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的公路上,一辆没有任何标记的带蓬马车跑得有点急,车轮被崎岖不平的路面多次颠起又落下,砸出一串水花。
“停车……请出示证件!”前方突然出现了两点亮光,路面被两道卷着铁丝网的粗木杆横断开,灯光下闪出几个穿着草绿色雨披的人影,手里端着黑黝黝的自动步枪。
“……稍等!”士兵打开证件用手电照了照,在封页里看到两个大大的红色字体,免检,表情有些迟疑,转身走向路边的小屋子。
他跟着连队调防到此处一年多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证件。平时也有比较特殊的车辆和人员通过,不过证件上写的是已检。意思是已经被相关部门检查过,不用再检查可以放行。到底免检是啥意思,还得去找找资料。
“班长,登记簿上该怎么写?”几分钟之后马车没有受到任何检查就放行了,另一位士兵举着登记本凑了过来,打算提醒班长有一项本职工作没完成。
“外交部审计司,编号S0023。”班长看着远去的马车,缓缓说出了登记资料。
“……随性人员数量、携带货物、车辆编号、许可证编号还有目的地呢?”士兵认认真真的在登记簿上写下一行字,等了几秒钟没听到后续内容,继续追问。
“全空着……我说你平时学不学业务,哨兵手册一点不看吗?滚蛋,回屋看去,明天我考试,谁答不上来连续一个礼拜二五岗!”
班长火了,如果不是去看了一眼哨兵手册,还按照已检的程序执行,自己恐怕就要捅娄子了。除了侥幸和后怕,还得亡羊补牢,把今年刚来的几个新兵好好训训。不光是为了他们好,也能为自己少添点乱。
“周姨,小狗子挺厉害嘛……不对,万一你们的人里有谁叛变投敌,那基地岂不是什么秘密都没了!”马车驶过检查站几百米,车厢里传出来低低的人声。
“你怎么不说参谋部的人叛变投敌,把联盟军事部署都解密了呢!”周媛一身戎装,穿着分体雨衣靠在车箱上假寐,对这个明显带着挑衅意味的问题展开了反击。
外交部审计司的特务在外出执行任务时没有单人行动的,最少两个人一组,但并不知道同伴的具体信息,甚至不认识。
除了互相支援之外还得互相监视,一旦发现异常会立刻上报。被列入待确认名单的特工即便安全返回,也要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受到严格审查,基本无法与外界取得联系。
权力和义务永远是相等的,审计司之所以有诸多特权,全是为了对外保密身份,如果谁在联盟内部利用特权招摇过市,那就离死不远了。别的职业犯错之后可以劳动改造,审计司成员不能,他们掌握了太多秘密,犯错就等于死。
….不光有外交部的纪律约束,在内务部里也有特殊档案,专门用来记录审计司成员在联盟辖区里的活动。比如说刚刚经过的检查站,一天之内就会把这条登记上报给内务部情报局记录在案。
如果内务部对此有怀疑,会向外交部情报局提出询问,苟晨志如果说不清为什么大半夜的用特殊证件去城北某地做什么,那就得进入内务部的反间谍调查程序了。这就是拥有特权同时必须承担的义务,远远高于普通人。
“嘿嘿嘿……周姨,咱们到底要去哪儿啊?”
张柯当然不会说参谋部的人都忠诚,外交部的人才有反骨。他也不是想讨论规则是否严密,只是有点紧张,然后就嘴碎,总想找点什么聊,借此掩饰内心的情绪。
在三环娱乐城的包房里聊着聊着,女部长突然想起了什么,马上让王简去找一辆没有标记的马车,然后死活拉着自己上车,顶风冒雨、马不停蹄的赶了三个多小时路,却不说要去什么地方。
大半夜往北边山里钻,苟晨志又是外交部的人,自己还打不过他,怎么能不紧张呢?
要问为啥知道是向北边山里走,做为副参谋长和军事情报部门头子,这点技能是必备的。如果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距离也算不准,还参谋个屁!
可是京城基地北边三个小时路程的区域除了少数农业部的水利设施,只有几家军工厂和空军基地。难不成周媛也要学洪爷爷,见势不妙就跑路?
“前面还有几个检查站?”周媛没搭理张柯,转头问坐在车厢最后面的王简。
“我们刚刚经过了第十七号检查站,上山之间应该没有了。”王简从怀里掏出地图打亮手电看了看,见到张柯伸头过来马上收起。
“等等!十七号检查站……怀柔水库东边……周姨,您连夜去一号营地做什么,不会是去找那个疯子吧?”张柯虽然没看到地图,但听到检查站的名字立刻有所收获。
他可是副参谋长,还兼管军事情报部门,对京城周边的军方部署必须了如指掌。然后就瞪圆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盯着周媛。
现在他终于知道周媛要去什么地方了,一号营地,也就是抓捕焦四的预备役营地。但现在那个地方已经基本荒废了,除了同样半废弃的医学实验室,啥都没有。
六年前,樊春玲和王建忠相继病逝,胡然做主把医学实验室搬到了京顺路的地坛医院。相比起预备役营地,新实验室在供电、供水、生活保障方面更优越,距离基地不算近却也不远,只要不出现人为事故,安全上也没什么问题。
但预备役营地的实验室没完全荒废,阿里克谢认为这里远离人群,保密性更强。至于说供水、供电和生活设施,他平时啥爱好也没有,整天胡子拉碴,一周不洗一次澡,天天吃压缩饼干也没意见,根本不觉得不方便。
….此时的医学实验室已经和最初时期完全不一样了,经过五年多的发展,相关专业的研究人员凑了好几十位,但没一个能和阿里克谢比资历、比成果的。胡然虽然资历更老,在医学研究方面却说不上话,只能任其窝在旧实验室。www.xiumb.com
可是几年下来,新医学实验室先后搞出了抗生素、特效药,名声大振。而阿里克谢领衔的旧实验室狗屁也没搞出来,渐渐被人遗忘在脑后。不光是实验室,连同他本人一起也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
如果做为普通人,或者一般的中高层,对旧医学实验室和阿里克谢这个人的认知也就到此为止了,大多数人根本就不知道这个有疯子称号家伙。
但有极少数人并没忘掉他的存在,比如初秋。实际上阿里克谢的研究成果一点不比新医学实验室少,只不过他有点剑走偏锋,不愿意按部就班研究药物,而是想一步到位彻底破解丧尸病毒的秘密。
在这个过程中,特效药只不过是副产品,他根本就不在意。如果不是下属研究员发现,赶紧汇报给了初秋,最终交由新实验室继续完善,估计就被当做一次失败的试验忘掉了。
安通机械公司地下室里做的那些试验也是在阿里克谢主持下进行的,这个疯狂的家伙居然想复制活尸。他认为活尸大脑里的病毒才更高级,有了高级的谁研究低级的呢。
于是副产品又出来了,就是那两个半人类半活尸的孩子。在阿里克谢看来依旧是试验失败的产品,但在初秋眼中那就是大杀器。
可惜信阳事件的爆发暂时断绝了阿里克谢的研究之路,在各方压力下初秋不得不取消了安通机械公司的秘密项目,以后是不是还能再悄悄启动得走一步看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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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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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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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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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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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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