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莳萝道:“你去请英嬷嬷,让她去接待。”
英嬷嬷的年纪其实并不大,还不到四十岁,她原是裕王府的丫鬟,后来嫁给了王府的一名管事,做了管事娘子,随皇后进京后,在朝阳宫待了一阵子,柴晏开府后,英嬷嬷做过来做了管事嬷嬷。
王府里的嬷嬷不止英嬷嬷一位,加上前几天皇后又给送过来的两位,如今共有八位,全部都是宫里出来的。
颜雪怀之所以请英嬷嬷过去,是有原因的。
一个时辰后,祝府的婆子回来了。
这位婆子是祝太太的陪房,牙尖嘴利,上至祝大人前妻生的两个女儿,下至府里的丫鬟小厮,就没有不怵头这位的。
可是今天,这嬷嬷眼睛红彤彤的,如同兔子一样,见到祝太太便一个劲地磕头:“太太,奴婢差一点就不能回来见您了......”
祝太太听完婆子的陈述,脸色也变了。
自家婆子带着厚礼登门赔罪,不但没有见到王妃的影子,而且还让一个嬷嬷给训斥了?
那位嬷嬷可不是普通的训斥,又是大魏律,又是宫规,就连王府的规矩也摆出来了,声色俱厉,把祝家的婆子吓个半死,平时的巧舌如簧不见了,舌头已经不会打弯了。
“礼物呢,给扔出来了?”祝太太问道。
“没扔,压根没让抬进去。”婆子凄凄惶惶。
也是,如果把礼物收下,那就意味着睿王妃原谅祝家了,这件事也就翻篇了,至于训斥,只是训斥了一个婆子而已,丢脸也没有丢到别人。
可是礼物没让抬进去,这脸可就丢大了。
果然,次日京城里便纷纷传言,祝家往睿王府送了重礼赔罪,可是睿王府连门都没让进去。
这下好了,整个京城都在猜测,祝家如何会得罪睿王府?
这个猜测很快便有了答案。
鱼味斋的生意好客人多,那日有漂亮姑娘落水,又被另一个姑娘救上来的事,很多人亲眼目睹。
其实当时便有人打听出了这两位姑娘的身份,一位是祝家三小姐,另一位是国公夫人的亲侄女周大姑娘。
因为是落水的和救人的都是女子,鱼味斋的老板不想惹麻烦,当时便请求在场的人嘴下留情,将此事压了下来。
于是现在,便有人将这两件事联系起来。
周大姑娘是睿王妃的亲表姐,据说姐妹俩关系很好,周大姑娘的弟弟便是皇长孙的伴读。
紧接着,周昀当时也在场的事,便被翻了出来。
这就有意思了,祝三小姐好端端为何会落水的?
若是救人的不是周大姑娘,而是周小少爷,那这件事的后续会如何?
一时之间,外面传得沸沸扬扬,皇后在宫里也听说了,颜雪怀有了身孕,皇后心疼她肚子里的孩子,没有召她进宫,派了欧阳嬷嬷前来询问。
颜雪怀便叫了英嬷嬷过来,原原本本把那日的事说了一遍。
皇后听到实情很生气,难怪祝家上门赔不是,原来祝三小姐碰瓷碰到了睿王妃头上,若不是睿王妃身边有周大当家给的人,那一撞之下,本宫的孙儿说不定就给撞没了。
待到再听说睿王妃怀孕馋酒馋得不成,是到酒铺子里闻味解馋的,皇后怔了怔,接着便给逗笑了。
欧阳嬷嬷见皇后笑了,松了口气,难道临回来之前,睿王妃特意把这事告诉她,看来就是想博皇后一笑的。
“她真的是馋酒喝?”皇后问道。
欧阳嬷嬷笑着说道:“睿王妃本是不喜喝酒的人,可自打有了身孕,这喜好就变了,只要想起酒来,便嘴馋得不成,奴婢寻思着,睿王妃这胎八成是位小皇孙。”
皇后笑道:“是皇孙自是最好,若是先开花后结果,那也好。”
虽然皇后高高兴兴地不再提起这件事,但是在心里却是把祝家女眷嫌弃上了。
祝大人得知祝太太居然只是让一个婆子去睿王府,他便又把祝太太训斥了一通。
女儿冲撞的是睿王妃,让婆子去赔罪,是没把睿王妃放在眼里吗?
祝大人非常生气,难怪女儿会做出那样的蠢事,有其母便有其女,都是做母亲的没有好好教导。
祝太太当然不服,这些年她在祝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丈夫从未斥责过她,再说,想和周家议亲的,不是丈夫吗?若是他不说,她和女儿怎会知道有个周昀?
祝太太大吵大闹,抓破了祝大人的脸,长长的指甲差一点伸进祝大人的眼睛里,祝大人勃然大怒,把祝太太打得鼻青脸肿。
祝太太则把满腔怒火发泄到外甥女身上,她觉得女儿做出的事,都是外甥女教唆的。
于是没过几天,那位表姑娘出门的时候,被一个醉汉当众扯下帷帽,还在脸蛋上摸了一把。
因为是在街上,被很多人看到,祝太太便给姐姐出主意,把外甥女远嫁出京,嫁了个小户人家。
当然,这是后话。
关于祝三小姐的事,京城里狠狠地议论了几天,颜雪怀没再理会,一来,她毫发未损,二来,她的目的已经达到。
祝家的脸皮再厚,也不会再去招惹周家了。
这件事上,她不会推波助澜,她只是要让祝家知道,以后看到她,看到周家的人,最好躲得远远的。
很快,祝三小姐的事便没人提了,因为京城里有了更大的新闻。
飞鱼卫一夜之间查抄了三座官员府邸,其中有一位四品,两位从四品。
京城里人心惶惶,议论纷纷,谁也不知道这三位官员犯了什么事,自从皇帝登基以来,还是第一次这样做。
查抄官员宅子的是韩峰和他手下的飞鱼卫,柴晏没有露面,而实际上,这都是他查出来的。
六郎没有朋友,也很少与同僚来往,他住的是养父母留下的独门独院,周围住的是多年的老邻居,邻居都说,他是一个脾气很好,但是沉默寡言的人。
这人的生活圈子太简单也太干净,但是柴晏认为,一个在京城里生活的人,不可能完全不与人接触,他只要还活着,就要接触到人。
六郎要拿出一半薪水给堂兄,因此,即使是假装,也要让人感觉到他生活拮据,所以他的一日三餐都是自己煮的,当值的时候也是从家里带饭。
要煮饭,就要买米买面,还要买菜。
六郎住的巷子外面,便有一家杂货店,可是据杂货店的老板说,六郎从不在他这里买东西。
飞鱼卫用了五天时间,终于查到六郎买米面的米铺,常买菜的菜摊,以及买盐买油的杂货店。
而此次飞鱼卫抓走的三位官员当中,其中一位官员家里的管事,便是米铺的东家;另有一位官员的乳兄,便是那菜贩子的姐夫;而那家杂货店的老板,则是另一位官员身边小厮的亲舅舅。
皇帝和太子非常重视这个案子,太子亲自去过诏狱听审。
韩峰是刑讯高手,且,他够狠,刑部和大理寺不会动用的酷刑,在韩峰这里都是随时可以动用的。
短短三日,那位家中管事是米铺东家的官员便撑不住了,他是文官,科举入仕,只是一个弱不禁风的文弱书身,哪里扛得住诏狱的酷刑。
他是第一个招供的,为此,韩峰还狠狠地夸奖了一番。
原来,这位四品大员曾经有一位姨娘,是福王给他的。
那时,他还是一地知州,后来站位正确,皇帝登基后,他官运顺畅,连升两级,如今已是六部里响当当的人物,只要他不出差错,再过几年,很可能会入阁。
那位姨娘很受他的宠爱,给他生了两个儿子,现在一个七岁,一个五岁。
正室膝下无子,其他姨娘生的也都是女儿,他膝下只有这两个儿子,早就记在正室名下,是当嫡子教养的。
早在柴荟出事之后,他便将那位姨娘远远送走了,且,那位姨娘的来历,也只有他和夫人知道。
可是两年前,那位远在乡下的姨娘忽然让人给他送来一封信,他打开信,才知道里面的内容并非姨娘所写,而是一个叫金五的人。
金五说若想他与福王的关系不被人知道,就要办几件事。
至于是什么事,金五在信上没有说。
但是没过几天,他的长子便病了,孩子腹痛如绞,请大夫看过,用药之后不疼了,可是过上两个时辰,便再次疼痛难忍。
也就在这个时候,他以管事的名义开的那家米铺里,来了一位客人,那人便是六郎。
六郎是给他送药来的。
从那以后,六郎每个月都会来送药,如果没有药,他的长子便会痛不欲生。
金五每次给他的信,都是以那位姨娘的名义送过来的,信上的字是姨娘的笔迹,但是落款却是金五。
他也悄悄让人去看过,姨娘已经不在庄子里了。
他给金五办过三件事,他在户部,虽然不是户部的堂官,可也手握重权。
他按照金五的指示,批过一笔五万的银子;他利用他的关系,将两名官员安排进了六部;
除了这两件事以外,金五还送过一个女子进京。命他想办法将这名女子送给端王。
可惜他一直没能将此事达成。
他不是没有抓住机会,可是端王妃太厉害了,管得很严,那女子还没有靠近,就被端王妃的人给赶跑了。
飞鱼卫连夜行动,将口供中涉及到的官员全部抓捕归案,可惜还是晚了一步,那名女子已经逃跑了。
柴晏听出一头冷汗,不用深思,也能猜到金五让往端王身边送美人是要做什么。
那名美人,肯定也是和鹭鸶一样,是受过特殊训练的。
她的任务肯定不是在端王府里刺探情报,而是要挑拨端王与太子的关系!琇書網
如果端王有了夺嫡之心,柴晏只要想一想,就后背冰凉。
为什么会选中端王,而不是庄王或者他自己,原因很简单,他们兄弟之中,除了太子,端王是唯一熟读兵书,能带兵打仗的。
柴晏的心沉了下去,他不知道父皇和太子大哥知道这件事后会做何想,大哥会不会从此对三哥生出戒心。
柴晏回到王府时,眉头深锁,没精打彩。
初时颜雪怀还以为他是累坏了,后来发现不对,柴晏有心事。
这阵子柴晏太忙,夫妻俩已经好多天没有谈心了。
颜雪怀屏退了身边服侍的人,轻声问他:“是不是遇到为难的事了?我们一起商量,说不定就有办法了呢。”
柴晏忽然想哭,他的确是有心事,而且还是不能对人言的心事。
好在他还有香菜。
“怀姐儿,以前你让我要谨慎,让我事事都要向大哥禀告,我虽然照你说的去做了,可是却从未想过,我们兄弟或许也会有离心的那一天。”
“可是今天,我真的很担心,担心大哥会从此防备着三哥,担心有朝一日,三哥会向父亲当年一样,被迫远离京城。”
“我更担心大哥会寒了三哥的心,三哥会走父皇的老路。”
“怀姐儿,我不知道要不要把那人的口供交给大哥。”
为什么会选中端王,而不是庄王或者他自己,原因很简单,他们兄弟之中,除了太子,端王是唯一熟读兵书,能带兵打仗的。
柴晏的心沉了下去,他不知道父皇和太子大哥知道这件事后会做何想,大哥会不会从此对三哥生出戒心。
柴晏回到王府时,眉头深锁,没精打彩。
初时颜雪怀还以为他是累坏了,后来发现不对,柴晏有心事。
这阵子柴晏太忙,夫妻俩已经好多天没有谈心了。
颜雪怀屏退了身边服侍的人,轻声问他:“是不是遇到为难的事了?我们一起商量,说不定就有办法了呢。”
柴晏忽然想哭,他的确是有心事,而且还是不能对人言的心事。
好在他还有香菜。
“怀姐儿,以前你让我要谨慎,让我事事都要向大哥禀告,我虽然照你说的去做了,可是却从未想过,我们兄弟或许也会有离心的那一天。”
“可是今天,我真的很担心,担心大哥会从此防备着三哥,担心有朝一日,三哥会向父亲当年一样,被迫远离京城。”
“我更担心大哥会寒了三哥的心,三哥会走父皇的老路。”
“怀姐儿,我不知道要不要把那人的口供交给大哥。” 蓝星,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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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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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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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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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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