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沉甸甸的情义,他感觉受之有愧呀。
“古老,俺师父说,物尽其用,才是最好的,您这身体要是养好了,才能更好地投入到研究之中,多做贡献不是?”
刘青山嘴里劝慰着,看到古俊山依旧激动不已,就又笑道:
“反正药酒都泡上了,专门给您治病的,别人又喝不得,您老瞧着办吧。”
古俊山使劲擦擦湿润的眼睛,豪气顿生:“好,我喝,我喝,把这顽疾治愈,往后余生,还能玩命干他几十年!”
……
从公社院里出来,驱车前往县城,吴松嘴里就没闲着,问这问那的。
他现在,对刘青山这个小年轻,越来越好奇。
搞得刘青山直纳闷:吴大哥不会是职业病犯了吧?
进了县城,先去大胡子校长家,送上粽子和茶蛋,另外还有一段大鱼和二斤猪肉。
徐校长还在学校忙活呢,只有王阿姨在家,正用彩纸叠葫芦呢。
这边的风俗是,五月节的时候,家家都要挂葫芦。
“小山子,又来送东西啊!”
王阿姨嘴里嗔怪着,等她看到一个个四角形的大粽子,也乐得眉开眼笑。
本来还正发愁呢,过节怎么也得给几个孩子弄点粽子尝尝,这不就送上门了。
可是这么总收人家的东西,还真不好意思,想送点回礼,还真没啥能拿出手的东西。
刘青山一瞧王阿姨的模样,就猜出个大概,假装在那个简陋的书柜前看看:
“哇,这么多书,阿姨,俺能不能借几本啊?”
“行啊,别弄坏了就行,你徐伯伯稀罕着呢,当宝贝似的。”
王阿姨笑吟吟地答应着,心里立刻觉得平衡不少:哎,这教书匠家里,能拿出手的,也就剩下书喽。
一旁的吴松察言观色,就更有点看不透这个小子了。
这种心性,也太成熟了吧,连他这个三十多岁的人,都不一定能考虑到,这小子是妖怪吗?
从徐校长家出来,刘青山又去招待所,给郑红旗和郑小小送粽子和茶蛋。
其实这些东西,郑红旗并不一定缺,主要还是送送心意。
刚进招待所,这么晚了,竟然还有一桌子人在吃饭。
刘青山不经意地瞥了一眼,然后就发现一道冰冷而愤怒的目光,正恶狠狠地向他射来,仿佛要将他射穿一样。
看到这道目光的主人,刘青山也就释然,伸手朝对方挥了挥:“藤田先生,我就说嘛,我们很快就会见面的。”
藤田正一那张脸涨得通红,恨不得一口将对面这个可恶的小子吞了。
在花费十一万美金,买回去十一块玉石之后,藤田就喜滋滋地回国,然后找到他们首都大学的一位专家。
结果却被告知,这些玉石都不是古玉,而是现代仿品,藤田当时就被气晕了。
等他在医院清醒过来之后,把整个事件捋顺一番,这才明白自己被人家给当猴耍了,简直是赔钱又丢人。
这口气,藤田当然咽不下,他发誓要报复,不过在找刘青山之前,他先找到田中太郎,要不是这个二五眼,他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损失。
还没等他行动呢,田中太郎却带着一伙人找上门来,藤田这才知道,对方原来是官方的人,他根本惹不起。
密谋一阵之后,藤田只能无条件答应对方的要求,打着外商的旗号,带着那伙人,怀着秘密使命,再一次来到碧水县。
想不到,刚刚到来,就仇人相见,藤田眼珠子都红了。
不过没等他发作,就被身旁的田中太郎用眼神阻止,示意他不要因小失大。
藤田不敢违抗,只能憋憋屈屈地瞪着刘青山,眼睁睁地瞧着对方去了招待所里面。
一边走,刘青山还有点纳闷:这家伙够能忍的,不会有什么古怪吧?
因为是晚上,所以郑家兄妹都在招待所,郑红旗拿着一本红旗杂志在那翻阅,郑小小在复习功课。
郑红旗看几眼红旗,再瞥一眼妹妹,虽然小小学习很专心,但是郑红旗再了解这个妹妹不过,知道这丫头,还是有点心不在焉。
他心里也不由得叹息一声:每逢佳节倍思亲,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想想过年的时候,兄妹二人在夹皮沟,倒是过得高兴,体会到家一般的温暖。
正琢磨着呢,就听外面有人敲门,开门一瞧,郑红旗也一脸惊喜:“青山!”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郑大哥,小小同学,过节了,给你们拿点粽子尝尝,自己家里包的。”
刘青山嘴里打着招呼,然后又把吴松和郑红旗双方都介绍一下。
等那两位寒暄的时候,郑小小却站到他面前,大眼睛瞪着他:
“包粽子这么有意思的事,怎么不叫我,我也会包粽子,小的时候,我还跟妈妈……”
说着说着,大眼睛不知怎么的,就有点雾蒙蒙的,好像被遗弃的小猫似的。
刘青山也不由得一愣,他还是第一次看到郑小小表现出这种委屈的模样。
但是想了想,他很快就明白了这丫头的感受,肯定是回忆起小时候一家人团聚的情形。
刚要伸手摸摸她的脑瓜,以示安慰,结果突然反应过来,这可不是家里的老四和老五,于是又缩回来抓了抓后脑勺:
“老四和老五也是这么说的,不过我告诉她们,小小姐姐还要上课呢。”
“我明天放假的,我也想彩凤和山杏了呢!”
郑小小满眼期待。
好吧,回去的车里,于是又多了一位。
刘青山心里倒是释然:过节嘛,人多才热闹,反正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嘿嘿,这句话好像不大合适啊?
从镜子里面瞥了一眼后排坐着的郑小小,这丫头正一脸兴奋呢。
估计她要是知道自己被当成了“羊”,估计肯定得气鼓鼓地回应一句“倔驴”。
等回到家里,郑小小高兴得就像从南方归来的小燕子,一溜烟跑进屋,嘴里喳喳的叫着,挨个问好,那感觉真好像回家了似的。
不过看到陌生的吴桐,却不知道该叫什么,最后只能叫一声“姐姐好”。
“小姐姐,我都想你啦!”
小老四也高兴啊,跟山杏一起,一人拉住郑小小的一只手,又蹦又跳的。
“彩凤,我也想你们。”
郑小小那种发自内心的高兴,任谁都能瞧得出来。
“小姐姐,我们一起叠葫芦吧。”
小老四拿着彩纸晃了晃,郑小小便立刻加入其中。
至于刘青山,好像没他啥事,还是去爷爷家睡觉吧。
第二天,大家早早就起来,下地之后小老四就一个劲张罗:“吴姐姐,小姐姐,走啦走啦!”
“还没洗脸呢,来,姐姐给你先梳洗打扮。”
吴桐轻轻戳戳小老四的鼻子尖。
“嘻嘻,五月节,都是用露水洗脸的。”小老四笑嘻嘻地说着。
山杏也在旁边很认真地补充:“还要用露水擦擦眼睛,这样眼睛就会越来越亮?”
“明白了,是像露珠一样明亮吗?”
郑小小也跟着凑热闹,还使劲眨着大眼睛,她的眼睛就很亮。
再加上杨红缨和刘金凤,一伙人出了大门,就看到爷爷刘士奎他们已经溜达回来。
三个老头儿,手里都掐着一把艾蒿,正指挥着刘青山,往房檐子下面插呢。
每根艾蒿下面,都系上一个彩色的葫芦,在晨风中微微飘扬,一下子,过节的气氛就有了。
“我也来,我也来!”
小老四仰着小手,可惜她就算是站在板凳上,也还是够不到房檐子。
最后是郑小小抱着她和山杏,各插了两个葫芦,当然,郑小小也没忘他自己,也美滋滋地插了两枝艾蒿。
这种亲手装扮出来的节日,参与感一下子就出来了。
“葫芦叠得有点多,艾蒿不够用啦!”
刘青山就纳闷了,这些女人啊,昨晚不会是把家里的彩纸都给叠了吧?
“等我们回来的时候,再摘点艾蒿。”
刘金凤说了一声,然后大部队就往出了院子,从屋后往东,迎着朝阳百步走。
刘青山和吴松他们,也跟着一起走,走完一百步,这才停下来。m.χIùmЬ.CǒM
道边的青草上,全都挂着晶莹的露珠,在晨光中闪烁着七彩光芒。
“吴姐姐,小小姐,看我的。”
小老四先用手指沾着露珠,在两个眼皮上描了两下,然后就用小手捧着露水,开始抹脸。
其他人也都乐呵呵地跟着照做,还真别说,清凉的露珠沾到脸上,顿时叫人精神一振。
“采艾蒿,这边有艾蒿!”
郑小小还记着这事呢,看到草丛里有一片蒿子,就蹲下来准备折一些回去。
“小姐姐,这是普通的蒿子,不是艾蒿。”
山杏连忙把她拦住,然后拉着郑小小的手,在草丛里搜寻一阵,找到一棵长着白色纤细绒毛的蒿子:
“小姐姐,这种才是艾蒿呢。”
“这回认识啦,谢谢山杏。”
郑小小还是很聪明的,记住了艾蒿的特征,很快就又找到几根,逐一折下来。
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果然嗅到一阵艾草的药香。
吴桐这个城里姑娘,同样也分不清,不过有杨红缨指导,也很快折了一小把。
杨红缨也满脸笑意:“其实,我也是来到夹皮沟之后,才学会分辨艾蒿的。”
几位姑娘叽叽喳喳的,看到草丛里开放的野花,都会引发吴桐和郑小小的惊呼。
各色的野花,虽然一点也不名贵,甚至不知道它们的名字,但是它们依旧旺盛地开放,不为取悦别人,只为自己的生命而绽放。
望着这些姑娘,刘青山也忍不住嘴角上翘:她们不就是这一朵朵花儿吗?
大姐刘金凤和老姐杨红缨,正像是怒放的花朵;吴桐就像是刚刚绽放的花蕾;郑小小这样的,顶多算是含苞待放。
至于老四老五,嗯,还是小花骨朵呢。
无论是那一朵,都各有各的美丽,各有各的色彩。
刘青山只愿她们,都能拥有最美好的未来。
不知不觉,他嘴里轻声哼唱起来:
“女人花,摇曳在红尘中,女人花啊,随风轻轻摆动……花开不多时啊,堪折直须折,女人如花花似梦……”
等他唱完了,这才发现,一干大大小小的女人花,都围在他身边,一个个都听得入神。
他们之中,大多数都知道,刘青山有时候会唱一些奇奇怪怪的歌曲,但是今天这首,还真的好听呢。
等他唱完了,小老四仰着小脸,认真地说:
“哥,你说过不能随便折花的,每一朵花,都代表着一个果实,不能摘的!”
刘青山回忆一下,还真跟老四说过这样的话,于是乐呵呵地摸摸她的天线辫子:“是不能折的,哥哥刚才瞎唱的。”
小老四这才重新眉开眼笑。
每一朵花,都代表着一个果实,旁边的吴桐却听得有点痴了。
而郑小小则使劲眨着大眼睛:“三凤,刚才你唱的什么歌?”
刘青山这才想起来,这首歌现在还没出来呢,只能嘿嘿几声:
“是港岛那边的,过几年你就能听到磁带了。”
“嗯,有点淡淡的伤感,不过我喜欢。”
刘青山这才意识到,或许是因为家庭的变故,郑小小的内心,其实是隐藏着孤独和伤感的。
于是他微笑着望向她:“花朵就是它们的笑脸,我高兴,所以我开花;我开花,所以我高兴。”
郑小小的眼睛忽闪几下,然后嘴角也浮现出笑容。
这时候,另外一个声音传过来:“青山,我也很喜欢这首歌,你什么时候教教我啊?”
说话的是吴桐,她也笑盈盈地望着刘青山。
旁边的老姐杨红缨,悄悄捅了捅刘金凤:“花开堪折直须折,不知道,咱们家三凤,会折哪一朵?”
刘青山会折哪一朵呢?
事实上,他现在还没有想要采花,一切还是交给时间吧。
未来很长,现在想这个还太早。
他弯腰抱起老四和老五:“走喽,回家吃饭,吃完饭还得上山呢。”
“上山玩喽!”小老四嘴里欢呼着。
她和山杏,现在才是最快乐的花朵。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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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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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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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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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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