进去的人是谁,如果他最后下不来了,我们都不会惊——”
一句话没说完,连续三声尖锐的警报声瞬间就划破了夜空,一声比一声短,一声比一声急促紧迫。一张张苍白的脸都抬了起来,循声望进了天空里;林三酒耳朵里灌满了急促的警报声,正当她转头要向黎文溯江问话时,余光却突然被一片强烈的火红给吞噬了。
仿佛要震裂天地一样的轰然巨响,与汹涌扑来的爆炸波一起,立刻就吞没席卷了一切;包括林三酒在内,几乎所有人都被猝不及防地冲倒在地——离得近的几个人,转眼间就着了火,像狂舞一样挣扎着,将火星四下甩溅。那些火星划过黑夜,却“忽”地一下更艳、更明亮了,仿佛是吸取了人类生命后绽放的光芒。
黎文溯江再也顾不得自己仍然受人控制了,他翻身爬起来、扯下面具,一头冲进前方高声命令道:“有空间能力的,现在马上将他们隔离开!其余人退后!”
浮在黑夜中的黑塔,从顶部开始有一半,在炽烈火红中逐渐扭曲成了近乎透明的蓝色。林三酒的面孔被空气烘烤得滚烫,手指尖却一片冰凉。她怔了几秒,突然醒过神,急忙跳起来,大步冲向了黎文溯江;当她赶到他身后的时候,正好听见了一个兵工厂成员向其报告情况时的半句话。
“没了,”说话那人被空中的熊熊大火映亮了半边脸,无数细小汗珠熠熠发光。“指挥官的生命体征,全都没了……”
这么说,斯巴安成功了,他果然是来刺杀指挥官的!
“我知道了,”林三酒刚想到这儿,只听黎文溯江紧紧追问道:“刚才的入侵警报又是怎么回事?”
她一愣,这才反应过来——斯巴安已经入侵了指挥官塔,兵工厂也早已动员起来了;刚才的警报一定是指兵工厂里又发生了新情况。www.xiumb.com
莫非他们发现“学者”失窃了?
“是研究楼那边,”那个报告情况的兵工厂成员似乎立刻就印证了她的这个猜想,但他紧接着却答道:“有人在那儿看见了斯巴安长官!”
“什么?”黎文溯江一把抓住那人的领口,“谁看见的?确实是他吗?”
“肯、肯定是,她看见斯巴安长——不,”那小个子男人重重地咽了一下嗓子,“看见斯巴安的脸了。”
“把所有情况都说清楚,别挤牙膏!”
“是一个女性研究员看见的,”小个子急急忙忙地答道,“她原本是要去回收一些材料以备不测,没想到正好撞见了斯巴安长……他、他那时似乎在找什么人。”
林三酒尽量悄无声息地靠近了几步。此时天空被火焰烧得仿佛即将倾覆一般,地上到处都是一片人仰马翻、呼叫奔跑,黎文溯江还没有注意到她已经接近了他。
“那位研究员说,他当时找的应该是一个女人。因为离得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他好像把她误认为是自己要找的人了……直、直到二人打了个照面……不过也幸好因为她是个女的,斯巴安什么也没做就让她走了。至于后来他去哪了,暂时还没有人回报情况。”
这是怎么回事?斯巴安怎么会反而跑去那边找她?
林三酒皱紧眉毛,意识到情况不对劲;她一甩手,掌心里再次握紧了那只小盒子——施加在黎文溯江身上的“命令”能力,很快就要结束了。她刚将【妙手空空】攥住了,却见他忽然松开那个小个子,一转身,两人恰好四目相撞。
“他找的是你,”他这句话的声音足够低,伴随着腮上青筋一阵阵地浮凸起来。“这是怎么回事?那塔里的是什么人?”
林三酒猛一拍胸口,将第三次机会也用掉了。
“什么都别管了,”她一眨不眨地盯着黎文溯江,命令道:“现在马上带我出兵工厂,去找卢泽!”
黎文溯江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额前黑发不断被吹打在他的面庞上。
“现在!”她感觉到了能力发动时体内那种奇妙的流动感,加重了语气道:“带我去找卢泽!”
然而他仍然没有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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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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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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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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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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