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交易,就由侯三和张龙主持。
大伙都没有选择开车,这冰天雪地的,半路上要是出现点什么状况,估计就没法在家过年了。
至于行程,基本上都是先坐飞机到哈市,然后再各奔东西。
离开驻地的时候,每个人都是大包小裹的,里面都装满了给家人带回去的东西。
刘青山的东西最多,除了他自己的,还有老四老五的,光是套娃,就装了满满一个大提包。
另外就是给张龙带回去的一些物品,因为张龙要在这边留守,所以给家人准备的过年礼物,只能是刘青山帮着给拿回去。
还好,李铁牛这货,也跟着回夹皮沟过年,要不然的话,刘青山领着俩小丫头,还真拿不了这么多的东西。
李铁牛的身世其实挺可怜的,是个捡来的孤儿,从小就在敬老院长大,所以刘青山就邀请他去自家过年。
他们开着两辆大卡车,算是连人带货的,一起运到瑷珲机场。
这是小型机场,只能起落小型客机,原本是军用的,中苏关系缓和之后,就渐渐转成民用。
刘青山他们这伙人,就坐了差不多一半的座位。
等到起飞之后,好家伙,这动静也太大了,刘青山一路上都提心吊胆的,担心了一路。
飞了将近五个小时,下午三点多,终于抵达哈市,刘青山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
到这里,大家就要暂时分别:小五他们,转机飞首都。
剩下的,都去市里,换乘火车或者大客车。
腊月二十六,立春,刘青山紧赶慢赶,一行四人,终于回到了夹皮沟。
虽然出来才一个半月的时间,但是进村之后,刘青山还是不由得心中激荡:家乡啊,就是自己永远的根。
“回家喽,回家喽!”
老四老五也高兴,在外面,一天天玩得挺高兴,也没听她们念叨想家啊。
等他们坐的大解放进了村,只见夹皮沟,已经充满了过年的气息。
家家户户的灯笼杆都竖起来,今年还添了新花样:不少人家都在当院子里,拉起了过道旗。
就是把三角形的彩纸,粘到麻绳上,粘成长长的,然后一头栓到灯笼杆上,另一头,扯到屋檐的不同位置。
小风一吹,彩旗招展,很有过年的气氛。
以前不弄这个,主要是太费彩纸,现在大伙手头都宽裕了,自然不在乎这点小钱儿。
车子很快就被村里的小娃子们给发现,嘴里大喊大叫着,围了上来。
开车的张连娣,只能停车。
老四老五先从车里跳下来,嘴里呼叫着小伙伴的名字,和他们一起又蹦又跳。
“小曼,想死我了,等一会给你礼物!”
“二牤子,不好意思,忘了给你带礼物。”
小老四还想捉弄一下好哭的二牤子,可谁知道,这小子用手背抹了一下鼻子:
“彩凤,你又骗俺,想看俺哭鼻子是不是,告诉你,俺现在是个坚强的孩子!”
刘青山也大乐:“老四,不许逗人家,来来来,都有礼物,是俺家老四和老五,给大家准备的!”
噢!
娃子们都一声欢呼。
然后小老四就指派着铁牛大哥帮着从卡车斗里,拎下来一个大提包,打开只有,里面全是色彩鲜艳的娃子。
“这娃娃真好看。”
张小曼她们这些女孩子,一个个都欢天喜地的。
而二牤子他们这些臭小子,一个个都满脸沮丧:男孩子玩娃娃,会叫人笑话的。
“这是套娃,是这么玩的。”
小老四拿起一个,给小伙伴演示一下,把这帮小家伙都给看傻了。
也不知道谁扯嗓子喊了一句:
“彩凤生娃娃啦!”
这下可把小老四给气了个够呛,扭住二愣子的耳朵:
“叫你瞎说,叫你瞎说。”
刘青山算是看明白了:扭耳朵这招,是女孩子的天赋技能,不管大小,全都会用。
这时候,村里的大人们,也都溜达过来,嘴里纷纷打着招呼。
“青山回来啦。”
“三凤回来啦!”
听到一声声亲切的问候,看到这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刘青山的心,也立刻安稳。
不管在外面如何奔波,不管多么忙碌,只要回到夹皮沟,看到这些淳朴的乡亲,他的心灵就自动寻找到归宿。
刘青山掏出几盒烟,扔给大伙:“都尝尝,是毛子那边的烟。”
大伙把烟拆开分了,点着之后吧嗒几口,都觉得不是味儿。
大张罗咂咂嘴:“还没咱们的大前门好抽呢。”
张杆子则摇头晃脑地说道:“这外国货,也不一定就是好货啊。”
这话倒是得到了大伙的一致认可,然后张杆子下一句话,就开始下道儿:
“青山啊,听说毛子那边的大姑娘,一个个都长得特别水灵,你咋没领一个回来?”
人群一阵哄笑。
而山杏则抱住刘青山的胳膊:“大哥才不要毛子呢,她们到了中年,一个个腰都这么粗。”
山杏努力地把两个小胳膊张到最大,可还是觉得有点不大够用,又补充了一句:
“大哥说,她们的保质期太短。”
刘青山也忍不住伸手摸摸山杏的脑瓜,这小家伙,都开始操心大哥的婚事了?
等村里的一些妇女同志也围过来的时候,话题就自动转移。
张杆子看到小曼怀里抱着个娃娃,立刻眉开眼笑:“哈哈,这个好,俺媳妇儿都怀上了,肯定生个大胖小子,嗯,这个好像画的是个小姑娘?”
而张小曼则乐呵呵地给他演示,一个一个的,拿出来好几个娃娃。
瞧得张杆子直抽冷气:“你娘一次可生不了这么多。”
结果张大帅立刻就在旁边溜缝儿:“那可不一定,杆子你整天长在猪圈里,没准受到传染,一窝也能生十个八个的。”
听到乡亲们开始扯蛋,刘青山的嘴角也微微翘起:这一切感觉好熟悉好亲切。
于是他高呼一声:“都有礼物,大姑娘小媳妇和婶子大娘,一人一个毛子那边的头巾;老爷们一人一个剃须刀。”
李铁牛从车上拽下来好几个大包,打开之后,就开始分发。wWW.ΧìǔΜЬ.CǒΜ
老爷们都乐呵呵地拿着剃须刀,嘴里一个劲夸:
“这个好,金凤给他爷带回来的那个,一用起来,屋里就跟开小四轮似的,突突突直响,肯定有劲,别说刮胡子,剃头都成。”
你说你这是夸呢还是埋汰毛子呢?
这边有人发东西,刘青山也就不管了,看到老支书和张队长也过来,连忙迎了上去。
“青山回来啦,我约莫着你也该回来了。”
老支书笑呵呵地说着。
刘青山先是问候一下,然后就开始询问村里的情况。
一个多月的时间,又是冬闲,夹皮沟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一切都在稳步发展。
事实上,农民从来不缺少干劲儿,只要把他们领上正确的道路,剩下的基本就不用操心了。
老支书笑眯眯地吧嗒两口小烟袋:“青山啊,你去黑河那边,连省里的劳模大会都没参加上啊。”
呦,还真把这茬给忘啦!
刘青山也是一拍大腿,这下见到郑红旗,肯定要挨训。
全省的劳模表彰大会啊,那是多么大的荣耀,搞不好,县里一年都捞不到一个。
旁边的张队长见他一脸懊恼,就连忙说道:
“最后还是老支书替你去开的会,还把奖品都帮你领回来了呢。”
原来是这样,好像还不错。
刘青山这才放心,嘴里笑道:“以后要是再有啥事,俺不在家,就您二位代劳好啦。”
“那说好了,奖品也得归俺们。”张队长也开着玩笑。
“没问题,把奖状给俺就成。”刘青山笑着回道。
说是说,笑是笑,奖品该是谁的,还得给谁。
老支书叫人回家把奖品取来,居然是一架照相机,看来,省劳模的待遇,确实挺高。
刘青山都有一架相机了,一直随身带着,想了想,这架还是留在村里比较好。
夹皮沟现在名声在外,来参观学习的,也有领导来考察的,有架相机也方便。
听他这么一说,老支书这才把相机收回去,至于买胶卷啥的,合作社现在还真不差这点钱。
聊了一阵,刘青山才被放人回家。
叫上老四老五,一大两小三个人,扛着一大两小三个包袱,乐颠颠地往家走。
至于李铁牛,早就先拎着俩大包去了小师兄家里。
“回家喽,回家喽!”
俩小家伙噔噔噔地跑到大门前,院子里的大狗,呼地一下就猛冲过来,那尾巴摇的,跟大风车似的。
进了院,又向柴火栏子方向张望一下,果然有一排小脑瓜,也正向她们望过来。
山杏笑着朝黄鼠狼一家招招手,回答她的是几声吱吱叫声。
看到如此亲切的一幕,刘青山的心里,也涌起阵阵甜蜜。
屋门一开,家人陆陆续续走出来,老四老五把手里的小包一扔,立刻扑进爷爷奶奶怀里。
虽然两个小家伙也出过门儿,但是离开家人这么久,还是第一次。
“娘。”
“二娘!”
然后是林芝。
“哇,小姐姐,你也来啦!”
接着是郑小小,她应该是照例到这里过年,居然比刘青山还早。
郑小小抱着俩小的转圈:“都给小姐姐带什么礼物啦?”
“嘻嘻,香水和套娃。”
小老四笑嘻嘻地回答着,然后就看到杨红缨从屋子里走出来,立刻就从郑小小怀里挣扎出来:“老姐!”
她都好几个月没看到杨红缨了,包括刘青山也一样。
打量了下,老姐好像稍稍瘦了一些。
不过整个人却更加显得光彩照人,已经隐隐有了几分女强人的气势。
“老姐,那边的厂子都弄完了?”
刘青山乐呵呵地打着招呼。
结果被杨红缨的丹凤眼给瞪了一下:
“你当甩手掌柜的,自己跑到边陲做生意,这次给我带回来什么礼物,要是我不满意的话,哼哼……”
刘青山瞧她捻着修长的手指,就连忙把棉帽子的两个大耳朵放下来,遮住自己的耳朵:
“老姐啊,还真没给你准备礼物,本来想送你一件貂皮大衣,可是一想,老姐是动物保护主义者,只能算了。”
“跟着准备给你买几瓶毛子那边的香水,可是又一想,老姐你天生丽质,用不着香水啊,只能算了。”
“还想给你买……”
没等刘青山再说下去,杨红缨就张牙舞爪地扑上来。
刘青山赶紧后撤一步,然后就看到杨红缨的手垂了下来,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三凤,也别那么辛苦,都瘦了。”
瞬间,刘青山心头涌起一股暖流:“嘿嘿,老姐,我现在正长个儿呢,有骨头不愁肉。”
这时候,郑小小也和老四老五亲热完了,就凑到这边,眨着清澈的大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刘青山。
“好像有人要倒霉了,连期末考试都不参加,听说徐校长差点把办公桌都拍碎。”
因为已经是高三,所以他们寒假放的晚,一周之前才考完试,刘青山当然赶不上。
不过在去黑河之前,他已经去过徐校长家里,郑小小肯定是谎报军情,吓唬他呢。
于是他嘿嘿两声:“没法子,太忙了,时间不够用,就连省里的劳模大会,都是支书爷爷替我去的。”
“那你是不是还准备叫人替你考试,然后替你上大学?”
郑小小的眼睛也瞪起来,小脸儿气鼓鼓的。
刘青山眨眨眼睛:“要是条件允许的话,还真可以考虑考虑。”
这下可把郑小小给气坏了,在她想来,读书上大学,就应该是现阶段的最高追求,可是这个倔驴,竟然一点都不知道珍惜。
一瞧这丫头还真生气了,刘青山也就不再逗她,跟着正色说道:
“小小同学,读万卷书,还要行万里路,现在可是提倡理论和实践相结合,有机会的话,你也要出去走走的。”
郑小小的大眼睛忽闪两下,若有所思。
大伙一起高高兴兴进了屋,老四老五就兴奋地开始分发东西。
小老四嘴里还满是自豪:“这些都是我和山杏自己摆摊换的!”
这个确实挺厉害的,大家也都一通猛夸,把两个小家伙给乐得合不拢嘴。
郑小小也瞧得很是羡慕,心里还在琢磨着刘青山刚才的话。
猛听得老四招呼她:“小姐姐,收礼物啦。”
郑小小这才回神,乐呵呵地接过一个套娃和一个装香水的小瓶子,赶紧说道:“谢谢彩凤,谢谢山杏。”
小老四的小嘴叭叭个不停:“这些都是我和山杏用塑料花换的,小姐姐,我跟你说,一开始,别人都不知道呢,那些外国人这么喜欢塑料花,是我和山杏最先发现的呢。”
山杏也点着小脑瓜在旁边补充:“大哥说的肯定对,实践最重要,我和彩凤就是在实践中发现的,然后赚了一万多块钱呢。”
郑小小也不禁面露微笑,伸手轻轻揉揉山杏的小脑瓜:“就你最向着你大哥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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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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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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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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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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