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扯着嗓子喊道:“贺云天!贺云天!你出来一下!”
其他那些知青,不管此刻正忙着什么,全都丢下手里的活计,纷纷凑了上来。
他们面面相觑,他们眼神乱飞,都在无声的询问:
“这又怎么了?”
“谁知道哇!”
“难道是刚才没有吵赢,回去想了想,又有了新办法?”
“噗嗤!或许吧!”
“咱们看着点儿,到底都是知青,别闹得太难看!”
“对啊,没得让柳家坳的那些村杆子看了笑话!”
十来个知青,抛开据说去县里寄东西的卓雅,竟是一个都不落,全都围在了周围。
何甜甜听到声音,打开了房门,露出了原主那张英俊、斯文的脸。
只是这张脸上,写满了疑惑、茫然。
“韩冬梅同志,你还有什么事儿?”何甜甜客气的问了一句。
但,她的客气,落在韩冬梅眼中,那就是虚伪,是做作,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什么叫‘还有什么事儿’?“
韩冬梅冷笑连连,仿佛吃了枪子儿一般,语气十分的冲。
许是有了系统发布的任务做支撑,韩冬梅又似乎有了底气。
她的个子比“贺云天”矮一头,但她的气势却足足有两米八。
她斜睨了“贺云天”一眼,阴阳怪气的说道:“这才多大会儿的功夫啊,贺同志就忘了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
“哼,刚才说的时候,那叫一个义正词严,仿佛自己是什么一诺千金的君子!
“结果呢,转过头来就忘了。这会儿还有脸问我‘有什么事儿’?”
“贺云天,你倒是说说,咱们两个人之间,还能有什么事儿?!”
何甜甜似乎被噎住了,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还是那些返回来继续看热闹的村民,不嫌事大的起哄:“哈哈!肯定是还钱啊!”
“不对不对,还有手表、皮鞋和那些衣服!”
“没错,贺知青,刚才你不是还说要给人家韩知青打欠条?”
“对!对对!别只说不做啊!”
这些起哄的人,大多都是村子里的二流子、小混混。
他们本来就嫉妒贺云天这个城里来的小白脸,终于看到“他”吃瘪,赶忙跳出来附和。
有了这些人的起哄,围观的村民和院子里的知青也都想到:对哦,贺知青刚才说要打欠条,还没有打呢。
何甜甜做出恍然的模样,赶忙说道:“原来是这件事啊,你等一下!”
说完,何甜甜就转身回了房间,很快他就拎着一个大包袱走出来。
她走出了房间,来到了院子里,直接将包袱放到了地上。
“这些就是这两年你送给我的东西,全都在这里了,你可以打开检查一下!”
何甜甜一脸的坦荡,眼神清亮,声音坚定,没有半分的闪躲、心虚。
韩冬梅高涨的气势略略低了些。
她拼命告诉自己,眼前这个渣男就是个混账,她恨他,她要报复他。
但,当她看到对方英俊的面庞、干净清朗的气质时,还是忍不住会一丝丝的意动。
到底是她从小就喜欢的云天哥啊。
如果眼前的人真如直播间的网友所说的是个油腻普信男,她过去只是戴了情人的滤镜,这才觉得他是个好的,韩冬梅此刻还不会这般纠结。
问题是,没有如果!
贺云天并不是普信男,而是真男神。
他的模样,他的气质,他的才华,别说在青柳大队这么一个小地方了,就是在他们省城都是数一数二的年轻俊彦。
“……不、不用检查了!”
忽然,韩冬梅那股子要债的劲头没了,她意兴阑珊的说了一句。
这些东西,就算都要回来,她也用不上。
当然,还可以卖钱。
不管是手表、皮鞋还是衣服,在当下都是极好的东西,哪怕是二手的,也会有人抢着买。
可是,韩冬梅缺那点儿钱吗?
不缺!
她把东西要回来,不过是为了出一口恶气,不想便宜了贺云天这个渣男。
另外,她也想看看贺云天换东西时那种不舍与纠结。
她相信,贺云天是需要这些东西的。
不管他嘴上说得多好听,心里都是舍不得的。
因为这是人之常情,就算是男神,饿了也要吃饭、馋了也想吃肉,上厕所也需要草纸!
她从小就喜欢贺云天,一直以来,她都是围着他、讨好他。
但是,在下乡之前,贺云天对自己的态度很差,虽然顾忌所谓的同学、邻居等情分,没有直接撕破脸。
却也从未给过她好脸。
对于她送来的东西,他基本上都会严词拒绝。
来到柳家坳之后,情况就变得不一样了。
毕竟在城里,贺家的生活不太好,却也不会真的让贺云天饿肚子。
关键贺云天不用下地干活,累得像死狗一般。
在柳家坳呢,吃、吃不饱,还要从早到晚干着繁重的工作。
这个时候,韩冬梅再送来钱、物,贺云天就不如过去那般坚定了。
从最初的半推半就,到后来的习以为常。
其实,那时的贺云天就已经走下了神坛,不再是那个纯粹的孤高自傲、冷淡清贵的梦中男神。
只不过,韩冬梅被贺云天偶尔露出来的笑容迷住了心神,也无比贪恋他那虚假的温柔。
并没有想到是她的糖衣炮弹气到了作用,只当自己“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自己终于暖化了男神那颗坚定的心!
预知到了未来,韩冬梅彻底惊醒。
她重新审视自己与贺云天的交往,看清了很多的事情。
比如,贺云天绝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做不到餐风饮露,而是个吃五谷杂粮、会嘴馋会贪图享乐的肉身凡胎。
虽然贺云天依然比周围的年轻人更优秀、更有魅力,但韩冬梅不会像过去那般无脑迷恋。
所以,当她决定彻底跟贺云天撇清关系的时候,便想通过“索要东西”来试探一下贺云天的“真面目”。
他应该会不舍吧?
到嘴的肥肉,已经尝到了油水,却还要还回去!
他应该还会惊慌失措吧?
谷</span>被他吃掉、用掉的东西,被他花掉的钱,要折合总价写欠条呢。
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
“过去我送了你多少东西,而你又花用了多少,我其实并没有确切的账目!”
韩冬梅心底藏着一丝“期待”,直直的看着“贺云天”,“这样吧,除了包袱里的这些东西,你再给我写一张500块钱的欠条吧。”
“如果我要少了,就当我破财消灾!”
“如果我要得多了,那多出来的部分,就当是利息!”
说完话,韩冬梅眼底闪过一抹快意,想亲眼看到贺云天听到这笔巨额债务时,会有怎样的变脸!
哗!
何甜甜还没有任何反应,周围看热闹的人全都一片哗然。
“500块钱?天哪,我老婆子长这么大,都没有见过这么多钱!”
“六奶奶,和知识您啊,就是我们家,家里五六个壮劳力,攒了小半辈子,家里都没有500块钱!”
“到底是城里人啊,真有钱!”
“……韩知青是不是随口乱说的?贺知青就一个人,还在咱们这穷山沟沟里,不到两年,500块钱,他都是咋花出来的?”
“哎呀,不只是钱啊,还有各种票,麦乳精、罐头和烟酒之类的东西,这些东西啊,有钱都买不到。还要去大城市里买——”
“那也太多了!500块钱哪,我家要是有这钱,都够我盖三间屋,娶两个儿媳妇了!”
“啧啧,也不知道贺知青认不认!他一个知青,干活也不行,年底还要倒给生产队的钱,500块钱的债,要咋还啊!”
众人议论纷纷,看向何甜甜的目光,有同情、有可怜,也有幸灾乐祸。
更有不少男人暗地里嘀咕:这个姓贺的也是傻,韩知青有钱,长得也不差,干吗不索性跟她谈对象?
如果他对韩知青稍稍好一点儿,韩知青都不会这般把他往死路上逼。
500块钱的巨债啊,在一年到头攒不下多少余钱的农村来说,简直不可想象。
“我看啊,贺知青估计要后悔!”
“可不是咋地?不管换成谁,都要后悔!”
不只是乡亲,就是其他的几个知青也暗自担心着。
他们想着,就算“贺云天”没有后悔,也要跟韩冬梅说些好听的话。
毕竟韩冬梅曾经那么喜欢他,即便因爱生恨,心底也还是残存着几分情谊。
说两句软和话,趁机道个歉,他们这些知青再帮忙求求情。
即便不能把“欠款”一笔勾销,好歹也能减少些,或是拖延一段时间还款!
但,让所有人都意外的事发生了——
脱掉了白色衬衣,去掉了簇新的牛皮腰带,脚上的崭新皮鞋也换成了黄绿色的解放胶鞋。
何甜甜这个曾经的城市贵公子,彻底没了往日的光鲜。
不过,她依然挺直腰杆,眼神清明。
装扮变了,气质却没变,给人一种贫穷贵公子的感觉。
“好!就按500块钱算,我三个月内还清!”
说罢,何甜甜也不去看韩冬梅等人的反应,转身回到房间,找到钢笔,舔了舔笔尖儿,刷刷的写了一张欠条。
她详细注明的欠款金额,以及还款期限,最后写上日期,签上了“贺云天”的大名。
“韩冬梅同志,这是欠条,请你收好!”
何甜甜直接将欠条递到了韩冬梅面前。
韩冬梅有些怔愣。
欠条?500的债,“贺云天”说认就认下了。
没有质疑,没有讨价还价,更没有因为不愿认账而跟她打口水官司?!
何甜甜见韩冬梅不接欠条,想了想,“哦”了一声,说道:“你是不是还想让我按个手印?我这里没有印泥,要不我去副队长或是会计家借个印泥,给你按上?”
何甜甜是真的误会了,韩冬梅却误以为她在说反话。
一把夺过欠条,看都没看,就直接塞进了衣服口袋里,冷声道:“不用按手印,反正大家都看到了,你想赖也赖不掉!”
“那就好!”
何甜甜好脾气的笑了笑,没有计较韩冬梅的恶声恶气。
“哦,对了,你之前给我的那套资料,我转借给了卓雅同志,她今天出去了,等她回来后,我把资料要回来,然后再还给你!”
何甜甜似是想到了什么,不等韩冬梅提前发难,便先主动说道。
“……哼!算你识趣!”
其实,资料不资料的,韩冬梅早就忘了。
她本身并不是个爱学习的性子,当初会跟家里要资料,也是听贺云天提了一句。
此时已经是77年的7份。
虽然还没有明确的消息,但京中已经有了一些传言。
原主贺云天在京城没有什么人脉,但他足够聪明,也非常敏锐。
他定期会去公社的邮电局看报纸,或许看到的报纸不够及时,却也相差不了多少天。
通过报纸,贺云天敏锐的发现了一些情况——
大领导恢复工作后,便接连约谈了几个教育界的著名人士。
领导和专家具体谈了什么,报纸上并没有详细刊登。
但,贺云天觉得,一定是跟教育,再确切一点,应该是跟国家选取人才的方式有关系。
随后,贺云天又找到一些来自京城或是家里有些关系的知青闲聊。
说话间,他有意引导,还真探听到了一些风声。
贺云天激动坏了!
虽然还不敢十分确定,但国家真的有可能恢复高考。
只是,贺云天家里只是普通职工,他的父母亲人根本就不在乎他。
所以,就算贺云天写信请求家里帮忙给他找课本或是学习资料,家里也不会理睬。
贺云天便故意在韩冬梅跟前说了几句想要学习的话。
那时的韩冬梅可是妥妥的迷妹,贺云天不要的,她都要想方设法的塞到人家手里。
贺云天开了口,她自是更加上心的帮忙。
韩家父母有些门路,也隐约听到了京中的动向。
刚想着如何劝说韩冬梅好好学习呢,韩冬梅自己就打来了电话。
韩父韩母很是高兴,以为女儿终于长大了,便想尽办法托人弄到了这么一套高中教材辅导资料。
预知了未来的韩冬梅,虽然知道几个月后,确实会恢复高考。wWW.ΧìǔΜЬ.CǒΜ
但她真不是学习的那块材料。
过去有父母,现在她更是多了系统这个外挂——
“叮!任务完成,奖励清灵丹一枚!”
“叮!发布新任务,写一篇文章,发表到任何一家媒体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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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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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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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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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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