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陈汉武的声音落下之后,林三酒不由有点儿焦躁地叹了一口气。
游戏刚开始时,她几乎是被一步一步推着走的,可以说得上一脑袋稀里糊涂;到现在她终于逐渐摸清楚了情况——如今斯巴安一方不知道梵和队的货架,可梵和队却发现了斯巴安队的货架,游戏一开始,斯巴安队就落入了劣势里。
再一想,刚才梵和与她谈判、逼她脱裤子时那副不急不忙的样子,恐怕前者是早就做好打算了:她就是要让斯巴安队先走一步,自己再从后头悄悄跟上,找出他们的货架。所以,她连斯巴安会来拦截她都预料到了;而她之所以选择与斯巴安硬碰硬,也是为了能够让队友——主要是陈汉武——追踪对方小队里其他成员的货架位置。
林三酒竟都没有留意到,梵和是什么时候、用什么方法与陈汉武商量好的。
她瞥了一眼神婆。
后者一脸毫无自觉的样子,正在把玩手里一颗水晶球,好像一点都不知道自己现在的作用还不如一块面包大。
它其实是可以正常说话的,林三酒听见过。或许要它重新好好说话,不是完全不可能……
“林三酒!”梵和高高的一声喊,激灵一下叫她回过了神。“到那边去!”
战斗结束了?她要到哪里去?
念头刚起,一道烟花就从远方货架之中脱壳而出,笔直射入了半空,炸开成了一片金红色的光雨。从烟花炸起的方向看,正是刚才陈汉武发声之处,在商场的另一头——也就是斯巴安小队的货架之一。
林三酒一时间摸不清梵和的算盘,干脆一把揪住了神婆的脖领子;手掌按上它皮肤的同一时间,刚刚发出一句“嗯?你要干——”的神婆,就乖乖地化作了一张卡片消失在了她手心里。
当她以高速扑向烟花燃起的地方时,她仰头一看,总算是明白梵和为什么叫她过去了。
天花板下,斯巴安金发飘散的影子正跨越过一道道货架顶端,像猎豹乘风跃过广袤大地,正朝着同一方向赶去。等她到了的时候,恰好成为促成这个僵局的最后一只支脚;梵和、陈汉武和斯巴安都站在走道里。听见她来了,梵和头也不转,低声一笑,说:“你来得挺快。我们两个拦住他,陈汉武去搜那只货架。”
斯巴安活动着脖颈,微微舔了一下嘴唇,笑了。他对女性一贯有礼温柔,哪怕对着梵和也不例外;只是他现在的温和就像是浮在冰面上的一层淡淡雾气,有一层雪凉的底色,疏远得处于飘散的边缘。
林三酒深深吸了一口气,越过梵和,走向前方。
“他们的货架就是在这儿吗?”她这句话是朝陈汉武问的,但她仍旧与斯巴安四目相对。他的面容上一丝波纹也没有。
“右边这个,H7,”陈汉武站得离斯巴安最远,声音绷成了一条线。“我、我看见那个穿绿色上衣的女孩,从H7上拿了一包打印纸。她发现我时,转身就跑了……”
绿色上衣,就是那个圆脸姑娘。H7是斯巴安小队的货架领域之一,就意味着梵和小队的目标物品可能也会出现在这个货架上;然而梵和此时就在林三酒背后盯着她,她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能够让陈汉武无法搜索H7。
眼下该走的过场,还是得走。
……说是过场,可当林三酒朝斯巴安冲上去的时候,是不遗余力的。
在她将半空撕扯出了一道越涌越急的漩涡时,她的每一条血管与神经都在不由自主地兴奋颤抖——梵和被扔到了一边,游戏被扔到了一边,眼前剩下的只有这个战力惊人的男人,一个她曾经暗暗想过要颠覆的高峰。爆发出来的,是理智几乎无法控制的、属于野兽般的战斗本能,她浑身的力量呼啸着想要汹涌而出,扑向他,撕扯他,承受他,对抗他。
在她的脑海深处一角里,通过意识力,她模模糊糊地知道,陈汉武也扑向了H7货架,飞快伸手将一件件的物品拨开、搜索——但她在这个时候,根本就不在乎了。
假如她是一头母兽,那么她现在唯一的目标,就是如何将利齿深深扎入斯巴安的身体里。
人生能有几次这样的机会,面对一个强大于自己几倍的对手,却可以不惧后果、完全顺从于本能而畅快淋漓地战斗?
林三酒知道,自己被黑泽忌高度训练过的身体已经完全接过了主导权。她的心神像是化散开了,融入了手脚、肩膀、腰肢之间;她从未这样专注过,也从未这样空白过——她竟然有点理解了梵和的“万物之灵”状态。虽然二人没有商量过,但二人都不约而同地采取了肉体武斗的方式,放弃了能力和进化物品的威力;斯巴安丝毫没有对她留情,抓住了林三酒一个即将闪过的空隙,猛地一拳砸入了她的小腹里。她在紧急关头一拧身,卸掉了大部分的冲击力,却仍旧挨上了令人眼前一黑的力道,当即踉跄着连跌了出去。
“咚”地一声,林三酒的后背狠狠地撞上另一边货架,刚才那种战斗欲望被痛苦一冲,总算清醒了点。她没想到自己竟然连平衡都没保持住,撞得那货架都歪了出去,滚落下来一地杂物;她倒在商品里“咝咝”地吸了几口凉气,一时动弹不得,抬眼瞧了瞧斯巴安。
金发男人微微喘息着,碧绿眼睛里的光芒亮得几乎能叫人窒息一般,锁骨、皮肤上还闪烁着一星一星的光泽。他与林三酒目光一碰,自己也像她一样没忍住,低下头不出声地笑了。
“我、我没找到,”陈汉武的一声报告,吸引了林三酒的注意力。她现在才意识到,自己想必和斯巴安缠斗了不短一段时间,尽管她自己觉得好像没过几秒;在这段时间里,陈汉武都把H7货架找过了一遍,而且看起来一无所获。
“很正常,不是吗?”她平稳住了呼吸,仍旧坐在一地商品里,不急着站起来。“三十个货架,三十个物品。他们队的那个女孩已经拿走了一个了,再有一个的几率不高了吧。”
她自己都佩服自己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想出这种瞎话。
她已经明白斯巴安刚才的那一步了。
因为林三酒撞翻的商品中,其中有一件,此刻就在她的后腰上,硬生生地硌着她。斯巴安选择把她打到这个方向上来,不是没有原因的。www.xiumb.com
她现在后腰上,正抵着另外一包A4纸。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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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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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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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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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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