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逐渐降临在大地上,男人换上了一身同样被洗得有些掉色迷彩服,只是脚上没再穿陆战靴,趿拉着一双毛茸茸的还带着耳朵的居家棉拖鞋,蹲在水边的石板上又洗了几件衣服。m.xiumb.com
直到再次听见远处的马蹄声,才返回小屋前,掀开木桌面,露出下面一只横放的汽油桶,往开口里扔了点木柴,再找来个装了深黄色液体的瓶子,挤了点液体在木柴上,砰的一下点起熊熊火焰。
“阿凡提,快把酒拿来,我已经一个月没有喝到了!”随着急促的马蹄声克里木再次出现,从马背上提下来一团白乎乎的东西扔到了男人脚旁,自己找了个用圆木做成了长凳坐在汽油桶对面。
“今天只许喝一瓶,存货不多啦,要细水长流!”被称作阿凡提的男人从脚边拿起个棕色的瓶子递了过去,瓶子上有三个烫金大字,伊力特!
“这种不好喝……绿色玻璃瓶的好……咕咚……哈……”克里木看看瓶子摇了摇头,不太满意,但手速如飞,麻利的打开了瓶塞对着瓶嘴先灌了一大口,再对着夜空深深吐出了一口气,半点也看不出不好喝的样子。
“这是盐和孜然,辣椒不多,我打成粉了,一人一半。”阿凡提又从地上提起个两个帆布包递了过去,重量不轻。
“嗯,不要去城里,怪物太多,很危险!”克里木接过包放在旁边,低头打开了他带来的包裹,不应叫包裹,应该叫羊皮,刚刚剥下来的羊皮,里面包着很多羊肉,还冒着热乎气。
“我去城里就和你去山里一样自如,这次转场回来有没有带点好东西?”阿凡提从铁桶侧面摘下个粗钢丝编的网子放到了油桶的缺口上,再把羊肉一片片的码放好,让下面的炭火均匀灼烤,空气中顿时就飘散出肉香。
“回来的时候碰到辆养蜂的车子,三口人都变了怪物,蜜蜂还在,我拿了四箱,你会不会养?”克里木又喝了一大口酒,等不及羊肉烤熟就拿出小刀,把还带着血水的肉片切成小条塞进了嘴里。
“会个屁……拿来吧,我可以学,明年等着吃蜂蜜烤肉!”阿凡提摸着下巴想了想,确实没养过,但也不能说不会,又不是啥高科技,养不好还养不坏嘛。这里从5月到9月都有野花盛开,足够几箱蜜蜂采的。
“嗯,冬天被野兽咬死了一匹小马,做了马肠,我去拿!”一说起蜂蜜烤肉,克里木好像想起来了什么,起身上马就走,不一会儿提着好几节黑乎乎的香肠跑了回来。
“碰见狼群啦!”阿凡提用刀子把马肠切开,也放到烤架上。
“有你的枪狼群也不怕,是它自己跑丢了,陷在雪坑里,可能是雪豹也可能是狼。不管啦,又有两匹母马快下小马驹了,再多也养不了。”克里木晃了晃脑袋,注意力全在酒瓶子上。第一拨肉刚烤好,小半瓶酒已经下肚了。
“今年还没遇上你们的族人?要不干脆随便找个汉人媳妇吧,光你一个人忙不过来。”阿凡提停止了烤肉,用小刀插着烤好的肉条往嘴里放,问起了克里木的个人生活。
“除了哈萨克牧人家的女子,别人受不了我们的生活,不好办的……你为什么不找媳妇,汉人好找的!”
克里木被酒精刺激涨红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忧虑,整整十年了还是孤身一个人,虽然不愁吃喝,可有时候确实如阿凡提说的,一个人生活,让原本就很艰苦的游牧生活变得难上加难了。
“我是天上的雄鹰,背的东西太多就飞不起来了,会死的……”阿凡提好像对这个问题一点都不忧虑,还挺高兴。
“雄鹰抓兔子、狐狸、山羊,你总是杀人,也会死的!”克里木好像知道阿凡提经常做什么,好心相劝。
谷</span>“我杀的是饿狼,他们不死会有更多人死。你只懂放羊、养马,不懂这些。来,让我看看你的本事涨了没,赢了就可以再喝一瓶酒!”
阿凡提不太想讨论这个问题,起身活动了活动胳膊腿,向克里木发出了无法决绝、但又没有获胜希望的挑战。
这个精壮的牧人汉子浑身都是力气,可是每次被摔倒的都是他。这反倒激起了藏在他心底的野性,扒掉皮袄光着上身,再次冲着那个看上去不怎么强壮,但浑身都有邪恶力量的身影扑去。
不到十分钟克里木体内积攒的力气就被各种勾、别、锁、扣的小技巧给折腾没了,除了涨红着脸大口喘气,就是瞪着眼生气。
“半瓶,你输了,只能喝半瓶,剩下的明天来喝。我明天去打渔,请你吃生鱼片。”阿凡提除了新换的衣服上被草叶弄了几处绿色,好像啥事都没有,钻进屋子又提出来一瓶酒。
“那匹黑马你不喜欢?我看了马掌,没怎么骑过。”有了酒,克里木刚刚被羞辱的气愤顿时没了,狠狠灌了一大口,指了指屋后的马圈。
“外面的人看到它就想抢,对了,借我两匹拉车的马,再杀两只羊,和剩下的马肉、马肠一起,我带到伊宁基地去卖。”阿凡提无奈的摇了摇头,能骑马谁还骑车啊,这不是没办法嘛。
“……那里人很多,狼也很多,你一个人?”克里木终于把注意力从酒瓶上挪开了,用不可置信的眼睛盯着阿凡提,想分辨这句话的真假。要是能随随便便去基地卖肉,他也就不用每年白白杀死那么多无法过冬的羊和马了。
“我是天上的雄鹰……那边人多,顺便看看有没有柯尔克孜或者哈萨克的女人,给你换一个回来当老婆,你是喜欢圆脸的还是长脸的?”阿凡提毫不在乎的吹起了牛逼,然后提出了一个让克里木无法拒绝的建议。
“身体要壮、能生孩子、能骑马放羊、会做饭缝皮子……会养蜂更好……”克里木果然不再反对了,非常认真的想了想,提出了他的择偶标准。
“你干脆娶我得了,我除了不会生孩子其它的都会!明天早点来,帮我把船收拾收拾。”夜深了,风冷了,炭火也快要熄灭了。阿凡提吃饱了,决定不再和这个浑浑噩噩的汉子磨嘴皮,说不出啥新鲜玩意,还是早点睡吧。
明天的活儿很多,趁着这几天不用往外面跑,得把屋子里的暖气管路、屋顶的太阳能板、后面的风力发电机、备用电源的蓄电池组都检查检查。顺便再把蔬菜种子种进育苗箱,等自己从伊宁回来差不多就可以播种了。
和普通的房间不一样,阿凡提的小屋里面居然和外面的形状差不多,是圆的。也不是木制的,主体结构都是金属和少部分塑料,一看就不是手工打造,更像旧世界的工业产品。
“啪嗒……”随着一声脆响,阿凡提穿过刚进门的屋子,走进了另一个房间,随手打开电源开关,顿时,灯光把屋子里照亮了。
席梦思床、床头柜、衣柜、两只怪模怪样的单人沙发,还有两边墙壁上一个又一个被木板封起来,圆圆的小窗户!
这是架飞机的机舱!不用有太多生活常识,只要坐过飞机的人马上就能辨别出来。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牧民的毡房,也不是狩猎的小木屋,而是标准的工业化产品,飞机,还是客机。
实际上刚进门的时候,如果不往右走,直接打开左边的小门,答案会更确定。那里就是飞机的驾驶舱,只是现在的摸样有点惨,大部分玻璃都碎了,用木板和毛毯封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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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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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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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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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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