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了一下,老夫人回过神来,“那可正好,我几日正想吃点这新鲜菜,送来的那些洞子货看着新鲜,可偏偏厨房里要用那荤油又是煮又是蒸的,好好的菜一点鲜味都没了,倒是白糟蹋了东西。”
一面就让方嬷嬷吩咐下去,午饭就要吃这个。
王永珠忙道:“既然老夫人要吃那点子鲜味,倒不如中午就做个面片汤,上面就撒上这小白菜苗,只用热水一烫,又嫩又甜。”
说得老夫人都心动了,一叠声的就说中午吃这个,让方嬷嬷派人盯着去。
方嬷嬷难得见老夫人这般有兴致,倒是高看了王永珠一眼,答应着指了一个婆子去厨房盯着去了。
回过身来,看到老夫人的眼色,她伺候老夫人这么多年,自然是知道老夫人什么意思,也就扬起笑脸凑趣:“老太太,可见还是大少奶奶有孝心,这东西事小,可难得的是这份心。也不枉老太太您天天日日的在佛前祈祷,求菩萨保佑大少爷高中了。”
老夫人故意板着脸:“多话!”
方嬷嬷做势抹泪看着王永珠:“大少奶奶,您是不知道,咱们老太太就是这样的性子,其实最是心疼晚辈了,只是嘴上不说,就容易让人误会,偏偏咱们老太太又不拉不下面子去解释,到让人以为咱们老太太不疼晚辈呢。”
王永珠心里知道,这是老夫人和方嬷嬷唱双簧呢,自己还得把这戏给接下去,忙站了起来:“方嬷嬷这话说到哪里去了?老夫人一片爱护晚辈之心,永珠跟相公是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谁说老夫人不疼爱晚辈?不说别人,就是永珠和相公刚进府,真是害怕担心,惶恐无依的时候,是老夫人给了相公定心丸,还赏给永珠那么多东西,又叮嘱相公好生待永珠,这份情,永珠和相公永远铭记在心不敢忘记。”
“更不用说,除夕那天,老夫人当着全族的人,给永珠那么大的脸面,永珠更是感激的不知道怎么报答老夫人才好。”
“说句不怕老夫人笑话的话,永珠想着,老夫人什么山南海北的好东西没见过,不说别的,就老夫人给永珠的那几样东西,那都是永珠这辈子没见过的好东西。就算永珠将全部家当都献给老夫人,老夫人想来也不放在眼里。”
“永珠虽然是乡下丫头出身,不及别人出身富贵,可一片孝心却是一般无二的,知道老夫人慈悲,看到永珠和相公艰难还想着法的补贴给我们,肯定不会要咱们的东西。永珠也就只有这点子种菜和炒茶的乡下本事,能让老夫人吃两口顺心的菜,喝两口顺心的茶,永珠就知足了。”
一番话也是说得情真意切,为了增强真实感,还不着痕迹的掐了自己一把,顿时眼中水汽弥漫,一副努力忍住激动不哭的架势,越发显得王永珠一片赤诚来。
不说老夫人,方嬷嬷忍不住也就红了眼圈:“老太太,您听听大少奶奶这话,真真是可怜又可敬。大少奶奶和大少爷心里都念着您的好呢——”
老夫人也忍不住动容,拍了拍王永珠的手:“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跟重锦都是好孩子——”
顿时屋里是奶慈孙孝,一团和气,旁边伺候的婆子和丫鬟也都一个个抹着眼泪,人人都是深受感动的样子。
好一会子,方嬷嬷和几个丫鬟婆子才上前一番劝说,老夫人和王永珠也就势和和美美的握着手坐在炕上,说起闲话来。
就说到了那腊梅,老夫人半是开玩笑半是试探的问:“满府里都知道我不喜欢那腊梅,怎么你今儿个就折了梅花来了?”
王永珠还没事,她身后伺候的白露就白了脸,紧张的看着王永珠。
王永珠一笑:“我倒是听下人说了几句关于那片梅林的闲话,只是草木本无辜,这好端端的素心腊梅,放在外头那可是难得一见的珍品,却因为几句闲言碎语,在咱们府里倒是被冷落了,看着都可惜。”
“不说别人,只我看着这梅花,闻着这香味,心里就高兴,哪里还有那么多想头?想来不过是几株梅花罢了,花开了咱们就看,结果了咱们就摘下梅子腌来吃,哪里有那么多说法?更别说,老夫人这样的慈悲宽和的人,当初那人都容下了,还容不下几株梅花?”
“再者,永珠也想着,若真是老夫人不喜欢这梅花,吩咐人铲去,种上喜欢的花木也就是你,何必留着碍自己的眼?”
“定是那下头的人,胡乱揣测着老夫人的心思,传出这样的话来,外人听了看了,岂不是要觉得老夫人心里还过不去当年的坎?永珠既然一心要孝敬老夫人,自然要替老夫人表白表白才是。”
一旁的方嬷嬷听了这话,忍不住都顺着王永珠的话回想起来,这么些年来,也不是没人想讨好老夫人,说将那梅林给移栽出去,老夫人也只说,留着吧,难道真的是?
老夫人定定的看了王永珠半日,才露出一抹笑来:“果然是个灵透的孩子!这么些年来,也只有你这个孩子看出了我的心思。”
“你说的极是,这梅花不过是无知无觉之物,王公大臣喜欢它也好,乡下泥腿子喜欢它也罢,和它又何干?它不过是顺应天时,该开花的时候开花,该结果的时候结果罢了。倒是咱们庸人自扰,辜负了它。”
这话一出,白露先偷偷地松了一口气,钦佩的看着自家的主子,莫怪大少奶奶坚持折了梅花呢。Χiυmъ.cοΜ
王永珠笑盈盈的附和了老夫人几句,没一会就哄得老夫人不时的笑出声来。
方嬷嬷看着王永珠的眼神,就跟看神仙没两样,自家老太太这脾气秉性,最是执拗孤傲不过。
不然也不会说吃斋念佛,就窝在院子里,不论国公爷和夫人如何恳求都不出去的。
平日里就是见国公爷也是少见笑脸,这样的开怀,真是多年来少有。
不由得眼睛都湿润了。
那边老夫人被王永珠逗得合不拢嘴,好不容易扶着桌子,又有王永珠拍背,顺过气来,突然感概道:“你这模样,倒是让我想起了重锦她娘——”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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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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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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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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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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