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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眼镜仔,我的面包呢?”
宋志文被几个身材魁梧的学生挡住了去路。
“面,面包,卖完了。”
“也就是说,你腿脚慢了是吧?”
为首的学生一脚踢在宋志文的膝窝上,宋志文失去平衡双膝跪地,学生投来了异样的目光,但没人敢上前制止。
他并没有觉得多么丢人,相反,宋志文已经麻木了,从小学被欺凌到国中,他知道在韩国这种事情已经普遍到与上学密切相关的程度了。
他每天的饭钱几乎都会给面前的几位大哥买酒,买烟,买面包。
从国中开始,青少年逆反心理就愈发严重,本就有点反人类的校霸们变得更加猖狂,变本加厉,被盯上的人如果无法转学,整个青春就只能在欺凌和跑腿中度过了。
曾经的他也意气风发写过举报信,给学校,给教育部,给青瓦台,但谁会理他?能当校霸的人家里几乎都是财阀。
“对不起。”宋志文用手撑地,弓起腰,像是在磕头求饶,袖口微微上移,露出了一片褶皱发白的皮肤。
这是他曾被同学泼开水的时候,用手臂防御而留下的伤痕,幸亏没溅到脸上。
“切!”男生踩着他的肩膀,让他无法再抬起上身,宋志文的眼镜从脸上掉落。
“把钱交出来。”
宋志文用手吃力的向下摸索出2000韩元,用脸撑着地,双手奉上,像一只听话的狗,不知道咬人,任由主人鞭打。
“穷鬼”男生一把抓过,把宋志文踹翻了过去,离开的时候顺便踩了一脚他的眼镜。
宋志文爬起,看着被刮花的镜片
“还好没有碎。”他拍拍身上的灰尘,把眼镜戴了回去,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回了教室。
午饭,就靠几杯水填填肚子好了,反正整个国中都是这么过来的。
宋志文性格孤僻阴暗,没有朋友,班级里没人会在意他,也有可能是不想和他扯上关系,被校霸们训成狗腿子。
总之,宋志文在潜移默化间已经成了同学们嘲笑鄙视的对象,也许他们任何一个人遇到了这种处境,都不会比他好太多,但这不妨碍他们瞧不起他,没人看得起窝囊废。
冷暴力就跟校园霸凌一样,像两柄利刃,在这个文弱的男孩身上插了一刀又一刀。
因为经历了太多次,宋志文竟然已经形成了应激反应,他不会反抗,每次遭遇这种事情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安慰自己。
“还好今天没人注意到我。”这并不是好的方向,就像把一个坏掉的苹果掰成两半,他只看有虫洞的一面,即使他清楚的知道那只恶心的青虫就在自己另一只手里握着。
每当下课铃响起的时候,宋志文都是第一个跑出教室的,一路狂奔,直到远离学校,远离人群。
今天老师拖堂了,他老早就抱起了书包,看着外面渐渐阴暗的天。
“还好今天带伞了。”
他看了一眼书包。
“下课!”
和平常一样,他搂着书包冲出校门。
“喂!眼镜仔!”身后的声音像摄魂的鬼,让宋志文浑身一颤。
他没有理会,假装没听到,抱着书包一路狂奔不敢回头。天那么阴,风那么大,听不到他们的话也是情有可原的吧?琇書蛧
抢了宋志文午餐钱的几个人,见状掐灭了嘴里的烟,相互看了一眼,追了上去。
“嗯……”伴随一声闷哼,宋志文被扔到了胡同的墙上。
几个人围了过来。
“叫你你当没听到?啊?”为首的男生朝宋志文小腹狠狠踹了一脚,踹的他几乎呕吐了出来。
还好没吃午饭。
几人扯过宋志文的书包把里面的书本文具全倒在了地上,还有一把伞。
为首的男生把伞拿了起来“正好快下雨了,你的伞来的真及时。”
“老大,我们这么多人,一把伞哪够啊?”
男生看了看伞。“好办。”
“眼镜仔,把你的外套脱下来。”男生不由分说的扒下宋志文的校服外套,扔给后面的小弟。
“等会下雨披上这个,再加上他的书包差不多够了。”
说完,男生握紧拳头,活动肩膀,“现在来算算,追你的体力劳动费用吧。”
“老大。”一个小弟打断了他的话。
“你们先玩,我去上个厕所。”
这让男生灵机一动,“上什么厕所,咱们的小四眼灰头土脸的,把你的水留着给他洗脸难道不是一种关爱吗?”
“这么一说,我也想上厕所了。”
“我也是。”
“我也是。”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把宋志文的心击入了谷底。
在雨下来之前,宋志文的头发已经湿得差不多了。
上帝可怜他的唯一方式大概就是在几人解决完三急以后,给这个可怜的孩子一场倾盆大雨,把他淋得透彻。
“还好没有伞了,
还,还好下雨了……”
宋志文说着说着哽咽起来,抱起双膝坐在雨中,孤独狼狈,像没人要的灰狗,
许久他靠在身后的墙上眼神空洞无光,任由雨水冲刷着自己没有灵魂的躯壳。
他慢慢游移了一下目光,胡同外的男人打着黑色雨伞,正注视着他,不知已经看了多久,也许他刚来,也许他在自己被欺凌之前就已经站在了那里。
“看笑话的吗?”
宋志文心想,一道闪电划过,他又漫不经心的把目光望向天空,等到淋够了,他扶着墙缓慢的站起身。
“希望爸妈不会担心。”他嘴里默念,毕竟回去晚了。
“希望明天不会感冒。”毕竟淋了一场大雨。
他从另一侧走出了胡同,地上的课本已经被泡开了线,书页像是融在了水里,宋志文却一眼也没看,步履蹒跚。
身后的男人并没有离开,胡同中有对流风穿过,男人下意识的拉紧了一些保暖用的呢绒大衣,保持着十米左右的距离,跟随着宋志文的脚步。
走了三十多分钟,过了前面的小桥几乎就能看到亮着暖光灯的宋志文家,今天的雨格外大,水流奔腾,犹如拦路的猛兽,被压在一座小小的石桥之下。
宋志文曾想方设法逃离这座城市,他想去首尔打工,可惜年龄不够,他报考过飞行员,可惜视力有缺陷。
现在还有一个方法可以远离这座城市,摆脱人群的枷锁。
男人依旧在跟着宋志文,他也早就发觉了,自嘲一笑,“不管哪里都有爱看笑话的人。”
他撑住桥墩护栏,一跃而下。
洪水猛兽张开巨口,要把他吞没。
宋志文悬在空中,手腕被一个巨大温暖的手掌握住。
“阿西巴,”男人啧嘴,刚才还在十米开外的他,瞬间就出现在了宋志文眼前。
“这件西服顶我一年的工资啊。”
扔掉雨伞的男人顷刻间就被淋湿,呢绒大衣里面穿着光鲜亮丽的西装,现在也已经与皮肤紧紧贴合。
他俯视着宋志文,嘴角上扬,
“你打算怎么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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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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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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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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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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