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名二道贩子,围着龙腾公司的人,嘴里起劲嚷嚷着:
“我要五十吨钢板!”
“俺要二十吨不锈钢!”
“包了包了,我们都包圆啦!”
“草,想独吞,揍他个孙子!”
场面比菜市场还热闹,只不过,货物不是毛八分的葱蒜,而是价值几十万甚至几百万。
十多个裹着黄大衣的人,傻愣愣地看着,其中一个脸上有着长长一道疤的家伙,狠狠将嘴里的烟头吐在地上:
“妈个巴子的,这得赚多少钱?”
队伍里面,一个穿着呢子大衣的家伙忽然开口:“球子,你去扫听扫听。”
“好的,信哥。”
一个瘦小的年轻人答应一声,就像那群疯狂的二道贩子挤了过去。
赵良信阴沉的目光也望向那边,闪烁着一种叫做贪婪的东西。
刀疤脸有点不满:“信哥,还用这么费劲,咱们上去报出八爷的名号,把对方的生意接了,这多省事。”
旁边也有兄弟插话:“就是,八爷在咱们省,那还不是平趟,谁敢炸刺,老子就喷了他?”
一边说还一边拍拍腰间,虽然现在枪械管理很严格,但是对他们这些亡命徒来说,弄两把枪都不算事。
“这里不是哈市,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赵良信也狠狠抽了两口烟,然后把烟头扔到地上,用大皮鞋狠狠捻着。
他也听说这边的边贸红红火火,就跟捡钱似的,现在看来,果然不假。
难怪连老大都动心,派他们过来打前站,这里面的油水,实在太肥,任谁见了,都会动心。
这时候,只见几个毛子向江边走过来,一个个脸上都红扑扑的,身旁还跟着几个人,说说笑笑的一起走过来。
“刘,我的朋友,欢迎你去布市。”
梅德维奇和刘青山十分友好地拥抱一下,在享用了一顿丰盛的午餐之后,他都有点舍不得回去。
“一定前去拜访。”
刘青山还真打算去布市一趟,他还记得沈国栋的委托呢。
而那个神秘的谢尔盖先生,今天并没有出现,刘青山觉得,只能自己去布市晃荡一圈,最好搞出点动静,或许能把对方吸引出来。
梅德维奇咧着大嘴,发出畅快的笑声,还真跟大熊瞎子似的。
双方挥手道别,梅德维奇等人,走向江边卸完货的大卡车。
路过几个人身边的时候,忽然感觉到目光不善,于是就迎着对方的眼神,回瞪过去。
在眼神交锋的一瞬间,双方就知道,他们都是同一类人。
虽然肤色不同,国籍不同,但是身上的那股气质,却是相同的。
梅德维奇目光中凶光迸现,此刻的他,真像是一头择人而噬的大棕熊。
身后的达德洛夫和保镖也都把手伸向腰间,这帮家伙胆子确实大,竟然都带着武器过来。
赵良信的那些手下,都不由自主地耷拉下脑袋,就连刚才叫嚣最凶的刀疤,也垂下眼,不敢和对方对视。
只有赵良信阴冷的目光,注视着那几个毛子,看着他们,大摇大摆地从面前经过,眼睛里的那股轻蔑,根本不用语言来交流,也能看得懂。
“呸,敢到咱们这边来猖狂。”刀疤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
赵良信瞪了这货一眼:早干什么去了,人家现在都上车,才敢说这种话。
这一幕,也同样落在刘青山眼中,一边往回溜达,一边问身旁的丁山:“那边的一伙人,好像不是本地的。”
丁山点点头:“反正在咱们这边没见过。”
“那就派人去摸摸底。”刘青山知道,龙腾专门有一支暗哨,全都是退伍的侦察兵组成,平时散在人群里,别人根本就不知道他们的身份。
“卢方在那边盯着呢。”丁山乐呵呵地说了一句,这种事情,几乎每个月都会发生,他早就习惯了。
能够随时保持警惕,证明平时还是训练有素的,刘青山满意地点点头,返回仓库,陪完了梅德维奇,还得陪伊万诺夫他们呢。
在仓库基地的小餐厅里,侯大经理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正襟危坐,眼睛不时朝那位安娜姑娘瞄一眼。
西装稍微有点肥大,不那么合身,但是侯三经过在这边两年的历练,也不是吴下阿蒙,坐在那里,还是有点成功人士的派头。
刘青山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先向客人致歉,然后坐下给大家斟酒,喝的是猴儿酒,两位女士也可以喝。
“来,为了我们的友谊,干杯。”刘青山先提了一杯酒,结果两位毛妹儿一点不含糊,都是一饮而尽,一瞧就是海量。Χiυmъ.cοΜ
于是边吃边聊,问问伊万诺夫的情况,得知他现在的生意越做越大,已经在远东地区的几个大城市,都设有商店,专门经销这边过去的商品。
去年光是下半年的收入,估计就有六七百万卢布。
喀秋莎还兴冲冲地说呢,他们下一步的目标,就是把商品运到莫斯科,在那里开店。
这个还真不是空想,这边有著名的西伯利亚大铁路,从海参崴一直通到莫斯科,号称世界上最长的铁路,全场将近一万公里。
“那为了你们早日实现梦想干杯。”
刘青山又提了一杯酒,他也希望伊万诺夫能开通这条线路,没准以后龙腾也能用罐头换飞机呢。
那几位当然是来者不拒,倒是侯三喝酒不行,一张脸就跟猴屁股似的。
就在他们把酒言欢的时候,赵良信那伙过江龙也已经离开江边,聚在一家酒店的包厢里,正在听球子汇报:
“那家公司叫龙腾贸易公司,毛子那边的大宗商品,几乎全是他们把持。”
刀疤沉不住气:“那一年能赚多少?”
球子眨巴两下眼睛:“具体不知道,但是都说,肯定能有上千万。”
“卧槽!”
包间里面一阵惊叹,还真是一块大肥肉,太他妈肥啦!
赵良信还算冷静:“对方什么来头,有什么背景?”
“听说也不是本地人。”球子应道。
众人大喜,开始摩拳擦掌,要是当地人,势力盘根错杂,比较难弄。
外地人就好办多了,不行就动硬的,废他们几个,肯定老老实实。
赵良信却不信,瞪着球子:“没有背景,能干这么大生意,糊弄鬼呢?”
球子就打听到这些,听到消息的时候,他也被那个庞大的数额给惊呆了,所以别的也没顾上问,就巴巴跑回来汇报。
这时候,包厢的门被推开,服务员开始上菜。
其中一个年轻的女服务员笑眯眯地说道:“各位大哥是外地来的吧,龙腾贸易公司的情况,我们都知道。”
“你他妈偷听!”
刀疤瞪起眼睛,脸上的刀疤显得格外狰狞,煞是吓人。
结果人家那妹子就跟没事人似的,依旧笑得很甜:
“这龙腾大酒店,就是龙腾公司和市局合作开的,我们也都是龙腾公司的员工。”
卧槽,这不是自投罗网吗,难怪刚才听到龙腾贸易公司的时候,感觉有点熟悉呢?
等等,还有重点呢,市局就不用强调是哪个局了吧?
刀疤也消停了,坐那赶紧整理一下衣襟,把里面的东西遮住。
服务员妹子把菜肴摆上桌,又补充一句:“还有,我们公司和边防军是军民鱼水情谊深,退伍的边防军,都直接进我们公司。”
那几位过江龙,这会儿就剩下一个劲点头了:惹不起啊!
于是一个个蔫了吧唧的,开始吃饭,一顿饭自然是吃得没滋没味的。
或许是心情不好,还是喝不惯这边的酒水,吃着吃着,就觉得有点脑袋瓜发晕,不知不觉,就全都趴桌上了。
刚才那位女服务员又进来上菜,一瞧这架势,盈盈一笑:“张哥,王哥,人都倒了。”
立刻又有两名男服务生窜进屋里,行动迅速,动作敏捷,这两位,也是退伍兵。
很快就把屋里这十几个人全都绑上,把腰里的家伙也下了,打电话给公安局。
不大一会,警车呼啸而来,直接把这伙人给塞上车。
可怜这帮家伙,在省会也都是叱咤风云的人物,结果在这个边陲小城,还没等行动呢,就彻底栽了。
水浒传害死人啊,这都啥年代了,还有下蒙汗药的。
当然,这药肯定比蒙汗药更高级。
看着这帮人被带走,守在楼下一个叫卢方的年轻人,嘴里嘟囔一声“弱鸡”,然后乐呵呵地回龙腾公司报信去了。
确实够弱的,来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还敢这么明目张胆,真以为人民群众都眼瞎不成?
更何况,这些人民群众,都是专业的。
那伙人被带进公安局,很快就全都招了,于是直接上报省厅,至于省会那边怎么处理,就跟周局长无关了。
这帮家伙的后台,他也有所耳闻,行事太嚣张,早晚不等。
不过黑河这一亩三分地,绝对不容别人染指,就算他们公安顶不住,不是还有部队呢吗,怕个鸟?
刘青山在听了卢方的汇报之后,也就把这事扔到脑后。
龙腾公司的原则就是:不会仗势欺人,但是也绝对不容许有人打龙腾的主意,大家和和气气做生意就好。
搞那些歪门邪道,或许会得志一时,但是注定不会长久。
甚至是做生意,刘青山都要选择好行业,有些行业,是坚决不能碰的,早晚会被清算。
忙碌了整整一天,还有不少卡车,来不及报关呢,只能等到明天了。
去大岛赶集的队伍,也都回来,许是停了二十多天,毛子那边都憋坏了,今天的生意也特别火爆。
换回来的货物,都登记完毕,贵重的放进仓库,一般货色,明天直接就甩给二道贩子。
算算账,盈利将近二十万,绝对算得上是细水长流的典范。
赶集的队伍这才去食堂吃饭,累了一天,早点休息,明天再轮换下一组去大岛。
刘青山还特意去江边的石屋转了一圈,姜水长领着汪玉峰他们打了一天的鱼,收获还不错,卖了差不多一百块钱。
刘青山去的时候,姜水长正领着他们围成一圈,在那分钱呢,每个人十五块钱,还剩三块钱,就买烟了。
屋子里烧得挺热,大铁炉子都烧红了,刘青山过去瞅瞅,木头柈子和煤啥的,距离炉子都比较远,这才放心。
“刘总,您抽烟。”汪玉峰乐颠颠地给刘青山敬了一支烟,然后自己也叼上一支。
被姜水长一步冲到面前,将他嘴里的烟卷抢下来:“说好要戒烟的!”
然后他就向刘青山汇报:“真是邪门了,走到哪,这火就烧到哪。”
刘青山一问才知道,原来白天打渔的时候,汪玉峰这货要上厕所,就跑到江边的一处芦苇丛里蹲坑。
一边蹲一边抽烟,也不怎么就把芦苇荡给点着了。
幸好这片芦苇非常小,又是个孤岛,这才没火烧连营,气得姜水长逼着这货戒烟。
烧着烧着,刘青山都被烧习惯了,反正他是铁了心圈住这几个火神爷。
于是又叮嘱姜水长一番,叫他小心盯着,并且承诺每个月给他加一百块的奖金,这才从石屋出来。
外面已经是繁星满天,干冷干冷的,望望江两岸,都是灯火阑珊,刘青山忽然觉得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寂寞……
第二天,刘青山领着卢方等几个精干的退伍兵,前往对面的布市。
过边检的时候,那些士兵都朝他微笑敬礼。
也有人和卢方他们打着招呼,都是曾经的战友,亲如兄弟。
“等你们退伍了,也来龙腾,咱们继续并肩战斗。”卢方嘴里也嚷嚷着,一脸荣光。
他们在龙腾工资高,待遇好,比分到工厂上班强太多了。
顺利通过安检,等到毛子那边,检查更是松松垮垮,卢方乐呵呵地塞过去一盒泡泡糖,便直接允许通过。
对岸的江边上,停着一溜小轿车,足有十几辆,梅德维奇已经在这边等候。
彼此拥抱之后,刘青山就被请到第二辆车里,浩浩荡荡,开进布市。
市民都瞧着奇怪,还以为上面来大人物检查了呢。
刘青山本来也不想招摇过市,不过为了给那位谢尔盖同志发信号,表示自己来了,所以才享受了一把领导待遇。
到了黑熊帮的驻地,果然鸟枪换炮,重新盖起了俄式小楼,大车小辆进进出出,十分繁华。
外面挂着的招牌,也是贸易公司。
白天就是逛逛街,吃吃饭,刘青山尽量抛头露面。
果然有效果,等到晚上要睡觉的时候,刘青山就听到楼下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
他连忙下楼,只见卢方他们几个,已经和几名壮汉扭打成一团。
“你们是谢尔盖的人吗?”
刘青山走到二楼和一楼的楼梯口,向下面问了一句。
猛然间就觉得浑身汗毛一竖,脑子里面闪过危险两个字,刘青山身子一矮,直接顺着楼梯滚下去。
砰的一声闷响,打破了宁静的夜晚。
刘青山心中暗骂一句:这是烧香引来外鬼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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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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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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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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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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