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有点不明所以,但是张队长也不吭声了。
很快,刘青山就兴冲冲地拎着一个小本子回来,打开之后,红纸黑字,上面赫然写着人名和钱数。
最上面的,就是维克多那醒目的一千美金,后面还有崔敏浩的。
谷领导也瞧得脸上发黑,锋利的目光朝老支书和张队长扫了扫:“这就是你们说的好干部?”
张队长得了老支书的授意,也就不再吭声。
谷领导又是一挥手:“走,去新房看看,除了现金,可能还有其它收取的实物贿赂!”
“家里没人,红旗在县里上班,红缨也去厂子里了,人家小两口,就在家过了三天。”
老支书慢悠悠地说着,郑红旗和杨红缨的新房,他们都去过。
刘青山又来劲了:“俺老姐走的时候,好像把钥匙给俺娘了,我这就拿去。”
“你们还是亲属啊?”谷领导不免有些好奇。
“嗯哪,是俺老姐。”
刘青山使劲点点头,然后就一溜烟跑出屋。
那些人彼此望望,心里都是一样的感慨:有你这样的弟弟,还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等刘青山跑回来,拿着一串钥匙,在窗户外面晃了晃,大伙就兴冲冲地跟了过去。
三间新盖的大瓦房,也不算起眼,因为东西两院,都是一溜的五间大瓦房呢。
小院子收拾得挺干净,平时不怎么住人,也就没有养鸡鸭鹅狗啥的。
刘青山先打开了大门,请大伙进院,然后又开了屋门:“请!”
屋子里面还带着几分喜庆,地面是水磨石的,还散落着一些彩纸啥的。
客厅的四角都扯着拉花儿,一路延伸到屋顶中间的灯线上。
陈设倒是比较简单,两个崭新的小柜子,柜盖上面是镜框,里面有些照片。
镜框边缘,还系着两朵红花,是结婚那天,新郎新娘戴着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台收音机,一台黑白电视机,再有就是炕上的被褥,剩下的也就没啥了。
两个人都忙,平时基本不再这边住,所以新房里面也没预备太多的东西。
否则的话,以杨红缨现在的身家,啥东西买不起?
李副县长瞧瞧刘青山手里的一串钥匙,不由得动了心思:“小刘同志,这柜子你也能打开是吧?”
刘青山笑眯眯地点点头,望向李副县长的目光,带着几分玩味。
正常来说,一个县工作的同志,应该互相保护才对,这位李副县长,显然是别有用心。
“对呀,可以把柜子打开,检查检查,没准藏着什么金贵的东西。”一位年轻的纪检同志也兴冲冲地说道。
谷领导还是比较老成持重的,瞧瞧刘青山:“既然你跟屋子的主人有亲戚,就得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刘青山还真大方:“当然没问题,领导们帮着来检查督促,那是好事,请都请不来呢。”
李副县长也听过刘青山的名声,隐隐觉得好像哪里有点不对劲:难道这家伙其实没啥本事,只是像以前的老书记说的那样,是一员福将?
只见刘青山干脆利落地打开了箱子,把里面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
刚成家,也没置办多少东西呢,就是一些衣服和布料之类的。
还有一个小塑料袋,里面装着不少纸制品。
大伙的目光,都落在这个塑料袋上面:里面不会有存折和现金之类的吧?
刘青山轻轻把塑料袋里面的东西,都倒在炕上,最上面是一张崭新的纸张,一名年轻的工作人员手快,唰的拿起来,打开之后,嘴里轻声念道:
“感谢信,感谢郑红旗同志和杨红缨同志,将结婚收到的礼金,一共两千三百元美金,以及华夏币四百六十五元整,捐献给我院,特此感谢,落款是青山镇敬老院。”
屋子里面,立刻是一片寂静。
两千多美金,那就将近七千块钱,甚至要是放到黑市,价值超万。
现在来说,绝对是一笔巨款,可是人家小两口竟然直接就捐了。
谷同志也不禁一声长叹:“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原来还有郑红旗这样的好同志!”
几名手下也都跟着点头,他们也都查过一些人,大部分都能查出点问题来。
也有小部分非常廉洁的同志,洁身自好。
但是像这种直接把这么一大笔钱给捐了的,还真是第一次遇到。
似乎比那些洁身自好的干部,做的更有意义,因为那些敬老院的老人,会因为这笔捐款,受益不少。
只有李副县长觉得满心不甘,他也终于明白了刘青山的意图:这玩得根本就是图穷匕见啊!
这哪是查问题攒材料,这是给郑红旗脸上贴金呢。
等到谷领导回去汇报的时候,问题没查出来,没准还能搞出来一个典型。
自己一番折腾,搞不好就给郑红旗助攻了。
他是越想越觉得憋屈,看向刘青山的目光,也变得忿忿然。
其实他是想不开啊:如果郑红旗顺利升迁,不也一样能腾出来位子吗?
以他的工作能力和关系,还是很有希望的。
可是人在局中,往往就看不透这么简单的道理。
刘青山则在旁边静静地观察着,看到李副县长脸色不再镇定,而是不停变幻,也就基本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于是他笑着向谷领导询问:“同志,还查不查了?”
谷同志摆摆手:“已经没有必要再查下去了。”
这时候,老支书终于又开始说话:“俺们早就说了,红旗是个好干部,清清白白的,上面应该表彰奖励才对。”
说得谷同志也是一个劲点头,他回去之后,确实也准备向上级这样来汇报。
“等等,这一对儿手镯,好像是翡翠的吧,价值可不低!”
李副县长不甘心,在那堆东西里面查看一番,终于在小布袋儿里面,发现一对儿晶莹碧绿的手镯,于是拿在手上。
“这个呀,是青山送给他老姐的,不光是红缨有,青山的几个姊妹,都有一对儿呢。”张队长乐呵呵地帮着解释。
谷同志点点头,觉得应该没有问题,连村子里的人都知道,那肯定是真的。
可是李副县长不依不饶,又把矛头指向刘青山:“你哪来的翡翠?”
刘青山眨眨眼,然后转向谷领导:“咱们今天到底查谁呀?”
谷领导也不想节外生枝:“亲人之间的馈赠,就没有必要再查了。”
他略有些不满地瞥了李副县长一眼:好像比我们还积极,要不向上级申请一下,把你调到我们部门好了。
李副县长也知道没戏了,只觉得胸口就跟堵着一块大石头似的。
最令他不能接受的是,他指使别人告了郑红旗的黑状,搞不好还告出来一个典型,你说心里能不憋气窝火吗?
气恼之下,他心情激荡,结果手上的翡翠手镯没拿住,齐齐向地上掉落。
地面可不是普通人家的土地,那是水磨石的,无比坚硬,手镯掉到上面,那肯定就碎了。
刘青山就在他身边,反应也挺快,下意识地伸手去接。琇書網
仓促之间,只接住了一只,另外一只手镯,从他指尖划过,掉落地上。
伴着一声脆响,手镯被摔成了好几瓣,散落在地上。
“你干啥呀,咋还把人家的东西给弄坏啦!”张队长也不由得火冒三丈。
他是不知道翡翠手镯的价值,否则的话,估计直接就架脚踹了。
刘青山也是愣了片刻,然后脸上也变得愤怒起来,这是他送给老姐的礼物,老姐平时也十分珍爱,平时根本就舍不得戴,想不到就这么被打碎了。
估计老姐知道,肯定得心疼死。
看来,以后还得再开一块翡翠,叫洪大哥再弄几对手镯。
不过那是以后的事,还是先解决眼下的问题吧。
刘青山瞪着李副县长:“同志,你是不是应该按价赔偿?”
一旁的谷领导也一个劲点头:“虽然是无心之失,但是损坏别人财物,还是要赔偿的。”
他现在也瞧着李副县长不大顺眼,本来嘛,见好就收,一桩美事,结果你还非得插一杠子,弄出来这种破事,那你就自己收场吧。
李副县长也处于懵逼的状态,他也确实不是有意的,可是手镯毕竟是从他手里掉下去的,谁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我……我赔。”
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李同志面色铁青:这一趟,还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简直是倒霉透顶。
刘青山点点头,弯腰从地上捡起来手镯的碎块,找了一个手绢包起来,然后才说道:
“那好,我们需要先对手镯进行鉴定,确定它的价值,然后就请您按价赔偿。”
“哪用这么麻烦,你说个价,顶多几百块的东西,我赔给你就是!”
李同志气呼呼的说道,连自己的身份都顾不上
此刻他心里简直在滴血:几百块啊,他一个月的工资才一百多。
刘青山也冷冷地望着他:“几百?你说得轻巧,这个手镯种水俱佳,每一只最少上万块。”
“你拿出来几百块就想蒙混过去,是不是仗着自己的身份,欺负我们平头百姓啊?”
咝,屋子里一阵抽冷气的声音,谁也想不到,这手镯居然如此贵重。
张队长最先反应过来,也不管你什么领导不领导了,一把薅住李同志的衣领子,使劲推搡几下:
“你赔,你赔,要是不赔钱,别想出俺们夹皮沟!”
李同志平时是坐办公室的,哪有他这个天天干农活的力气大,被推得前仰后合的。
刘青山还得在旁边劝说:“队长叔,放开他,别耍赖讹上你!”
我至于那么没品吗?
李同志也是气急败坏,今天算是彻底颜面扫尽,等张队长撒手之后,他整理一下衬衣的领子:
“你说值上万块,就真值那么多啊,谁知道是不是玻璃做的?”
他还是有点水平的,以前也读过莫泊桑的小说《项链》。
刘青山这个时候,已经彻底恢复平静,嘴里淡淡地说道:
“所以我刚才要找专业机构进行鉴定,谷同志,大家都是见证人,所以一定要澄清此事。”
搞得谷同志也心头郁闷: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他只能无奈地点点头:“那就回松江市吧,找文物局的同志帮忙看看。”
李同志也气鼓鼓地表示同意,只有刘青山笑笑:
“我最近比较忙,没有时间,队长叔,叫你家大头替我去,这小子太不像话,开春去首都旅游都不去,就知道在大棚里面干活!”
李同志气急:你比县长还忙啊?
“成。”队长叔倒是答应的挺爽快,然后又补充一句:
“正好现在野菜厂那边也是淡季,就叫文静跟着一起去,正好去市里买点东西。”
这样最好,有细心的刘文静跟着,刘青山更放心。
本来刘青山还要安排谷同志他们吃饭,可是出了这档子事,哪还有心思吃饭,再说还有纪律呢。
于是一行人匆匆返回县城,大头也跟着搭乘方便车。
他是不想去的,结果刘青山说,这碎镯子值一万多块呢,必须得赔偿。
大头一听,立刻上车,然后一路上就跟那位李同志形影不离,上厕所都在外面盯梢。
这可把李副县长搞得这个郁闷啊:我还能跑喽咋的?
辗转到了松江市,第二天带着镯子去文物局,说明情况,来了两个老师傅帮忙鉴定。
两位分别查看了一下破碎的手镯,还有完好的那一只,对比一番,一起点头,其中一位说道:“确实是出自同一块料子。”
旁边的李副县长有些不耐烦:“那价格呢?”
一名老师傅慢悠悠地说道:“这个不大好说啊,这种东西,不像商店里的货物,能够统一定价。”
另一位则补充说:“这对镯子的材质很出色,要是遇到看对眼的,就算是两万三万,也乐得掏钱,就算是保守估计,最低也值一万五千块。”
啊!真值一万块以上!
同来鉴定的三方,也全都震惊了一下。
大头最先反应过来,一个箭步冲上去,伸手薅住李同志的衣领,前后推搡几下:“你别想跑!”
李副县长都傻了,整个人呆若木鸡,脑子里面只剩下一个念头在飞旋:一万五,一万五……
看到他这副模样,早就猜出事情真相的谷领导也微微摇头:自作自受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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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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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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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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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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