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也带来二三十人,不过瞧着正源源不断赶来的村民,手里拿着锹镐。
还有不少小娃子,都举着柳条棍子往这跑,韩老虎还真没有动手的胆子。
于是他扯着嗓子吼道:“王大富,这伙人是你老子还是你爷爷,你这么卖力气保着?”
这时候,一个年轻妇女,光着脑瓜跑到他身边,看样子是连头巾都没顾得上扎。
她跑到跟前,一把拉住韩老虎的胳膊:“爹,快叫大伙都回去,哪能劫青山的车呢,还好没把青山他们给伤着,要不然非得跟你们拼命不可。”
女生外向啊,这闺女就是赔钱货,嫁了人胳膊肘就往外拐。
韩老虎气得一甩胳膊:“那个青山到底是干啥的,天王老子不成!”
“爹,俺们王家围子养鹿发家,这资金和法子,都是青山给俺们出的。”他闺女又伸手抓住老爹的胳膊。
这一次,韩老虎也没有再甩剂子,他忽然明白了:自己村里那几个小年轻,动了人家的财神爷,不跟你玩命才怪呢。
这时候,刘青山也叫挡在自己几个人身前的村民让开一条通道,径直走到韩老虎身前。
虽然那些下洼村的村民,一个个都朝他横眉立目的,不过刘青山也没当回事,而是盯着韩老虎说道:
“这位大叔,昨天俺们已经手下留情了,再说了,你们这营生,也不是啥正道。”
说完他朝着大卡车那边指了指:“俺们这几个司机,都是黑河边防军退伍的,真要是出点事,信不信直接用军车把正规军拉过来。”
韩老虎也听得后背直冒凉气,他心里是真怕了,别看他们手里有洋炮猎枪啥的,在人家正规军眼里,连烧火棍都算不上。
这帮不长眼睛的兔崽子,啥车都敢截!
他现在还没想明白呢,以为是截错了车,并没有意识到,这种行为本身的错误。
“这位大叔,你们跟王家围子挨着,都沾亲带故的,这事就这么算了,不过俺还是得劝一句,你们这么干,早晚得出事儿。”
刘青山也不想跟他们啰嗦,反正该说的,已经给对方点出来。
韩老虎的一双大眼睛卡巴半天,这才朝着身后一挥手:“你们都回去,先消停在家眯着。”
“二舅,不能就这么算了,小军哥腿都快断啦!”那个一瘸一拐的小年轻,还不甘心。
“赶紧滚犊子!”韩老虎又瞪起眼睛,那伙人便全都垂头丧气离开。
眼见一场冲突消散,王大富也放下心来,走到韩老虎身前:
“亲家,这就对喽,走,上俺家先喝点热水,然后叫你闺女炒俩菜,俺要跟车出趟远门,就先不陪你了。”
结果他却被韩老虎一把拉住:“不行,你不能走。”
“你还没完了是不是!”王大富也恼了,使劲一甩袖子。
而他后边的几个村民,也撸胳膊挽袖子的,准备往前冲,反正也不是俺们老丈人,揍丫的。
韩老虎却是满脸堆笑,几步走到刘青山身前,双手一拱,弯腰鞠躬:
“青山老弟,老哥给你赔个不是,这事儿是俺们干得不地道。”
那些村民都是一愣,连王大富都有点发蒙:这个韩老虎,平时可不是这么好说话的?
刘青山也面带微笑:“大叔您可别这么说,咱们这叫不打不相识,您叫俺一声青山就成。”
“那俺就托个大,叫你青山,青山啊,今天就先别走了,上俺们村里,俺摆酒赔罪。”
韩老虎拉着刘青山的胳膊,那叫一个亲热。
旁边的王大富反应过来:“你个老小子没安好心,把青山拐到你们村儿,然后想报复是不是,没门!”
韩老虎一跺脚:“亲家啊,你就不能想俺点好啊,俺这不琢磨着,青山是有本事的,也帮着俺们村拿拿主意,找一条发家致富的路子。”
他也知道,靠着扒车什么的,终究不长远,指不定哪天就踢到钢板上。
可是受限于眼界和见识,他又实在想不出来啥好法子,只能眼瞅着王家围子这边,那小日子就跟发面似的,噌噌往起鼓,干眼馋。
刘青山也不想管他们这乱七八糟的事儿:“大叔,俺又不是啥神仙,有点石成金的本事。”
韩老虎哪里肯依:“青山,俺代表下洼村的老少爷们,求求你啦,你要是气儿还不顺,俺现在就给你磕一个。”
看着这个小老头身子真往下蹲,刘青山哪能真叫人家给他磕头,连忙拉住韩老虎的胳膊。
他拉得急了点,韩老虎只觉得一股大力传来,身子直接被提到半空,俩腿悬空,还下意识地蹬了几下。
这下子把大伙都给瞧傻眼了,虽然韩老虎长得干巴瘦,可是也一百多斤呢,直接就这么给拎起来了?
要知道,拎着不像抱着,这得多大的力气啊?
韩老虎也吃惊不小:幸亏刚才没打起来,不然的话,还指不定谁输谁赢呢。
刘青山重新把人放下:“大叔,那俺就过去瞧瞧,不过咱们事先说好,这种事情,俺可不敢打包票。”
“中,青山你能跑一趟,俺们就念你一辈子好儿。”韩老虎大喜。
他这么做,一来确实是瞧着王家围子这边的发展眼馋,想叫刘青山帮着瞧瞧,有没有什么生财之道。
最主要的,还是想修补一下关系,他是真被刘青山的话给吓住了。
他们这边都属于黑河地区,要是真得罪了军队,那才叫吃不了兜着走呢。
这样一来,刘青山他们今天肯定是走不上了。
王大富索性叫人套了两辆爬犁,他又叫上王炮手和村里几个能打的,一起跟着,毕竟还是有点不大放心。
还有小郝和老马他们,也都不放心,执意跟着一起去,最后弄了三辆大爬犁,这才把人都拉着。
不用走公路,他们直接抄近道过去,两个村子也就十五六里的样子,没用上一个小时,也就到了。
刘青山打量一下这个比王家围子还小的村子,基本上都是泥草房,看起来确实不富裕。
来的路上,他都看了,这里是洼地丘陵,像塑料大棚什么的,肯定搞不了。
大伙一起去了韩老虎家里,他老伴儿冷着脸,一副没好气的模样。
本来嘛,儿子的脚脖子都肿得跟馒头似的,现在还在炕上躺着呢。
“老娘们家家的,一点见识没有,赶紧烧水沏茶。”韩老虎瞪了老婆子一眼,又补充一句:
“青山是帮咱们来找发家致富的道道儿,你赶紧宰一只老母鸡给炖上!”
他老婆一听,这才不敢怠慢,赶紧忙活去了。
“别忙活了,咱们还是先转转。”刘青山提议道。
于是众人在屋里暖和一会儿之后,就一起出门,村里村外溜达了一大圈,刘青山也没想出来啥因地制宜的好法子。
看看都已经到下午了,韩老虎就张罗着回家先吃饭,他原本也没抱太大希望,不过心中还是有点失望,毕竟谁都盼着过上好日子不是。
重新回到韩老虎家里,大伙坐在炕沿上喝水。
刘青山打量一下屋里的陈设,跟自己家原来的样子差不多,也没啥家具和电器,就柜盖上摆着一台收音机。
等等,收音机旁边,还摆放着一件东西,吸引了刘青山的目光。
他走到柜盖跟前,仔细打量起来,这是一件玉石雕刻的老寿星,在他看来,雕工比较一般。
但是所采用的玉石却是质地上佳,晶莹剔透,宝光内敛,上面分布着金红、金黄等等色泽。
刘青山跟着鲁大叔,也多少懂点玉石的知识,瞧出来这是用上等的玛瑙雕刻。
在他们公社的那个古人类遗迹博物馆里,就有一些玛瑙雕刻成的玉器,只不过品质没有这个好罢了。
“青山啊,这东西你要是喜欢,就送你了。”身后传来韩老虎的声音。
结果叫王大富听得十分不满:“你个老小子,俺要你一个烟嘴儿,你还抠抠搜搜的呢,这回倒是大方。”
刘青山当然不会随便收别人的东西,于是笑着摆摆手:“老韩叔,这东西可不便宜,两三百块还是值的。”
韩老虎摇摇头:“要是十年前,还多少值点钱,这几年,根本就没人要。”
说完便给刘青山讲述起来,原来他们村外不远就有一座山,老百姓都叫秃头岭,因为山上草木稀少。
七十年代末,有地质队在山上发现一个玛瑙矿的富矿,说是里面的玛瑙品质很高,有开采价值。
所以下洼村上就往里面投入了好几万块,还请了几位外地的雕刻师傅,也雕出来一些物件。
结果在出售的时候,人家根本就不认,说你们这北方的玛瑙,根本就是石头,人家就认南方的南红玛瑙。
这样一来,下洼村反倒搭里不少钱,一直到现在,好些年都没缓过来。
刘青山听了,心里便有了计较,他知道,再过几年,北红玛瑙,也同样会被业内承认。
精品的北红玛瑙雕刻出来的摆件和饰物,同样价值不菲。
就算现在老寿星这种超高品质的,拿到港岛那边,卖个几千块也轻轻松松。
关键是,下洼村没有这样的渠道,所以就形成这种捧着金饭碗讨饭的局面,不,应该说是端着玛瑙饭碗讨饭。
下洼村没有,但是他有哇,以龙腾公司现在的人脉,找那几家大的珠宝公司推销一下,人家肯定也会给点面子的。
想到这里,刘青山便向韩老虎问道:
“老韩叔,村子里谁家还有这些玛瑙雕刻的物件,您都叫大伙送过来,我瞧瞧品质都咋样,没准这个就是一条财路。”
韩老虎一听,不由得喜出望外,连忙派人出去,挨家挨户通知,他们村里,连个大喇叭都没有。
不大一会,就陆陆续续的,有村民过来送东西,大多是一些小物件,雕刻的小动物,小摆件之类的。
雕工都比较糙,不过品质确实都不错,应该都属于宝石级别,绝对不是没有价值的普通石头。
于是刘青山开口说道:“老韩叔,你看这么办行不行,这些物件呢,我先带走,帮着联系一下销路。”琇書蛧
“这些玛瑙的品质都不错,就是这雕工差了点,肯定影响价值。”
说完,他叫小郝从包里掏出来一沓子五十一张的钞票,数出来二十张:“这些钱,先算作定钱,有销路的话,再多退少补。”
屋子里的几个村民,看到那沓钱,眼睛有点发直。
韩老虎也是眼睛冒光,不过他还是艰难地摆摆手:“青山,这钱你先收回去,等东西卖了,咱们再一起算。”
刘青山则直接把钱放到柜盖上,他知道,这东西现在最有说服力。
尤其是农民,最相信看得见摸得着的利益。
不过利益动人心,刘青山还是要提醒一下韩老虎:
“老韩叔,要是这些玛瑙真值钱的话,就怕别人瞧着眼红,所以你们下洼村,还得想想法子。”
“最好能成立一个合作社,然后把秃头岭附近那几个山头都承包下来,还有开采证之类的,都办齐之后,再开始大规模生产加工。”
韩老虎连连点头,先向那些村民说道:“这件事,跟外人谁也不许说。”
然后他又苦着脸向刘青山说道:“青山,俺们也想按你说的办,可是真拿不出这笔钱来。”
“要不,俺们也跟王家围子那样,你给投钱,到时候有了收益,咱们再分成。”
他也想好了,以下洼村的力量,显然办不了这样的大事,所以就想把刘青山也捆绑到一起,也就不用担心刘青山不出力。
“老韩叔,这个俺个人就不投资了,不过俺们村里出资,正好都是集体,也说得过去。”
刘青山正发愁怎么给合作社进行投资呢,这个倒是一个不错的项目。
至于他自己,还真没看上眼,就当为乡亲们搞福利了。
“中!”韩老虎大喜,他也听亲家王大富说过,人家那个夹皮沟,是十万元村,有的是钱。
他媳妇也站在门口听半天了,也是眉开眼笑,赶紧又去外屋地,张罗着再弄几个好菜。
正在这时候,一群小娃子呼噜呼噜跑进来,其中一个把手里一块鸡蛋大小的石头,举到刘青山面前:
“俺这透明石你要不要,给俺一毛钱就行,俺们买糖球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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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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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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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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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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