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重锦他们后面跟着的船只上,一家子正要吃晚饭。
一个腰腹便便的中年商人坐在上头,扒拉了两口饭,才恍然觉得今天饭桌上多了一个人?
恰好是他闺女。
忍不住就问:“这丫头不是平日里都让将饭菜送到她房里去吃的么?怎么今儿个倒出来了?”
坐在下面的那个年轻的姑娘,本来就魂不守舍,一双筷子在碗里扒拉了半日,也没吃进去两颗饭。
听了自家父亲的问话,忙小心翼翼地打探:“爹,您今天带着谢礼去那位大人的船上去拜谢了,那位大人可曾收下?”
说到这个,中年商人叹了一口气,也没心思吃饭了:“别提了,咱们这次送礼,也是下了血本了,本以为能博得大人高看一眼的,没曾想,大人连礼单也没打开。就只让我们这些人一人喝了一杯茶,就打发我们走了——”
那年轻姑娘急了:“大人就没说什么?是咱们送的礼物不合他的意吗?要不爹再单独备上一份礼物,再去求见试试?”
中年商人有几分讶异的看了自家闺女一眼:“你是女儿家,不懂外头的事情。这上门求见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人家是官,咱们是商——”
年轻姑娘咬着唇,突然道:“爹,听说那位大人身边带着家眷是不是?”
中年商人点点头:“听说宋大人是带着夫人一起去上任的。”
宋大人!年轻姑娘在心里,在唇齿间将宋这个字好生咀嚼了个遍。
才细声细气的道:“要不,明日里,我跟娘带着礼物去求见一下宋大人的夫人,说不定能见上一面呢——”
中年商人眼睛一亮,这倒是个法子。
自家婆娘带着闺女,去见见那位大人的夫人,走走后院关系,也是一条路啊。
正要答应。
就见那中年夫人脸色一沉,将手里的碗重重放下,冷声道:“来人,你们姑娘病了,满嘴说胡话,扶她回屋歇着去!”
旁边伺候的丫头婆子,互相看了看,忙上前,半哄半劝的要劝那个年轻姑娘出去。
年轻姑娘眼眶都红了,咬着牙,跺跺脚:“娘,你——”
“给我闭嘴!回屋去!没我的允许,不准她出来!不然将你们都发卖出去!”中年夫人发狠道。
丫头婆子不敢怠慢,忙一阵风似的,卷着不甘不愿的年轻姑娘下去了。
这边中年商人才隐约明白了些什么,看向自己的婆娘:“咱们闺女这是?”
“这是动了春心昏了头了!白日里见到那位大人的英姿,就发了花痴,恨不得给大人做奴做婢去!廉耻也不要了,爹娘也不顾了!我劝了她半日了,还是一门心思的钻牛角尖,我这么生了这么一个孽障!”中年夫人气得不行。Χiυmъ.cοΜ
拉着中年商人就诉苦:“你说,咱们闺女,娇养长这么大,哪里知道这后院的艰难?看到个长得俊俏的大人,就什么都不顾了。怎么就这么糊涂?这给人家当妾有什么好的?”
“老爷,等到了地界,咱们可不能再任她耍性子了,赶紧的给她定门亲事才好!”
说了半日,却没听到自家老爷的回答。
那中年夫人看向中年商人,却见他正陷入沉思中,不由得推了一把。
中年商人回过神来,“既然咱们丫头有这个意思,咱们何不顺了这丫头的心思?咱们这闺女,娇养长大,长得又标志,多少咱们交好的人家来求娶?可咱们闺女不是都瞧不上么?还是我闺女有眼光,一眼就瞧中了宋大人!”
“夫人,你是不知道,这位宋大人才弱冠年纪,就已经是一方县令了。看那气势,还有他身边伺候的那些下人,就知道这位大人恐怕家世不凡。说不得是哪位权贵的后人呢!”
“若咱们闺女真能攀上宋大人,就算是做妾,那也比给人当正头娘子强!将来说不得还能混个诰命呢!说出去,咱们也算是宋大人的岳家亲戚了,若是咱们闺女得宠,那咱们还怕什么?”
越说越兴奋,越说越觉得可行!
中年夫人急了,到底是自己的亲闺女,不忍心眼睁睁的看她跳火坑不是?
“老爷,你也不想想,若宋大人正是权贵之后,那他的夫人又岂能是普通人家的千金?肯定也是门当户对的大家小姐不是?咱们闺女正跟了宋大人,那夫人能饶了咱们闺女?”
“老爷,您忘记了?咱们虽然没亲眼见,可是听人说了,昨天晚上,那位夫人剿匪可是出了不少力的。这样的夫人,若真是惹急了她,捏死咱们闺女不跟捏死一只蚂蚁一般?到时候就怕赔了闺女又折兵啊——”
“女人啊,就是头发长见识短!若是宋大人的夫人是大家千金,自然是贤良淑德,怎么会连个妾都容不下?再说了,只要咱们闺女哄好了宋大人,这后院里头,夫人又能怎么样?”
“若是咱们闺女运气好,能一胎得男,那就更稳当了!闺女后半辈子都有指望了,咱们以后也就多了这么一座稳稳的靠山了,有什么不好的?”
中年夫人张嘴还想说什么,被那中年商人给拦住了:“再说了,这又不是咱们逼着咱们闺女去的,是她自己乐意啊!你细想想,若真能跟宋大人搭上关系,咱们两个儿子,岂不是也有靠了?”
最后这句话说到了中年夫人的软肋,她犹豫了一下,才道:“那老爷您说怎么办?”
中年商人沉吟了一下,“明天,你们娘俩再备上一份礼物,以女眷的身份先去求见宋大人的夫人,先探探口风,最好能让宋大人见到咱们家闺女一面,留个好印象,我再慢慢的来使法子。”
中年夫人只得答应了。
到了晚些时候,到了闺女的房间,推开门,只见自家闺女坐在床边,手托着腮在发呆,脸上一会笑,一会羞的,忍不住就摇头。
推门的声音惊动了那年轻姑娘,抬头见是自己的亲娘,本来还想迎接上来,刚起身,回想起先前被亲娘呵斥的羞恼,干脆的拿被子捂住头,翻身过去不搭理人了。
中年夫人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坐在床边,好半日才道:“你真想清楚了?要知道给人做妾,可不是在家做姑娘这般娇养?你也看到了,你爹养的那些丫头姨娘,在我面前是什么样的。”
“梳头打帘子、端茶倒水,连个座位都没有,这些你能受得了?”
那年轻姑娘听自家亲娘这语气,似乎有松动的意思,忙一咕噜掀开被子,坐了起来,眼睛亮晶晶的:“我能!只要能伺候宋大人,让我天天给他打帘子,伺候他我都愿意!”
“再说了,若是我能得了大人的欢心,大人难道不会护着我?肯定不会让我受夫人的辖制的!就像爹养在外头的梅姨娘,在外头还不是被人捧着——”
话说到一半,那年轻姑娘才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忙捂住了嘴。
中年夫人顿时色变,也顾不得闺女了,杀气腾腾的就冲了出去。
没一会子,就听到那边舱房里吵起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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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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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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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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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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