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洪,你可出来了,快看看吧,这事儿不太好弄啊!”一个人躺着也没啥意思,干脆起来吧。可是刚出房门,牙没刷脸没洗,刘全有就凑了过来小声嘀咕上了,一边说还一边用力抛媚眼。
西侧的回廊里蹲着一排人,粗略的数了数有11个,其中也包括那位比孙建设年纪还大、白发苍苍的老太太。全都低着头一动不动,鸦雀无声,和院子里其他忙忙碌碌搬动桌椅准备午饭的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即便天上的大太阳光芒万丈,依旧让人有种压抑的感觉。m.χIùmЬ.CǒM
“……你没和他们说明咱们这里的规矩?”只看了一眼,都不用问原因,洪涛就大概明白是为啥了。昨晚自己担心的事情半点没糟蹋,全成了现实。
“我……我这嘴皮子都快说薄了……可、可他们光听,啥反应没有。还不能急,声音稍微大点他们就给跪下磕头,也不说是为啥。不光我,我媳妇、咱小嫂子轮番上阵,苦口破心的劝啊,就她们俩还算能听懂,其他的毫无反应!哎呦,我是搞了近十年基层群众工作,啥嘎杂的人都见过,可这次是真没招了。”
面对洪涛的疑问刘全有可算冤死了,一边解释一边抖搂手。看得出来,是真有点黔驴技穷。不过有一样东西他没敢忘,改口,正式把初秋称作嫂子。看来昨晚洪涛和初秋搞出来的动静有点大,连隔壁院子里都听见了。
“老孙和焦樵呢?”是刘全有工作能力弱吗?还是方式方法不到位?洪涛觉得都不是。刘全有是没见过这种极端情况,在和平年代,就算他搞一辈子群众工作也见不到这种例子,突然遇到,根本没有经验可用,直接麻爪了。
俗话讲解铃还须系铃人,孙大成那帮祸害玩意肯定没地方找去了,但还有两个家伙可以用。他们算不上系铃人,也得算见证人,说话比刘全有好用。
“……他们一早就骑着摩托车跑了,说是去搜索幸存者……不是你安排的吗?”刘全有一愣,然后好像明白了什么。
“我安排啥啊,这俩家伙在和你耍滑头呢。他们不愿意面对这种情况,全扔给你和我了!”洪涛这个气啊,昨晚还口口声声说欠自己一条命,转头就把自己给卖了,这都是什么人啊。
“……那……这……要不你想想办法,马上就吃饭了,总不能让他们都蹲着吃,这也太不像话了啊……”
到底孙建设和焦三耍了什么滑头,刘全有肯定想不明白。但他知道一件事,昨晚是三个人去的,跑了两个,这不还剩一个嘛。
“邦邦邦……立正……一人一把椅子,坐下!”不用刘全有逼着洪涛也得出面了,每次当好人的时候都轮不上,一到坏人的时候躲都躲不开。这次又得出面当坏人了,脸一绷,用牙刷敲着杯子,高声吆喝了一句。
您猜怎么着?刘全有废了一早上力气也没说动的男女老幼,突然就像充完电一样齐刷刷的站起来,小跑着来到院子中间,在桌边每人找了把椅子,坐下又不动了。
另外还有个小插曲,在厨房门口帮着刷杯子刷碗的两个女人也条件反射般的站了起来,刚要往院子里走,又想起了什么,赶紧蹲下继续刷碗。只是眼神活泛一点,时不时往这边瞟一下,再赶紧闪开。
“怎么样,我这招厉害吧!”洪涛走到厨房门口,在倒吊的纯净水桶下面接了一杯水,边刷牙边向院外走。湖边才是盥洗室,那里有水桶,可以从湖里打水洗脸。
“我还是不太明白,这是为啥啊?”刘全有也跟着出来了,这件事必须弄明白,否则以后就没法展开工作。总不能事事都去找洪涛处理,那他这个二把手岂不是一点价值都没了。
“……你知道他们这十多天是咋过的吗?被人拿铁链子拴着,不给衣服穿、不给饱饭吃、随时可能被揍一顿、也随时可能被逼着去勾引丧尸,跑慢了就是死。最初他们有14个人,不是被丧尸抓到了就是被那伙人给打死了,平均下来差不多两天死一个。今天还活着,能不能见到明天的落日很不确定。你知道人在这种状态下最先失去的是什么吗?是信任!他们对谁都不敢信了,尤其是对同类。在他们眼里最坏的东西就是人,活人,比丧尸还坏!你觉得是救了人家,但他们觉得咱们和那伙人没啥不同,都是身强力壮、心狠手辣、随时能定人生死的王八蛋。”
昨晚回来的匆忙,有些事没来得及和刘全有交待,其实连孙建设和焦三也不完全知道,这都是从韩胖子嘴里掏出来的。
早知道会有今天,当初就不该让他太痛快死掉,抓回来开个批斗会,再让那些受尽折磨的人一刀一刀捅死他,对安抚受重伤的心灵很有效。
“……那咱该咋办?”刘全有光听听就觉得头皮发麻,真不敢仔细想当时的情景。为了掩盖内心的惶恐,赶紧掏出烟点上。这些天别的不见长进,烟瘾是越来越大了。
好在这时候香烟和酒都成了最没用也最多的东西,家家几乎都有,想抽多少抽多少,想抽啥牌子就抽啥牌子,一分钱不带花的,也没人说禁烟的事儿。
“没啥好办法,身上的伤口愈合需要时间,心灵的创伤也一样,时间就是最有效的药。现在他们不是故意和你作对,而是你没给出明确的指令。他们被打怕了、吓坏了,不敢有自己的想法。你说的越明确,他们就越容易执行,明白这个道理吧?这时候你要是总征求他们的意见,会让他们诚惶诚恐,你自己也别别扭扭。人啊,太复杂了,有时候明明是在做好事儿,可怎么看怎么像坏蛋。有时候在做坏事,可谁都拿你当榜样,男女老幼无不竖起大拇指,怪不怪?”
聊天居然也不耽误刷牙,道理说完了,水桶也提上来了,洪涛蹲在岸边继续洗脸,心里还美滋滋的。这次终于不用自己去当坏人了,一想起刘全有不情不愿,还必须得假装严厉的命令一群可怜人干着干那的模样,就想笑。
“老洪,我怎么觉得这些事你都干过啊……”
“看看看,刚说完的话就在你身上应验了吧!我在教你怎么治疗他们的心灵创伤,结果你反倒怀疑我是罪大恶极。爱信不信,当我没说!”但刘全有的一句话就让洪涛笑不出来了,合算绕了半天我他妈还是坏人啊!
道理很多人都懂,可真要是做起来就没那么容易了。午饭很丰盛,周金兰为了表示欢迎新来的同胞,早上特地让刘全有带队跑了东边的酒楼,清理了十多只丧尸才从后厨里找到合适的食材,烤了个三层的奶油蛋糕。
结果这顿饭吃的不仅没有欢畅淋漓,反而全堵在嗓子眼里了。被救回来的人全都不说话,给吃就吃,不给吃就不伸筷子。刚开始大家还挺热情,恨不得一对一的给他们碗里、盘子里夹菜,然后问题就来了。
老太太的肠胃可能不太好,面对周金兰夹的菜又不敢不吃光,就拼了命往嘴里塞,最终还是吐了出来,还吐了洪涛一裤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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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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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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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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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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