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间谍就好了……你看过他们身上的伤痕没有?”
贾子依撇了撇嘴,对这些外行人的外行言语很是蔑视。同样都是大老爷们,王简居然在全裸的人体前有些别扭,还不如她这个女人坦然。
“……伤痕怎么了?”王简还真没太仔细看过,也确实不太习惯这么近距离的去玩命观察同性躯体,更何况上面已经被鞭子抽打得血忽淋拉。
“除了王刚和吕伟安,剩下两个身上都有不下十处老伤,最多的就是这個人。他的胳膊和大腿中过枪、小腿曾经断过,其它的钝器伤和刀伤、扎伤两只手数不过来。尤其是后背上的伤痕,我怀疑是被某种动物爪子抓的。
另外你真该去仔细看看他们的脚底板和脚指甲,很难想象为什么会有人长期光着脚走路,还走了很长时间,以至于皮肤被磨掉一层又一层,再长出来,硬的和皮革一样。
他们能活到现在已经是老天爷垂爱了,就算知道什么,光靠抽几鞭子、饿几顿、吓唬吓唬也不会说。你知道审讯工作最怕碰到什么样的人吗?就是像他们这种吃过大苦的。当一个人尝到的世间苦难太多,就不再把苦当做苦了。”
为了让王简有个直观概念,贾子依用脚尖再次把门捅开条缝隙,指着男人赤裸的身体,就像在评价一个古代瓷瓶的完好程度,从头说到脚趾。
“……那你觉得他们是否有所隐瞒?”王简仔细看了看,除了脚底板之外确实是这样。可他无法仅凭这些伤痕就向部长申请更高的审讯权限,必须要有证据,充分的证据!
“王简,根据线索推理案情、查找证据是你的工作,我要是能读懂人心也就没你什么事儿了。先这样吧,到明早为止,如果还没有突破,执行科只能先撤出,等伱有了进一步证据之后再说!”
贾子依捶了捶有些酸痛的腿,伸了个懒腰,抬手看看表,给出了她的最终意见。审讯也是苦活儿,被审问和审问的人都要付出极大的体力和精力。同时审讯也是个技术活儿,光靠耗,最终不见得能听见真话!
胡杨已经是第二次在安全区管理处的地下室里挨揍了,也是第二次在清晨被放了出来。抬头看了看阳光普照的天空,再低头看看被积雪覆盖的地面,深深吸了一口气大力吐出,浑身全是轻松。
1天多的拷问并没让他感到太多身体上的痛苦,反倒是激起了对往日的记忆。前些年过的那叫啥日子啊,和现在比起来等于每周至少受一次刑,活着没人疼、死了没人埋!
再看看现在,管理处门口停着三辆马车,秀山太太、孙飞虎和一众公司里的车夫都在翘首祈盼,仿佛是在迎接英雄。Χiυmъ.cοΜ
“好兄弟,是条汉子!走,别咧嘴呲牙的,这点小伤算个屁,躺几天啥事儿没有!”
是男人就没有不对这种场面动情的,胡杨一把拉过还在蹒跚而行的王刚,用力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挺起胸,故意把披着的大衣抖落在地,迈着大步向门口走去。身上的伤痕就是男人的军功章,衣服上的血迹就是锦旗。
通过这次磨难,他对王刚有了更深层的认知。看来和大哥说的差不多,这个人值得交,不是随便出卖朋友的软骨头!相比起伤痛,收获个可靠的朋友更令人欣喜。
“嘶……嘿嘿嘿……这点小伤算个屁,咱也是见过大风雨的!”和总是笼罩在一股神秘面纱里喜怒不形于色的洪涛相比,王刚更喜欢这位直性子的胡大哥,而且两个人还都属于暴脾气,看着也顺眼。
虽然肩膀上的一巴掌触到了鞭伤,疼得他倒抽了好几口凉气,但都是大老爷们,当着众人必须不能怂。有样学样,抖掉管理处给的棉大衣,也露出血迹斑斑的单薄内衣,一边走还得一边谈笑风生。
“黑龙,好样的,回去和吕蒙说说,让孩子也知道知道他爹不怂!”左边安抚完了王刚,右边还有一脸愁容的吕伟安。
虽然每个人都是被单独审讯的,但从审讯者的提问内容里就能得出初步结论,他们啥也没问出来。那就说明被抓进去的四个人都抗住了,还有什么比这个结果更让人自豪的呢。
“呵呵……习惯了……”吕伟安嘴上客气着,心里却有点虚。自己是没招供,但真不是铁骨铮铮一身胆气,咬紧牙关只是为了儿子。
内务部不可能永远给儿子当保镖,胡杨这伙人只要有一个漏网就绝对不会饶了出卖他们的人。另外自己确实不知道平安运输公司谁去德国大使馆行凶了,不知道的事儿想招供也招不出来。
不过通过这次审讯,他好像印证了一件事,人的忍受力和抗击打能力确实和周大福说的那样,是可以通过后天训练提高的。
上次进来挨了顿揍,自己咬牙抗住了,这次遭到的打击更重,但带来痛苦好像没上次那么严重了,稍微咬了咬牙也就能挺过去。
当然了,他不想再有第三次,这种训练谁爱去谁去。主要是练到极致也没啥大用,总不能还练出个不死之身吧。“太不像话了,无凭无据随意抓人打人,难道流民就不是人、就不该受到法律保护吗!哼,做为安全区的主管部门知法犯法,我必须向联盟理事会提出投诉!”
可不管精神上怎么雄赳赳气昂昂,身体上的伤痛还是无法完全抹除。秀山太太率先迎了上来,一边嘘寒问暖的把厚衣服给胡杨披上,一边冲着管理处和治安队的人大声抗议。
她和孙飞虎毕竟是有头有脸的老资格,还这么大岁数了,又不是平安运输公司的实际经营者,只被盘问大半天就放了。
“我也要代表飞虎建筑公司和平安运输公司向后勤部提出抗议!你们有活儿就找我们干,占足了便宜扔几根骨头了事,把流民当狗对待。现在可好,连狗都不如了,还得随意打骂,有没有王法啦!”
孙飞虎也不示弱,扯着嗓门怒吼。还真不是只图个嘴上过瘾,他和秀山太太确实有渠道向联盟理事会和后勤部反应安全区里的一些问题。
这也是联盟设立的制衡规则,防止有人在安全区里一手遮天。但他们俩有个共同之处,就是绝口不提内务部,全把跟着一起出来的内务部工作人员当空气。
“王科长,这下我们就不好过喽……”城南安全区管理处处长是个谢顶的矮个子,叫闻清,五十岁上下,一嘴山东口音。
他和王简都没亲自下去,而是站在二楼办公室的窗户后面冷眼旁观。听到了秀山太太和孙飞虎的叫声,闻处长嘴角抽了抽,从斜后方瞥了眼笔管条直、双手背后站军姿的王简,似有似无的小声抱怨着。
“闻处长,我有内务部的书面授权和军方配合,承担由此引发的一切责任,不会给基层管理部门添麻烦。”王简放松了站姿,转过身体露出一丝笑容,把对方想听的话一次性都说了出来。
在这方面他有着非常丰富的工作经验,调查科就是干这个活儿的,几乎所有案件的侦破过程都需要当地政府和机构协助,不把人家的顾虑先解决,仅凭圣旨很难做到各方配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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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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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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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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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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