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稚乖乖跟在程述洲身后,仔细地观察着附近的路,努力记在脑子里。
回头想再把路记一遍,蓦然对上伯伯略灰却囧囧有神的眼睛,江稚愣了一下,飞速低下头,垂落的发丝遮住她的脸。
她的背影渐渐隐入林间,虞归鹤脚下生根一般,若有所思地盯着江稚离开的方向,视线迟迟没有收回来。
他一开始觉得江稚有些眼熟,等他们转身离开后,他为了看地清楚一点,稍微掀了一下草帽。
江稚回头的刹那,刚好对上他的视线,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个小姑娘看到他的脸也震惊了一下。
虞归鹤对自己的记忆力有绝对的自信,尤其是对人脸的记忆。
如果他见过江稚,他一定会记着,只是他已经快十年没有出过这里了,就算见过这姑娘,十年前她还是小孩儿,不应该觉得现在的她熟悉。
虞归鹤把帽檐遮回去,回到屋里找出纸笔,趁着刚见过,赶紧把人画了下来,挂在墙上看了一下午,都没想起来在哪见过。
江稚跟着程述洲离开后,听到程述洲跟乐乐碎碎念,“以后自己不要来这里……”
“那个老头儿脾气古怪,一言不合就大人,乐乐不要靠近他。”
乐乐小手抓着程述洲的两根手指,仰着小脸天真的问他,“哥哥,他是谁啊,乐乐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他?”
江稚强忍着跑过去抱着乐乐亲一口的冲动,这姐妹完全就是她的嘴替,不能说话怎么了,她有乐乐。
“你鲁大伯不喜欢他,把他赶到这里来了……”
“他好可怜啊!”乐乐略显沙哑的小奶音听起来有些难过。
“乐乐不可以自己过来找他,记住了吗?”程述洲很严肃的板着脸叮嘱乐乐。
乐乐很听话,程述洲语气一严肃,她便说什么听什么。
江稚听着他们的对话,隐隐走了几分猜测,这位伯伯大概是被鲁财软禁在这儿的。
程述洲一路教着乐乐认草药,江稚支愣着耳朵偷师,期间路过一片阿芙蓉,江稚看了一眼,若无其事地跟上。
她早该想到的。
小姑娘抱腿坐在地上,白虎趴在她身边,江稚便靠在它身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揪着旁边丛生的野草。
羊角拗?
江稚好奇地走向不远处的灌木丛,手指捻起一片叶子翻来覆去端详了一会儿,椭圆形叶片,顶生聚伞花序……
这应该是羊角拗吧?
“小傻子,你看什么呢?”程述洲过来见江稚手中攥着一片叶子,吓了一跳。
江稚把抓满了羊角拗的手缩进袖子里,把另一只手伸到程述洲面前。
他把江稚攥在手里的那片叶子抠出来,“不要乱碰!”
江稚慢慢挪到白虎身边,倚着它蹲下,跟告状的小孩儿一样,哀怨地看着程述洲,程述洲不跟她一般见识。
……
皓月浮空,璀璨的星光与冷白色的月光交相辉映,穿过层层叠叠的闲云。
江稚回来想了一下午,越想越觉得今天下午见到的那个伯伯像安栖池。
她只见过安栖池年轻时的照片,与现在样貌有不少差距,但眉眼间不难看出相同的神韵。www.xiumb.com
跟那只老虎相处了一天,江稚也不怕它了,坐在台阶上捏着它的耳朵,它身上的毛有些硬,耳朵却格外软。
江稚想等着沈辞安回来,问问他见没见过那位像安栖池的伯伯。
想到沈辞安,江稚耳尖通红,鲜血欲滴,她就没见过那么不讲理的人。
等到后半夜沈辞安还没有回来,身边的老虎呼噜都响了好几轮了,“喂,别睡了!”
她揪着它的耳朵,趴在它耳边把它喊了起来,半梦半醒的白虎刚要呲牙,突然感觉脑门儿一疼。
它转了个身趴下,不让江稚碰到他耳朵,这小丫头真难伺候,她大半夜不睡,也不给虎谁……
委屈屈(。•́︿•̀。)……
江稚等烦了,临进门又一脚把鼾声震天地老虎踹了起来,踹不到沈辞安还踹不到它吗?
她感觉自己现在像个怨妇,看什么也不顺眼……
沈辞安一回来,白虎就把他拦在了门口,骂骂咧咧跟着他走了一路,这日子它是没法过了。
“靠边!”沈辞安拍了它一巴掌,把它推开。
白虎:╯﹏╰
这日子一天也不能过了,从此水泥封心不再爱。
以后下雨的夜,它要做冷酷的铁,再也不是emo的小老虎了。
它爹打的比那不讲理的小丫头打的还疼!
床上的小姑娘蜷缩成小小的一团,拱起一个小鼓包,一颤一颤的。
沈辞安抱小孩儿一样,架着她腋下从被子里拖出来,把小姑娘放在自己腿上,“哭什么?”
江稚把脸埋在他的肩上,摇了摇头,她不想给沈辞安添麻烦,硬生生地把眼泪憋回去,用力吸了吸鼻子,显得欲盖弥彰,“我才没有哭……”
“那拿我衣服擦眼泪的是谁?”沈辞安指腹轻轻掠过她的脸颊,揩走她滚落的泪滴。
江稚哭的一抽一抽的,说话断断续续,“我……想……我想……妈妈了……”
小姑娘说完不好意思地把脸埋进他怀里,像只小鸵鸟一样,还跟他赌气,“你笑话我吧……”
沈辞安说也喜欢她,她就像做梦一样,她急着跟他说今天那个伯伯的事,等了他半夜,他不回来,觉得他是不是后悔了,是不是又不要她了。
一难过就胡思乱想,越想越难过,然后就开始想家了。
她虽然是个妈宝,几天没见到妈妈而已,倒也不至于,要不是今天看到乐乐跟程述洲撒娇,她还没有这么想家。
沈辞安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她想回家,可是现在不到时候,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俯身虔诚的吻去她从眼角滑落的泪水,“对不起……”
江稚深吸一口气,打着哭嗝,“待会儿再哭,先说正事儿……”
沈辞安:“……”
“你知不知道这里种着很大一片阿芙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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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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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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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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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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