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人家宫斗系统说得很有道理啊,哪怕郑念儿心里不舒服,也不得不承认。
不过,她还是有些不甘心,仔细将科举选官的好处、细则等,重新给永承帝说了一遍。
永承帝眸光闪烁不停。
同样是考试选官,先帝的办法,只是小范围内,且没有一整套成形的规则。
而郑念儿所说的科举选官,不管是总体规则,还是实施细则,都非常详尽,仿佛是经过了几百上千年的积累、衍变。
已经非常成熟,且行之有效!
如果能够顺利推行,一定能够打破世家的垄断,让皇权得到最大程度的集中。
毕竟,出考题的人是皇帝,而所有的进士都是“天子门生”。
那些入仕的年轻官员们,也不会只知道有世家,而看不到龙椅上还坐着一个帝国皇帝!
好个科举制度!
果然是对抗世家的良策!
永承帝心动了,他跃跃欲试!
他的第一道政令,表面上看,似乎成功了,一定会顺利推行。
但实际上呢,永承帝不傻。
他知道经由这件事,他本就不多的威信,少得愈发可怜。
盐政改制越成功,人们称赞的也将是何太后!
这也是永承帝对何太后诸多怨怼,忍不住暗地里骂骂咧咧的真正原因。
他没有感受到来自母亲的帮助,他心里只有一种悲愤与屈辱。
不行!
他一定要做出政绩,让满朝文武,让天下黎民百姓都知道,他才是大渊朝真正的主宰者!
好,第二把火,就从科举选官开始烧起!
永承帝用力握了握拳头,重燃战火,心中更是生出了无尽的豪情。
冯寿在宫中有眼线,不等永承帝真的闹出动静,他就收到了消息。
冯寿:……心好累,为什么小皇帝就不能消停两天?
盐政的事儿还没过去啊,他、他居然又开始不怕死的挑战整个世家。
冯寿不是帮世家说话,更不是觉得世家把持朝廷官员任命权是对的。
事实上,当初先帝推行的考试选官,还是冯寿给的建议。
但,这种事儿不能操之过急啊。
治大国如烹小鲜,不能动不动就闹改革!
盐政的事儿,虽然触动了世家的利益,却还不至于断了人家的根本。
世家却还是闹出了大动静,若不是何太后及时出手,刚亲政不到半年的小皇帝,估计都要下“罪己诏”。
现在呢,永承帝更厉害了,居然要对世家来个“釜底抽薪”。
呵呵,盐铁等顶多是世家的钱袋子,而推荐做官则是世家独有的特权,是他们掌控天下的根本啊。
先帝以开国皇帝的威信与权势,都不敢轻易搞什么全国性质的科举选官。
顶多就是在某个衙门,或是某几个专业要求非常严格的官职上,进行一下考试。
比如大理寺、刑部,须得熟读《大渊律》,精通刑侦、断案。
某些夸夸其谈的世家子,或是世家推荐的书呆子,就不太合适。
再比如工部,须得知道起码的工造常识。
在这些官职上,先帝提出了先考试、后做官要求。
世家们虽然有些不满,却也没有太过计较。
原本,按照冯寿给先帝制定的计划,先在小范围慢慢推行。
然后,再辐射三省六部,继而推行全国。
这个过程非常漫长,需要二三十年,甚至是两代人的努力。
毕竟世家已经绵延上千年,这般庞大的势力,太多的盘根错节,根本不可能一蹴而就。
一个弄不好,就会被世家反弹。
大渊朝的皇家,虽然握有几十万兵马,世家们不敢像过去一样,动不动就换个皇帝,来个改朝换代。
但,那也是没有彻底激怒世家啊。
一旦把人家逼急了,这群人,还不定做出怎样疯狂的事情来。
永承帝本来就是少年天子,亲政后,也没有什么耀眼的政绩。
朝堂动荡起来,慢说挑起事端的世家了,就是一些武勋、新贵,估计也会埋怨永承帝。
到那时——
那样的烂摊子,就算是何太后,估计也很难收拾啊。
永承帝此举,已经不单纯是犯蠢了,而是直接把绳索主动往自己脖子上套啊。
冯寿坐不住了,他不能再任由永承帝胡闹下去。
顾不得多想,冯寿进了宫。
“先生,您来啦?”
心里有了决断,永承帝到底有些忐忑。
看到了自己最信任的冯师傅,永承帝暂时忘了师生间曾经的不愉快。
他亲切的迎上来,满脸欢喜的与冯寿说话。
冯寿按捺着心底的焦躁,不着痕迹的与皇帝寒暄。
其实,在他进宫的那一刹,冯寿又有些后悔了。
他不该这么冒失的。
小皇帝不比先帝,先帝虽然多疑,却还保有一丝底线——冯寿是可信的。
而小皇帝呢,敏感、自卑又任性自大。
如果冯寿贸然跑来,直接询问他是不是要推行什么科举选官,小皇帝定会心生不满——
好啊,冯寿,你居然敢在朕的身边安插耳目!
事实上,作为先帝最大的谋臣,冯寿能够做到运筹帷幄、算无遗策。
除了他的高智商、善谋略外,应该也有足够的消息来源。
包括先帝、众武勋在内,大家都在猜测,冯寿手里一定拥有一支善于打探消息的人马。
说他是大渊朝最大的特务头子,有些过分。
但他在皇宫、在各大武勋人家的后院都安插了人手,也是很多人默认的事实。
也就是冯寿无心仕途,大渊朝建立后,人家就利索的“归隐”了。
否则先帝早就容不下冯寿了。
先帝处于某些原因,不但没有对冯寿“鸟尽弓藏”,还没有过度清理宫中的暗探。
他只是把自己身边肃清了,其他宫里,比如何太后身边,依然有冯寿的眼线。
永承帝不如先帝,他身边的人,本就是何太后、三大辅臣等大佬安排的。
其中,就有冯寿的人。
冯寿不是要监视小皇帝,而是担心他,在暗中保护他。
但,永承帝知道“真相”后,未必会领情,兴许还会忌惮冯寿,觉得他有不臣之心。
冯寿已经领教了永承帝的不讲道理、不知感恩,他并不敢多做试探。
唉,小皇帝没有足够的心胸,对他也没有那么的信任,这些事儿,还是能瞒着就瞒着吧。
谷</span>冯寿后悔自己不该贸然进宫,但来都来了,也不能半路退回。
于是,他掩饰好情绪,开始有意识的引导永承帝。
似冯寿这样的老狐狸,如果是有心套话,很快就能达成目标。
而永承帝呢,本就心里忐忑、激动,想要找个人“分享”。
听了冯寿三两句“闲扯”,他就有些兴奋的说道,“先生,如今盐政司设立在即,我想仿照父皇的办法,来个考试选官!”
冯寿眼睛一亮,咦,还没有蠢到家!
以盐政司为契机,打着先帝的旗号,在小范围内搞个实验,倒也不算出格。
“另外,我还想进行一次大考核,上至三省六部,下至郡县的官员,统统进行考察!”
“考试通过者,继续做官,考试不合格者,淘汰!”
冯寿:……果然、聪慧不过三秒钟啊。
这才刚夸你“没有蠢到家”,你立刻就给我来了个狠的。
全国官员大考核?
这般声势浩大,这般兴师动众,一个弄不好,就会翻车啊。
而且,这种考核,意义并不大啊。
因为从上到下,从“考官”到“考生”,都踏马是世家或是官员。
不能说官官相护,但官场的潜规则太多了,真心不是一个小皇帝能够玩得转的。
一个弄不好,生生折腾一回,小皇帝不但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反而会劳民伤财,弄得朝廷上下怨声载道。
这跟直接在全国范围内推行什么科举,又有什么区别?
非但不能选取真正的想要的人才,反而会被世家豪强们算计、蒙蔽。
弄到最后啊,小皇帝的威信将会一降再降,兴许还会被世家们悄悄弄死,直接换梁王上位!
“陛下,按照惯例,朝廷大考,每三年一次,前年刚刚进行了大考,想要下一次,须得等到今年年底!”
冯寿努力调整呼吸,不想上来就训斥永承帝“不妥”。
他试图好声好气的跟永承帝讲道理。
然而,他刚开了个头,永承帝就冷了笑容,“先生,上次大考的时候,朕还没有亲政!”
他的言下之意,则是朕亲政了,想来个大考“庆贺”一下,难道不成吗?
人家寻常做生意的商贾,新东家当家,还要重新查个账,考校一下铺子里的伙计呢。
朕堂堂一个皇帝,难道还不如那些商贾?
冯寿:……这歪理,还真是噎人。
“陛下,大考绝非儿戏,朝廷的旧例也不好任意打破!”
做皇帝的,还要讲究一个“三年无改于父”。
这不只是为了彰显孝道,也是为了朝堂的稳固。
虽然先帝过世好几年,早已过了三年之期。
但,作为少年天子,永承帝今年刚刚亲政,实在不好有太多、太大的变革。
一来是他年幼,没有太多的经验,政务上,还需要学习。
二来是他没有威信,即便有变革,也无法真正推行。
刚刚的盐政改革不就是个例子嘛。
现在,永承帝更好了,直接来个朝堂大地动。
啧啧,慢说世家了,就是那些武勋、寒门出身的官员,也受不了永承帝任性,不愿让他胡折腾!
“旧例?旧例?又是旧例!”
永承帝恼了,不再控制自己的情绪,没好气的嚷道:“父皇在的时候,还没有博文馆、盐政司呢!”
更没有女人当官、上朝!
这些新花样,如今还不是被何太后弄了出来?
哦,同样是“打破旧例”,何太后一个女人能行。
而他作为大渊帝国最至尊的皇帝,却不行?
这是什么道理?!
永承帝暗自愤懑,满心怒火濒临爆发的边缘。
冯寿只觉得自己不能再心累了,眼前的小皇帝,真是太让他失望了。
而且,冯寿今天也算是看出来了,皇帝不是为了改革而改革,他纯粹就是为了跟何太后较劲、置气!
意气之争、任性妄为,实在不是一个合格的君王该有的样子啊。
做皇帝的人,要懂得隐忍,要懂得权衡利弊。
哪怕是自己最讨厌的人,只要他对江山社稷、对自己的统治有价值,皇帝都会容忍,甚至予以重任。
就是先帝,他那般忌惮何家,那般讨厌何太后,夫妻俩几乎要撕破脸。
但,到了公开的场合,先帝还是能够做出尊重皇后的模样,从未当众给皇后没脸。
还有几个前朝时留下的老臣,自诩忠贞,实则沽名钓誉。
动不动就拿出死谏的做派,整天以骂先帝为荣耀,吐沫星子都能喷先帝一脸。
先帝不止一次想要杀了这些老贼,却都忍了下来,还将对方捧上忠臣、贤良的神坛。
他不是不气,也不是没有怨恨,但他更看重自己的名声,自己的江山稳固!
所以,做皇帝的人,不能随心所欲。
更不能像永承帝这般胡闹!
“陛下,这些不是一回事儿!”
冯寿虽然失望了,却还没有彻底放弃,他继续好言相劝。
但,永承帝根本不听啊。Χiυmъ.cοΜ
弄到最后,他又一口一个“朕”的自称,让冯寿“退下”。
冯寿:……这是第二次!
他面沉似水,没有说什么,径自离开了皇宫。
过了几天,永承帝便在大朝会上宣布了两件事:
第一,盐政司的官员需要经过考试。
第二,大渊朝的官员,自上而下的要进行一次考核。
朝臣们议论纷纷,王源等一众世家老狐狸,则不动声色。
“作死第二弹!”
何甜甜早在那日冯寿进宫的时候,就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她精准的给出了评价。
不过,她早就预料到永承帝会继续作死,也就没有太过惊讶。
与其有时间关注叉烧皇帝的胡闹,还不如继续抽取野生统的能量呢。
按照宫规,每月初一十五,宫妃们都回来给太后请安。
何甜甜便会利用这个时间,近距离的用野生统的能量修炼无极决。
而不停薅羊毛的后果则是,“羊”终于意识到了。
野生统倒是没有察觉何甜甜的异常,而是在这个人身上感受到了莫名的危险。
“叮!发布任务,扳倒何太后。任务完成,奖励洗髓丹一颗,可洗毛伐髓、焕发新生!”
郑念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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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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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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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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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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