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灯昏黄的灯光散开一片轻纱,路边连成片的灯光蜿蜒向远方,汇聚成两条金色的飘带,在天边交汇。
“我走了,拜拜!”江稚挥了挥手,唇角的梨涡漾开蜜糖般的甜意。
“再见……”
江稚感觉心脏狠狠跳动了一下,不等捕捉到这股异样,便已消失无影无踪。
灯光笼罩的少年,鼻尖被寒风吹的发红,轻垂的睫羽在眸底投下一片阴影,暗影覆盖的瞳眸明暗不定。
盯着小姑娘离开的视线收回来,走出几步后,站定在半结冰的荷塘边。
昔日满塘的生机枯萎,荷塘的水是活水,寒夜里也不曾完全冻住,他抠出手机的电话卡,捏在指尖犹豫了一下。
手背青筋凸起,指尖用力,手中的电话卡被折成两半,飞入水里,转身的背影潇洒,融入不见底的黑暗。
折坏的电话卡,飘荡、打圈,亦然沉入黑暗消失无影无踪。wWW.ΧìǔΜЬ.CǒΜ
沈辞安根本不知道那是傅景策跟宋心冉的订婚宴,若不是宋心冉提醒他,他根本不知道江稚也会在。
他出现在那里,是想找个人,他现在的身份证在他手里,时间紧急,没法等到元旦假期结束,只好跑人家订婚宴上来找人。
碰到江稚纯属意外,他知道自己现在不该跟江稚有任何接触,可他偏偏狠不下心拒绝那个小丫头。
江稚总觉得要出什么事儿,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上次沈辞安说了“再见”,两人十多年没再见。
果然如她所预感那般,沈辞安的手机再打就是无法接听了,网上只剩了一个名字,只是某届奥赛的全国冠军。
照片却一张也没有了,连小时候他参加过的那个综艺,也没有了。
高中贴吧上的照片,被尽数删除。
手机里一遍又一遍出来冰冷的提示音,再也没了记忆里那个欠揍的声音,那个两句话就能把她气得暴跳如雷的少年,又找不到了。
第二天一早,江稚顶着两个黑眼圈,江遇看着她如此憔悴,难得认真关心她,“昨晚没睡好?”
江稚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妈妈呢?”
“找她干什么?”江遇指了指厨房,“前几天新招了个厨师,今天第一天上班,她跟着研究早餐的新花样呢。”
江稚游魂飘荡一样,慢吞吞的向厨房移动,头靠在门框上,双手自然垂着,“妈妈……”
“芽宝不舒服吗?”苏晚吟匆忙擦干手,手掌贴在她的额头上,动作似乎是出自母亲的本能。
江稚摇了摇头,“大概是昨晚没睡好吧……”
苏晚吟的手刚碰过热水,没试出什么,索性弯腰将额头跟江稚的额头贴在一起。
“哎呀,怎么这么烫……”苏晚吟惊呼一声,把围裙脱下来,接住江稚,扶着她往客厅走。
“烧成这样怎么不说……”苏晚吟拿着体温计,又心疼又生气地数落江稚,“这么大孩子了自己难不难受都不知道……”
江遇拿了条浸了冷水的毛巾,拧干后叠成整齐的方块,隔着苏晚吟,精准的扔在了江稚额头上。
江稚烧的迷迷糊糊的,隐约感受到苏晚吟每隔几分钟给她量一次体温,额头上的毛巾冷了热,热了冷,不知道反复了几次。
苏晚吟拿着湿毛巾给她擦着手心,一上午了江稚的体温都没有降下去,“小遇,你去找找退烧药吧,本来就不机灵,再把脑子烧坏了……”
江遇默默翻了个白眼,听话地去找药。
他也不知道江稚是怎么做到古灵精怪跟傻了吧唧是怎么自由切换的,但是再烧下去,她确实得把脑子烧坏了。
江稚浑浑噩噩的睡了一天,醒过来发现,天已经黑了,烧退了,头还有点昏昏沉沉的。
“芽宝,”苏晚吟端着一碗蔬菜粥进来,“刚好你醒了,快吃点东西吧。”
江稚按了按有些空的肚子,掀开被子聪床上爬了下来。
苏晚吟赶紧把粥放下,把空调的温度又调高了几度,“刚退烧,出了一身汗,就这么起来,别再着凉了。”
在她的絮絮叨叨中,江稚舀起一勺粥,送进嘴里,秀气的眉头皱成一团,不知道是粥苦还是她嘴巴苦。
“妈妈,我不想喝了……”江稚喝了两口,把粥碗推开。
“好孩子,再喝一口,”苏晚吟把粥放在嘴边轻轻吹凉,送到江稚唇边,“一天没吃东西了,先吃点清淡的。”
“再喝一口,妈妈明天让新来的厨师给你做草莓蛋糕,听话……”
江稚被苏晚吟连哄带骗的把那一碗没有任何味道的粥给喝完了。
苏晚吟把碗收进托盘里,“想睡就再睡会儿,我先把碗放回去。”
江稚汲了拖鞋,“不睡了,躺一天了,头有点沉。”
她拉开窗帘,站在窗前,呆呆地盯着天边那一轮弯月。
通话记录还停在昨晚怎么也打不通的那那通电话上,微信的聊天记录也停在了她没有回的那条消息上。
大家都心照不宣地不再提沈辞安,童菲平静的有些可怕,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除了沈檀舒红肿了好几天的眼睛,大家像是从来不记得有他这个人。
好像什么都没变,又好像什么都不一样了。
远点不听话时,安铭意还是会脱口而出喊“沈辞安”,给它告状,只是没有了回应。
……
千千雨丝,交织出一片银色的帘幕,尘埃洗尽,西方天空金光乍现,门窗中映射出黄色的光晕。
穿云而过的光芒,流光溢彩,西天红云铺开,半橘半红。
“安铭意,今天晚上有时间吗,我想请人吃饭!”开完组会,等大家都散了,江稚火急火燎地叫住安铭意。
“说了,在学校要叫老师!”安铭意受宠若惊,正色清了清嗓子,“有时间……”
江稚肉眼可见地高兴,“太好了……”
小姑娘原地蹦哒了一下,“那你帮我值个班吧,六点半平清校区校医务室,别迟到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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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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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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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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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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