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老者打开门,老者白发无须,脸上是被吵醒后的烦燥。
他看了一眼门外站着的飞鱼卫,嗯了一声,道:“知道了,回吧。”
飞鱼卫怔了怔:“英伯,我有事要禀告大人,是大事,很急的大事。”
英伯打个呵欠,声音不高,却依然尖利:“大人说了,只要来的是飞鱼卫,他就知晓发生的事了,行了,去吧。”
飞鱼卫一头雾水,迷迷糊糊地走了几步,又觉不对,转身回来,大门却已经合上,透过门缝,飞鱼卫大声问道:“没有大人的吩咐,我等要如何去做?”
门缝里传来英伯的声音:“没有吩咐便是吩咐。”
声音渐渐远去,显然已经走得远了。
飞鱼卫站在门外,嘴里默默重复英伯的那句话,没有吩咐便是吩咐。
忽然,他的身子一震,脑子变得清明起来,拔腿便跑,转瞬之间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英伯走进第二进院子,他没有敲门,站在门边,沉声说道:“大人,人来过了。”
“好,你们可都准备好了?”屋里没有点灯,透过窗户上的高丽纸,依稀可见坐在桌前的人影。
英伯叹了口气,声音有些哽咽:“大人,咱们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或许可是一搏,毕竟您手里还有飞鱼卫。”
屋里的人轻声笑了:“可我还有你们,我不想让你们送死,而我自己更加不想死。所以,这样很好,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英伯看着紧闭的屋门,忽然想起那一夜,他也是这样来找大人,告诉他那个名叫颜景修的书生出府后便没有回来。
大人当时好像是在说:“......人各有志,让他去吧。”
颜景修去了白鹿山,卫明便回到新京,然后,所有的事全都乱了。
难道这就是大人等了很久的事?
大人明明前途似锦,为何要这样做,这不是自毁前程吗?
英伯想不通,他叹息着,默默向外走去。
他只是一个从宫里放出来的老太监,没钱没势也没有亲人,若是没有许怀义的收留,他可能早就死了。
英伯走到后罩房,敲响了房门。
“该走了,快走吧,不要给大人添乱,全都走,走啊!”
二长子胡同后面的是三长子胡同,三长子胡同后面还有四长子、五长子。
其实这一片早年还有另一个名字——军户营。
太祖年间,大魏很多城池都有军户营,军户营里住的都是立过战功,但是功劳虽然不是很大,但却能靠着抚恤安身立命的退役伤兵。
这些人大多都有残疾,干不了重活,但是靠着抚恤也能过得不错。渐渐的,他们闲来无事,有人喝酒有人赌钱,接着便是醉酒打架,寻衅滋事,再后来,军户营变成了城中的安全隐患。
后来,终于闹出了人命,有些老兵被处置,也有的担心惹上官非,便卖了房子搬去了南城,也就是现在的顺城街一带。
到了如今,以前的军户营没有了,变成了二三四五长子胡同,但是这里依然是老平城人心目中最乱的地方。
两年以前,这一带的宅子没人买也没人租,价格低到极点。
直到这两年,大批外地人来到新京,这一带的宅子几乎一夜之间就全都住满了人。
被英伯叫起来的这些人,从后门鱼贯而出,他们来到三长子胡同、四长子胡同、五长子胡同,挨家敲门。
一户户的院门打开,敲门的人走了进去,大门重又关上,胡同里重又恢复了宁静。
而在离此很远的行宫外,却并不宁静。
行宫的大门被人用巨木撞开,福王府的家将们,一涌而进!
“平逆,勤王!”
“平逆,勤王!”
......
两个年轻人骑马走到城门口,刚刚靠近,便被守门兵卒拦住,大声喝道:“什么人?”
一个年轻人说道:“我们是兵部的,要去清圆公干。”
“兵部的?有牌子吗?”守门兵问道。
这段时间,新京两座城门全部关闭,除非有兵部或五军都督府的军牌,否则一律不得通行。
自从定国公齐慰出事之后,五军都督府的军牌也没用了,如今城门口认的,只有兵部的牌子。
年轻人冷笑:“当然有。”
说着,他伸手入怀去掏牌子,守城兵没有在意,等着他把牌子掏出来。
年轻人从怀里掏出一物,向着守城兵亮出来,电光火石之间,一道寒光闪过,守城兵看到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脖颈间飞溅而出。
是血,他的血。
另一名年轻人一挥手,十几道黑影迅速向他们靠近。
“杀!”
年轻人一声令下,十几个人,十几把刀,宛若地狱来的鬼魅扑向守城的兵士。
闻讯而来的城门官站在城门上面,居高临下看着下面的这一幕,大声说道:“放箭!”
羽箭带着风声,如雨般纷纷落下,有人应声倒地,但是又有人扑了上来。琇書蛧
正在这时,一骑飞驰而来,马上的人手中长刀高举,朝着城门的人大声喊道:“飞鱼卫许抚监有令,开城,放他们出去!”
城门官一怔,让弓箭手停下暂停放箭,他看着马上骑士,大声问道:“你是何人?”
骑士冷笑,抡起长刀,将高挂在树枝上的马灯砍下,马灯掉落,落入他的手中。
骑士举起马灯,灯光将他的脸照得清清楚楚。
城门官认出来,这是飞鱼卫的一名千户,昨天还来过他们这里巡视。
“乔千户,怎么是您,您怎么亲自来了?”
乔千户冷声说道:“行宫有变,这几人奉命出城送信,十万火急,阻拦者死!”
城门官大吃一惊,心里的狐疑却没有减退,他怔怔道:“他们不是兵部的吗?飞鱼卫也管兵部的事了?”
乔千户大怒,喝斥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过问飞鱼卫的事。”
城门官迟疑,却仍然没有下令打开城门。
乔千户见他站着不动,取下腰间的令牌,朝着城楼上的城门官扔了上去。
城门官下意识地伸手接住,一看之下吓了一跳。
这竟然不是乔千户的牌子,而是许怀义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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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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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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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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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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