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位越高,便越惜命,就如福王府一样,白鹿山别院在建造时,留有三条暗道。
但是,通往山下的小路,却只有一条。
这条路是就在隋槐附近,但是福王不知道,那条小路会不会也有羽林军把守。
且,这钥匙和这张字条,是谁给他的?
福王首先想到的,就是跟在太皇太后身边的青年。
那个青年是谁的人?
肯定不是福王府的。
莫非是柴冀的人?
福王摇摇头,更不可能。
如果是柴冀的人,大可不必现在救他。
就如他所猜测的,只要太子到达新京,他便能离开白鹿山,根本没有必要冒险搭救。
福王实在想不出来,现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有什么人会来救他。
他看了看铁栅上的锁头,把字条放进嘴里吃了,又把那枚钥匙藏在干草下面。
四更时分,外面果然走水了,但是福王没有动,直到看守带着几名羽林军进来查看时,他仍在呼呼大睡。
羽林军看到他这边没有事,便和看守一起转身出去。
看管他的看守是两班倒,次日早晨换了另外两名,其中一个姓吉,都叫他老吉。
老吉是平城本地人,三十多岁,幼时贫苦,净身入宫做了内侍。
和老吉在一起的另一名看守,是他的徒弟马志华。
马志华十七八岁,是内侍里少有的壮实身材。
老吉爱说话,有些唠叨,福王刚进来时,和他说过几句平城话,老吉很高兴,没事就搬张椅子坐在铁栅外面,和福王聊天。
从老吉的话里,福王得知,老吉是十四岁进宫的,因为当时年纪大了,所以净身时颇吃了些苦头,差点就死了,好在他命大,竟然挺过来了。
福王问他:“平城还有亲人吗?”
老吉摇摇头:“奴婢是孤儿,父母双亡,没有兄弟姐妹。九岁时在街上偷东西,被人抓住险些打死,多亏义兄救了奴婢,义兄那时也只有十几岁,却已是那一片的老大,后来那几年,奴婢跟着义兄,有饭吃,有衣穿,可惜好景不长,义兄惹了官司,我们这些小兄弟,又变成无家可归了,后来奴婢跟着小兄弟们南下去了京城,想着京城里或许有赚钱的机会,可是钱没赚到,却把自己个儿给卖了,嘿嘿,奴婢若是没有自卖自身,这辈子也见不到福王爷这样的大贵人。”
福王笑道:“老吉你倒是乐观,有没有想过,以后出了宫,要做些什么?”
老吉叹了口气:“奴婢在宫里二十来年了,没手艺没人脉,也没钱,能做什么?不瞒王爷,别看奴婢在宫里年头多,可连皇上也没见过几回。”
“没见过皇上?这也没什么,圣上没有迁都之前,本王也没有见过皇上。”福王说道。
老吉想想也是,福王爷虽是高宗的弟弟,可是却像是被放逐了一样,自从离京便再也没有回过旧京,别说是刚刚登基不久的小皇帝柴冉了,就连保康帝柴奂也应是没有见过。
福王自嘲一笑,像是忽然想起什么,问道:“对了,时常跟在太皇太后身边的那位公子是哪一位,应是宗室吧,是哪家的孩子啊,本王上了年纪,记性不好了,小辈们若不是见过十次八次,便记不住人家的名字,哈哈。”
老吉忙道:“这倒真的不是王爷您的记性不好,那位是颜公子,他不是宗室。”
“颜公子?哪家的颜公子?”福王问道。
“具体他是哪一家的,奴婢真的不知道。不过,奴婢却是知道当初这位颜公子一人一马,闯上白鹿山求见卫公公,若不是他,恐怕直到现在,太皇太后还不知晓皇上出事了呢。”老吉显然对这位颜公子很是佩服,说起那日的事,口沫横飞,把颜公子如何闯山,卫明如何回去,原原本本详详细细说了一遍。
福王微微颔首,好一个急功好利之人,倒是有几分胆识。
“对了,奴婢听卫公公身边的人说过,这位颜公子是许怀义许抚监的人。咦,卫公公被抓了,许抚监呢,他老人家现在何处?”老吉问道。
福王眯起眼睛,颜公子是许怀义的人?
也是,当时若是没有许怀义的授意,这位颜公子纵有三头六臂,恐怕也出不了新京。
是许怀义派他来向卫明告密,然后卫明回去弄出个假皇帝,之后眼看东窗事发,许怀义就跑了?
不对,不会是这样的。
许怀义故意让这位颜公子来告密,将卫明引进局中,然后功成身退。
如果是这样......福王心里忽然升起一个不太妙的念头。
他之所以会去闯宫,是因为笃定小皇帝已经死了。
为什么会认为小皇帝死了?琇書蛧
是因为一个丫鬟的供词。
那个丫鬟是从行宫里出来的,她说了很多事,这些事全部指向一点,那就是小皇帝死了!
对了,他为何要让人盘问那一批从行宫里出来的下人呢?是因为太医死了,宫里抬出了死人。
想到这里,福王惊出一身冷汗。
如果那个丫鬟的供词是假的,而自己却真的去闯宫......
不对不对,现在他被困在白鹿山,柴晏那个小兔崽子,十有八、九已经将他闯宫之事传得街知巷闻,对,柴晏说了,要给他夸功。
这是一个局。
许怀义让颜公子来给卫明送信是一个局,这个局里,卫明就是那个入局之人。
他决定去闯宫又是一个局,而自己就是另一个入局的人。
福王忽然觉得,背后有几只手,正在一起将太皇太后,连同他这个福王,一起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见福王的脸色愈来愈阴沉,老吉叹了口气:“颜公子是个读书人,听说还是童生呢,他也是倒霉,原本以为这是大功一件,可到头来,他却被困在这里,功劳没有,前程也没了,唉,别以为能跟着太皇太后是好事,那是以前,现在可不行喽,不行喽,也就是奴婢们这些无根之人,无处可去,只能留在这里等死喽。”
福王心中一动,那位颜公子不是无根之人,他有的是地方可去,所以他不想留在这里等死。
他是想要抱上自己这条大腿。
福王的眼中染上一抹笑意:“老吉,谢谢你,将来你出了宫,便回平城吧,说不定那时本王还活着。”
老吉正要道谢,马志华快步走了过来:“师傅,您快避避,羽林军的人来了。”
老吉吓了一跳,嘴里嘟哝着:“这大白天的,他们过来干啥?”
一边说,一边把刚才坐过的椅子远远地搬开。
他刚把椅子放好,两名羽林军便大步走了进来。
走在前面的那一位,手里捧着一只托盘,托盘上一只酒壶一只酒杯。
福王心头一凛,杜氏那个妖妇不想用自己换卫明了吗?
“太皇太后命我们来给您赐酒,福王爷,快谢恩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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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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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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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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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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