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人真会玩。
鞑剌王认识信上所有的字,这还是在大妃的劝说下学的,他也想成为一个精通汉学的君王,无奈天资有限,十几年下来,也只能学些皮毛。
汉语博大精神,仅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有字面意思和实际意思两种解释,迄今为止,鞑剌王还不能融汇贯通。
因此,这封信上的字,他全都认识,可也只是认识而已。
如今鞑剌王庭中的汉人不是只有楚怀一人,还有五六名文官,但是鞑剌王并不想把这封信的内容公诸于众,于是,他只带了楚怀一人,到后堂看信。
把信看完,楚怀把信上的内容向鞑剌王解释,五王子松了口气,真没想到,母妃竟然请了楚怀来帮忙。
鞑剌王面沉似水,他看向五王子,问道:“你能把这封信穿在身上,想来早就看过信上的内容了?”
五王子硬着头皮,说道:“儿子看过,只是儿子不甚明白,加之那使者屡次三番被人刺杀,所以儿子还没来得及深思熟虑。”
听他这样说,鞑剌王并没有怀疑,毕竟,五王子只有十四岁。
鞑剌王略一思忖,便重新回到朝堂上,寥寥数语,便退朝了,却唯独留下楚怀和另外两名受他器重的大臣。xǐυmь.℃òm
这种退朝后议事的方式,也是大妃建议的,这叫廷议。
几位王子,包括五王子在内,暂时都还没有参加廷议的资格。
几兄弟全都没走,他们全都在观望。
看到施施然走过来的五王子,二王子冷笑:“五弟这么大的功劳,父王也没有让你参加廷议吗?”
“五哥,弟弟还要恭喜你呢。”六王子笑得人畜无害。
五王子懒得去看二王子,这就是个心比天高命中下贱的东西。
至于六王子,哼,他最讨厌的就是六王子。
长着纯善的脸,干的是龌龊的事。
六王子显然不在乎五王子是否讨厌他,他继续说道:“五哥什么时候跟了大将军了?可喜可贺。”
这什么意思?
是说堂堂王子,去给楚怀为奴为婢做走狗吗?
其他几人屏住呼吸,多亏刚才没走,可以看一场狗咬狗。
五王子走到六王子面前,那名使者遇到的三次暗杀,至少第一次,五王子已经查得明明白白,那次的刺客,就是老六派去的。
就为这个,老六就该死。
五王子扬起拳头,朝着六王子的脸上就是一拳。
六王子没闪没避,这一拳结结实实打在他的脸上,鼻血直流。
周围传来惊诧之声,六王子却纹丝不动,真好,真好,大妃教出的儿子,怎么就能这么蠢?
这一拳打下去,老五想往他身上泼脏水,那是没人相信了。
今天他留下,等的就是这一拳。
五王子在六王子眼中看到一闪即逝的嘲讽,他猛然间反应过来,他上当了,上了老六的当。
五王子咬牙切齿,他指着六王子的鼻子,吼道:“你给我等着!”
“五哥不要吓唬弟弟,弟弟胆子小得很。”六王子可怜巴巴。
五王子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在众兄弟之中从未有存在感的大王子,此时站在不远处,冷冷地看着这一幕。
半个时辰后,楚怀走出来,可能是这些年吃过太多苦头,楚怀的后背微驼,配上他瘦削的身材,在以粗壮著称的鞑剌人中间,并不出众。
可是楚怀往这边走过来,几位王子全都屏住了呼吸,他们的目光落在楚怀身上,没有半分轻视。
楚怀走到王子们的面前,眼睛在王子们的身上扫过,眉头动了动,最后看向六王子。
六王子挺起尚不强壮的胸膛,可是随即,楚怀的目光便在他身上移开,问道:“几位可曾见过五王子?”
六王子垂下的双手紧握成拳,方才他说五王子跟了楚怀,只不过是他为了激怒五王子才说出来的而已。
恁心而论,他不认为楚怀会向五王子靠拢。
今日之事,看似楚怀似于五王子相互配合,但是结合之前的事细想一下,这分明是楚怀不知从哪里得知五王子私下会见福王使者的事,然后在朝堂上将此事戳穿。
楚怀不是在帮助五王子,而是在给五王子拆台。
因此,当楚怀看过来时,六王子便不由自主往前凑了凑。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楚怀要找的人,居然是五王子。
六王子强忍下心中的愤怒,阿娘说过,在这王宫之中,不能让任何人看出喜怒哀身。
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可是楚怀却重又看向他,并且上前一步,与他面对面,两人之间只有一拳之隔。
“六王子,下次要做,就做得干净些,不要留下把柄。”
这几句话,是楚怀凑到六王子耳边说的,六王子如遭雷击,据他得到的可靠消息,那日他派去的杀手,被汉人反杀之后,尸体便被老五的人带走了。
所以,知道那件事的,只有老五。
难道老五在父王面前,给他告了一状?
不会,如果是那样,父王现在已经让人把他叫过去了。
这件事父王暂时并不知道,那么就是老五把这事只告诉了楚怀。
看着楚怀离去的背影,二王子笑着走过来,问道:“六弟,楚大将军和你说了什么?”
六王子没有说话,他现在正在想着一件事——
怎么才能神不知鬼不觉,把老五宰了。
柴晏三人在客栈里终于见到了鞑剌王派来的人。
严格说来,这并非是鞑剌王直接派来的,而是楚怀的人。
来的也是一名汉人,自称姓王,四十多岁,皮肤粗糙,露在外面的双手上满是老茧,但是他背脊挺直,站立如松,说的一口流利的官话,听不出口音。
他来接“曲静”去大都的。
大都,鞑剌的都城。
他只说接曲静一人,曲静当即变色:“不行,我必须带上我的随从一起去,否则我哪里也不去。”
他虽然是使者,可是使者也是惜命的,再说,他已经被刺杀三次了,谁知道到了大都之后,会不会还有第四次第五次。
一阵僵持之后,老王答应下来,让柴晏和琉璃跟随“曲静”一起前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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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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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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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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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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