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县里回乡以后,原本荒废的地她又重新整理了出来,种上了一些蔬菜。
然后又在镇上买了几只鸡苗和鸭苗。
她不准备回城里住了,就留在老家。
之前在县里找了一份厨房工作,工作很辛苦,工资还不高。
但是为了攒钱给儿子娶媳妇,她都能忍。
可现在儿子没了,她如同失去了方向的候鸟,不知道要干什么?
在县里待了几月后,她最终作出回乡的决定。
城里虽好,但是却没有家的感觉。
可是家现在还是个家吗?
葛文秀也不知道。
她只是一个没什么文化的普通农村妇女。
为了活着而活着。
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也许以前还有可能是为了儿子。
葛文秀扛着一个锄头往家走,路上遇见同样从菜园回去的常玉兰。
常玉兰是村口程东盛的媳妇,算起来两家还有点亲戚关系。
“文秀婶,除草啊。”见到葛文秀,常玉兰热情招呼道。
“对,种了点小白菜。”
“这些芹菜,你拿回去吃。”
常玉兰从自己菜篮里,抓了一把刚割的芹菜。
“不用,不用,家里菜还有很多。”葛文秀赶忙推辞拒绝。
“拿着,拿着,等你种的这些菜长出来了,估计也就没机会吃我家的了,婶子,你要想吃什么菜,自己尽管去地里摘,我们家也吃不了许多,最后也是烂在地里。”
葛文秀无奈接了过去,想了想道:“要不我给你钱吧?”
“婶子,你这不是打我脸吗?”常玉兰脸色一沉,快速往前走去。
一副我不高兴,我不想搭理你的模样。
“好了,好了,是婶子不对,婶子说错话了。”葛文秀赶忙道歉。
“就是,又不是外人,尽说这些见外的话。”常玉兰展颜露出笑容。
变脸之快,让人叹为观止。
“婶子,明日个我去镇上,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常玉兰和葛文秀拉起家常。
“不去了,闹哄哄的,去了又干啥?”葛文秀道。
“买点肉,再买点日用品回来,天天吃蔬菜也不是个事。”常玉兰道。
“不用,过年的时候腌的咸肉咸鱼还没吃完呢,再放下去天气热就有味了。”葛文秀道。
“咸货吃多了不健康。”
“都这岁数了,还有什么好健康不健康的。”
“话不能这样说,哪怕八十岁,还有接近三十年好活呢,婶子,你也别怪我戳你的痛处,人啊,活着不见得多好,死了也不见得多坏,活人不能因为死人就不活了吧?毕竟死人也不能为了活人活过来……”
“你呀,就是这张嘴。”
“婶子,我这嘴怎么了?别人还羡慕不来呢?”
“对了,婶子,明天要不要我在镇上给你捎些什么?”
“那给我带两袋洗衣粉回来吧,大民家的洗衣服我总怀疑他是假的,衣服搓不干净。”
葛文秀口中的大民,是村里小店老板,卖些日用品。
“就是假的,不知道在哪里批发回来,自己封的口,上次为了这事,梅香还跟他吵了一架。”
两人说说笑笑,到了路口分道扬镳。琇書網
看着常玉兰远去的背影,葛文秀长叹了口气,这才扛着锄头,夹着那一把芹菜回自己家。
谷</span>门口刚养的几只鸡和几只鸭子,听见动静,立刻迎了上来。
“真聪明,还知道我回来啦。”
看着眼前的几只小东西,葛文秀笑着笑着就哭了起来。
她想起程和生小的时候,就跟这些个小鸡小鸭一个样,远远听见动静,就从屋内跑出来,扑到她怀里。
可现在——
葛文秀抹着眼泪,夹着的芹菜掉到地上,小鸡小鸭争相啄叶。
“妈——”就在这时,从屋内走出一个人来。
“和生回来啦。”葛文秀下意识地道。
然后愣住了,肩上的锄头也落下了。
难以置信,颤抖着问道:“和生?”
“妈,是我。”只见对面的程和生提着一盏红灯笼,笑着迎了上来。
葛文秀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去,人还在,没消失,而且已经走到她跟前。
“妈。”
葛文秀伸手摸向他的脸颊,难以置信地问道:“妈不是在做梦吧?”
因为这不是第一次,程和生刚去世的时候,她精神恍惚了好一段时间,经常见到儿子回来。
“不是,不信你摸摸。”程和生抓着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
“真的是我儿啊。”
手感上的温润,让她知道眼前一切不是梦。
不过是梦也没关系,她一把抱住程和生。
“想死妈了。”
她没有放声大哭,只是小声咽呜着不能自已。
“妈,妈,你别难过了,我跟杜总……不是,杜叔一起回来的呢,还有接引大人和小神仙。”程和生扶着母亲安慰道。
“你杜叔?”
听到杜德林也来了,她赶忙止住了哭,向着程和生身后看去,果然见门前还站着一人。
“他兄弟,不好意思,我现在,我现在……”葛文秀现在有点懵。
“嫂子,没事的,小程,扶你妈回屋说吧。”杜德林道。
“妈,有什么话我们进屋再说。”程和生搀扶着葛文秀道。
葛文秀现在脑子乱乱的,也没了主见,直接被程和生给扶到屋内。
门外只剩下几只吱吱叫的鸡仔和嘎嘎叫的鸭仔稚嫩的声音,它们吃得欢快。
“和生,这到底怎么一个回事,你们,你们不是……”坐下来葛文秀,稍微冷静下来,疑惑全都从心底浮现上来。
“妈,我们出了车祸。”
“对呀,你们不是出了车祸,都已经,都已经……”
葛文秀紧抓着程和生的手,仔细打量他,又看了看坐在对面的杜德林,也不像有过受伤的样子。
而且她是见着尸体的,虽然模样很惨,但那是她儿子,假不了,她一眼就认出来了,可是眼前的,明明好好的啊。
“这事还是我来说吧。”杜德林道。
程和生嘴笨,说不清楚。
于是杜德林把事情的原委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直到说到遇见帮助亡者完成心愿的接引人,然后来见她。
为了取信,他还让程和生离开引魂灯的范围。
见程和生在她眼皮底下消失又出现,原本将信将疑的她彻底信了。
但是她却做了一个大家都很意外的举动。
直接在杜德林面前跪了下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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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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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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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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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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