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你!”
“像我?”
“对啊,很像当年刚从基地里出来的你。那时候你满脑子都是理想,总想着要去建设一个更公平的社会,组织流民去和联盟争夺权利。刚刚他给新运输公司描绘的未来,听上去好像和当年的你有异曲同工之妙。”
秀山太太也走到窗前,看着洪涛和王刚的背影,小声讲述着当年的情景,语气里有些调侃的意味,同时还有些欣喜的感觉。
“……你真信他说的话发自肺腑!?”孙飞虎有些哑然,虽然只过去了几年光阴,可他对当年已经没什么太深印象了,或者说是往事不堪回首,刻意不去想起。
“这话要是当年的你听见会不会很失望?那时候伱除了一腔热血,能拿出什么让人相信的资本?但真有那么多人相信了,跟着你实实在在的奋斗了一年多。
虽然结局并不美好,可至今为止人们再想起那段岁月,依旧会把你当做英雄。飞虎啊,失败了不可怕,怕的是心里投降。
我并不知道周大福是怎么打算的,也很看不透这个人,但我愿意对一切美好的东西报以善意。不管是大奸大恶还是真情流露,暂且伸手帮一下让他能继续走下去并没不妥。我们都到这個年纪了,还能失去什么呢?”
从秀山太太的言语中可以听出,她对目前的联盟政府并不是很满意,希望看到改变。不光是她,安全区里的很多人也有同感,尤其是混得有点人样的。
这事儿说起来挺怪异的,吃喝不愁、有头有脸的人反倒更希望改变,而那些整日劳作不辍、勉强果腹的底层流民却更甘于现状。
但她和其他人有一点不同,付诸行动!虽然在年龄上、精力上都不太可能去当出头鸟,却愿意为有精力、能力、意愿的人提供相应便利。哪怕希望很渺茫,依旧没彻底死心。
“是啊,还能失去什么呢……可他也不年轻了呀!”一说起这个问题孙飞虎就觉得脸红,当年自己在安全区里四处奔走联络建立乌托邦的时候,秀山太太也在暗中支持过不少财力物力,可惜最终失败了。
“50知天命,正是人最成熟的时间段。用几十年的经历总结人生,尝遍酸甜苦辣、懂得吃一堑长一智,才有可能明白实现理想之艰难,做事不会再热血上头,少了激情多了理智。
你没发现吗,他这个50岁的人,可比我们当年要精力充沛的多。这些日子我经常站在这里看,只要他在家总是忙忙碌碌的,即便出车回来,房间里依旧会亮着灯工作到很晚。第二天又起得很早,有时候一个人有时候几个人,围着小楼跑跑跳跳折腾好久才停歇。
刚开始我也觉得他是个四肢发达、身上有点功夫的莽汉。可是经过这几次接触,我觉得咱们都被他给骗了。这伙人里真正拿主意的很可能就是他,而那个胡杨只不过是被推到前面的幌子,你仔细想想,有没有这种可能?”
既然说起了这个话题,秀山太太就不是无的放矢。从这伙人搬进斜对面的小楼开始,她就仔细观察过一段时间,并得出了与常人所见完全相反的结论。
“……你要不说的话我还真没往这边想过……是啊,这几次谈正经事儿都是他先出头露面,最后由胡杨拍板做决定,按照你的说法也不是不可能。
哎呀老姐姐,如果此人心机如此之重,咱们把运输公司交给他管理会不会是步险棋?将来他一旦成了势,怕是一点不比孙长忠好对付!”
有道是一言惊醒梦中人,孙飞虎按照秀山太太的思路往下这么一想,眼珠子顿时瞪得老大。新运输公司指日可待的喜悦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忧虑。
“中国有个大哲人说过,听其言而观其行!我们现在暂且听其言,而后再慢慢观其行。言行一致,助之,若口是心非,毁掉这家运输公司也不是难事!
看着吧,很快就会有一场大考验等着他交出答卷了。只要咱们提出申请,不等交通运输部把牌照批下来,孙长忠就会有所动作,不知道他会如何应对!”
和孙飞虎不同的,秀山太太没表现出来太多担忧,她好像已经打好了主意,做好了两手准备,并以一种非常放松的心态,打算去看一场好戏。
仅从这份定力和算计来讲,她和周媛、林娜都属于同一种人,只可惜年纪有些大,还是个外国人,加入联盟时又不太懂中文,否则真没准能和那两只母老虎有一番交锋。
洪涛没有让秀山太太和孙飞虎多等,几天后他就把知行合一的标签牢牢的钉在了自己脑袋上。
随着时间一天一天接近年底,天气也变得一天比一天寒冷。12月中,一场大雪光顾了华北和华东的广大地区,鹅毛般的雪花足足下了两天一夜才停歇,积雪厚度达到了10多厘米。m.xiumb.com
这样的大雪在疆省并不罕见,年年都会有几次,更大的也不新鲜。但在华北和华东地区真不常见,即便在丧尸病爆发之后的几年中气候发生了明显变化,依旧属于比较特殊的情况。
不常见、没准备、未料到的恶劣天气就是天灾。首先就是气温,北方有谚语称风后暖雪后寒。大雪之后气温骤然降到了零下十多度,湖泊、小河里的水一夜间全都结上了冰,稍微来点西北风,天地间就是白茫茫一片。
此情此景放在诗人眼里,是腊尾春风不著忙,雪花先压百花香。看在政治家眼中,是山舞银蛇,原驰蜡像,欲与天公试比高。但感受在底层流民身上,只剩下路有冻死骨的恐惧。
大雪刚下了一天,新六区就出现了房屋被压塌的现象。那些棚屋大部分都是用救灾帐篷再加上点钢管、木方、油毡、木板改造的,只能遮风挡雨无法承重。一旦屋顶被压塌,很难在短时间内修复,基础太差。
失去了棚屋的庇护,凛冽的北风就会顺着缝隙呼呼的灌进去,住在里面的流民就算一天三顿都能吃饱,再穿上好几层厚棉衣,也很难抵御零下十几度的严寒。就算不冻死,来场感冒发烧,保不齐身体素质差点的人就没了。
这时候冒着大雪从东边驶来了一支车队,有四轮马车也有两轮马车,车夫们全被雪花塑成了雪人,依旧挥舞着马鞭甩出清脆的鞭花,催促着马匹踏着积雪向新六区前进。
“咣咣咣……新六区的居民们,我们是五区的平安运输公司车队,今天来是帮助大家度过雪灾的。人类往往在天灾面前显得很渺小,可越是在困苦中就越能体现出人类本性里善的一面。
俗话讲一方有难八方支援,房子塌了没关系,飞虎建筑公司的建筑队正在赶来的路上,他们将会帮助大家搭建临时居所。
缺衣少食也没关系,秀山公寓门口正有很多人自发组织了捐赠活动,有人出人有力出力,把多余的棉被、棉衣拿出来,把多余的粮食拿出来,帮助大家度过这场天灾。
可是常言说的好,救急不救穷,好心人只能救我们一时救不了一世,想活下去就要自己咬牙。现在建筑工地上缺材料缺小工,捐赠现场也缺人手。
但干活都是白干,没有工钱,谁若是乐意为别人多付出一点就来我这里报名,也给别人看看,让他们多一个帮助我们的理由……咣咣咣!”
车队并没有进入新六区,只有几名车夫提着破锅烂盆穿梭在几百座棚屋之间,一边走一边敲一边喊,不光听楞了新流民,就连在附近站岗巡逻的治安员也面面相觑不知所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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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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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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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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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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