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甜甜在后门一通大呼小叫,果然叫来了几个粗使的婆子。
婆子们气喘吁吁的跑来,听到喊话的时候,她们还以为听错了。
苏昊受伤?
这很正常,这个曾经楚家的娇客,现在只是个家破人亡的破落户。
不说楚宝珠欺负他了,就是齐州或是其他州府的一些武林世家子,也都明里暗里的挑衅、欺辱与他。
另外,苏昊还要去打猎、采药。
山林之中,危险重重,就算没人暗害,苏昊也难免会受伤。
楚家的仆妇,早已习惯了苏昊鼻青脸肿、断手断脚的模样。
听到“苏昊受伤”的消息,更是半点波澜都没有。
但,让她们震惊的是——
苏昊受伤了,自家大小姐没有命人再趁机踩上一脚,而是居然让人把他抬回去!
这、这——
几个仆妇冲到后门外,看看倒在墙边的苏昊,再抬头看看天。
确实是苏昊,而太阳也确实没有从西边升起来。
所以,她们是听错了?!
大小姐说的不是什么“把人抬回去”,而是“把他再打一顿”?!
几个仆妇脑子里全都是乱七八糟的想法。
何甜甜根本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
她见几个仆妇站着发呆,没好气的骂了句:“傻站着干什么?还不把人抬回去!”
仆妇们:……没有听错,大小姐居然真是让她们来抬人。
更惊悚了好不好?!
若不是惧怕大小姐的脾气,她们都想看看大小姐是不是中了邪。
太反常了!
不过,心里嘀咕归嘀咕,几人却不敢耽搁。
大小姐已经接连吩咐了两次,如果她们再犹豫,大小姐肯定没耐心再重复一遍,而是直接命人收拾她们。
“赶紧的,干活吧!”
几个人默默的交换了一下眼神,赶忙动手。
她们有人扶着胳膊,有人抬着头,不怎么用心的将昏迷的苏昊太近了后门。
何甜甜黑着一张脸,走在前头。
她身后则是仆妇们抬着受伤昏迷的苏昊。
……这场景,怎么看怎么都像是楚大小姐“又”欺负了苏昊。
周围路过的丫鬟、小厮们眼神乱飞。
有“机灵”的人,已经飞快的跑去通风报信了。
所以,还不等一行人抵达苏家兄妹所在的院落,便有“善心人士”抵达。
这次,不是小白花楚卿卿,而是老白莲薛夫人。
薛夫人急匆匆的赶了来,她三十五六岁的年纪,却保养的极好。
看起来,也就二十五六岁的模样。
皮肤白皙,五官算不得多精致,但胜在气质好。
娇娇怯怯、柔柔弱弱,让她略显寡淡的长相,多了几分楚楚可怜。
明明早已为人妇、为人母,却还带着一丝小女孩儿的娇弱。
这样的薛夫人,其实跟楚家当家主母的形象并不相符。
她不像什么独当一面的大妇,更像是需要被男人呵护的宠妾。
不过,多年的养尊处优、高高在上,到底让她多了几分贵气,少了因为娇弱而平添的小家子气。
尤其是此刻,她满脸的关切,眼中更是带着长辈特有的慈爱。
快走几步来到近前,看到浑身是伤的苏昊面前,疼惜的说道:“昊儿,你怎么了?感觉怎么样?”
说话间,她的眼泪已经不由自主的掉了下来。
晶莹剔透的泪珠,一粒一粒的滚落,没有破坏妆容,更没有影响到薛夫人的形象。
只是让她看起来更加的楚楚可怜。m.χIùmЬ.CǒM
可惜,苏昊已经彻底昏迷,既听不到薛夫人的询问,也看不到她这关切的神情。
何甜甜故意做出不耐烦的模样,仿佛没有看到薛夫人,没好气的催促仆妇们:“怎么停下来了?赶紧点儿!”
仆妇有些为难,大小姐确实不容得罪,但薛夫人也不是楚家的无名小卒啊。
她再不济,也是楚家主的夫人,是楚家大宅的当家主母。
大小姐是原配嫡出,自然不怕薛夫人这个继母。
但、但他们这些下人,还要在薛夫人手底下讨生活,他们根本不敢轻易怠慢。
“怎么?没听到我的话?还是我这个大小姐的吩咐,没有人愿意听从了?”
何甜甜沉下脸,语气变得十分不善。
薛夫人用力捏紧了帕子,纤细白皙的手背上,凸起了一根根的青筋。
她的脸上,却挂着和煦的笑容。
她仿佛没有感受到那种被无视的尴尬,而是十分好性儿的打圆场,“宝珠的性子还是这么急。不过,你也要悠着点儿。”
“宝珠啊,未婚小夫妻间有点儿打闹是正常,可也不能仗着昊儿脾气好,你就——”
不等薛夫人端着后母的架子,表面劝慰、实则拱火,何甜甜抬手就冲着薛夫人甩了一鞭子。
没错,鞭子!
昨晚在原主的卧房,何甜甜发现了一条软鞭。
这是原主曾经比较喜欢用来欺负人的武器。
后来被楚卿卿“陷害”了一回,楚家主想方设法用一把镶满宝石的匕首,换得原主暂时丢下了这条鞭子。
原主轻易被楚家主哄骗,没再继续用鞭子。
何甜甜不是原主,不会被楚家主随意左右。
她从角落里找出这条用上等牛皮鞣制的软鞭,试了试,发现很顺手。
既然要做反派,那就随心所欲,好好来个以恶制恶。
但,直接上巴掌,自己会手疼。
用武功?
咳咳,原主不愿意吃苦,且楚家主又不是真的看重原主这个便宜闺女。
对她只有宠溺,却从未想过教导她习武。
原主只会几招三脚猫的功夫,想要用来“教训”人,根本不够!
所以啊,还是用武器吧。
鞭子就很好,可远可近,还不用自己来承受力的反作用。
还更符合原主“恶毒反派”的气质!
今天出门的时候,何甜甜就把软鞭缠在了腰间充当装饰。
何甜甜忍不住猜测:到底是谁,会第一个撞到她的手里,让她来彻底展现“任性大小姐”该有的样子。
她原本想到的人选是楚卿卿,这位太喜欢踩着原主刷声望值了。
昨天虽然怼了她一次,但这人断不会轻易放弃。
人家努力了十多年,怎么会因为一次的“受挫”就认输?
何甜甜存着“钓鱼”的心思,这才故意让仆妇们抬着苏昊在楚家大院里到处溜达。
这不,“圣母”撞了上来。
只是人选略有偏差,不是小白花,而是薛夫人哪。
也无所谓了,反正都一样!
听到薛夫人习惯性的演戏,何甜甜没有半点犹豫,更没有任何废话,直接挥起了鞭子。
“啊!”
薛夫人惨叫一声。
其实,何甜甜的这一鞭,力道并不大。
薛夫人更多的还是惊愕与羞愤。
她知道楚大小姐看不起她,从未把她当成自己的“母亲”。
但,她薛氏已经嫁给了楚家主,那就是楚宝珠的继母啊。
继母也是母。
或许江湖中人不讲究世俗的规矩、礼仪,但,孝道是最基本的人伦道理。
这些年,楚宝珠再狂妄,见到她,或许没有好脸,却也不敢直接动手!
鞭打继母?
简直骇人听闻!
何甜甜:……害你妹的听闻!
不知道我是反派吗!
不知道我是齐州城有名的恶女嘛?!
而且,原主会有这样的恶名,全拜亲爹楚家主、继母薛夫人以及继姐楚卿卿所赐。
原主确实不够善良,甚至有些坏。
但也没有坏到全城百姓都唾骂的地步吧。
在市井小民的口中,她俨然就是忤逆父母、欺负手足、横行霸道、欺压良民的女恶霸。
原主会变得越来越坏,也未尝没有“破罐子破摔”的原因。
这些人,既然让原主背上了骂名,索性就亲身体验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女恶霸吧。
不是说楚宝珠忤逆父母吗?
很好,何甜甜就“忤逆”一个看看。
“宝珠,你太不像话了,我、我再怎么说,也是你的继母啊。”
“你可以不把我当母亲,但我好歹也是个长辈,你、你怎么能——”
捂着被鞭打的胳膊,薛夫人又惊又怒,险些都快维持不住慈爱的假面了。
“大小姐!”
何甜甜冷冷的提醒了一句。
“什么?”薛夫人愣住了。
“楚宝珠”什么意思?
何甜甜举起鞭子,冷声说道:“宝珠也是你能叫的?”
薛夫人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有生气的原因,更多的则是羞愤。
什么意思?
“楚宝珠”居然让堂堂薛夫人,尊称她为“大小姐”!
她这是把自己这个继母当成了什么?
家里的仆妇?
还是可以由她任意呼来喝去的狗腿子、小跟班?!
薛夫人只觉得自己受到了奇耻大辱。
“怎么?觉得委屈了?”
何甜甜歪了歪脑袋,一脸的无辜。
她故意用疑惑的口吻说道,“可是我怎么记得,当初我爹娶你进门的时候,说是让你来伺候我的?”
薛夫人的眼睛都红了,还是被气得!
什么伺候!
分明是照顾!
虽然意思差不多,但字面上的含义,后者明显更带着几分体面。
而前者,赤果果就是羞辱。
偏偏这样犀利的话,薛夫人不能说。
因为她是柔弱的、善良的、无害的、美好的好女子。
而,何甜甜的话虽然难听,却也是楚家主亲自说过的话。
虽然很多人都知道,这不过是楚家主用来搪塞世人、应付程神医的借口。
但,这种事儿,看不破说破。
而一旦说破,薛夫人就只能哑巴吃黄连,忍下何甜甜的羞辱!
薛夫人不想忍!
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无依无靠的柔弱小寡妇,她在楚家当了十多年的夫人哪。
不管是在内院,还是在外面,都是受人尊重、被人追捧的存在。
她的确忌惮楚宝珠,可多年的相处,让薛夫人知道,楚宝珠就是个蠢货。
只要摸准她的脾气,她就是能够被她们母女随意利用的工具人。
最重要的一点,薛夫人发现,楚家主并不如他宣称的那般疼爱楚宝珠。
在楚家主的心中,楚宝珠这个“大小姐”的身份,估计还比不上薛夫人为楚家主所生的嫡子楚继业。
听听名字就知道了,继业继业,她薛夫人的儿子,可是要继承楚家产业的人呐!
除了名字,楚家主对楚继业从小就非常严格。
长到五岁,楚家主就亲自教授楚继业武功。
楚宝珠呢,想进内堂都进不去。
她呀,就是楚家主养的一个宠物,用来刷名声,更是用来维系与程神医的关系!
薛夫人愈发有底气,她对楚宝珠也就越来越“放肆”。
除了表面上还一副顾忌楚大小姐的样子,她打从心底没把楚宝珠当回事儿。
结果,今天她却被自己认定的没有威胁的蠢货“楚宝珠”给打了,还是当众鞭打!
她的颜面,她身为当家主母的尊严,彻底被“楚宝珠”丢到了地上肆意践踏。
薛夫人如何不怒?
她此刻没有对着何甜甜破口大骂,已经算她够懂得克制了。
“楚宝珠,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之前你父亲还说,要对你严加管教,是我劝着、求着,这才让你免于责罚!”
“没想到你竟丝毫不知道感恩,更不懂得规矩、孝道……”
薛夫人不接“当初”的话茬,而是直指何甜甜今天的过错。
然而,不等她痛斥完,何甜甜又利索的甩了一鞭子。
啪!
何甜甜像极了强迫症患者。
第一鞭打在了薛夫人的左侧,第二遍就抽向了右侧胳膊。
左右对称,完美!
薛夫人:……完美个头!
她气得浑身发抖。
胳膊被鞭打,不是非常疼。
但她的脸疼啊。
“你们都是木头嘛,没看到大小姐发癔症了,还不赶紧把她拉住?”
薛夫人眼底闪过一抹寒芒,竟直接给何甜甜扣了个“发癔症”的帽子。
她这是要把“楚宝珠”弄成蛇精病啊。
即便不能把人送走,也要把她关起来。
毕竟,发癔症什么的,可是会伤人的,关键还丢人。
楚家是齐州第一世家,实在丢不起这个人。
薛夫人有信心说服楚家主,她知道,楚家主也有些厌烦楚宝珠这个只会惹祸的蠢女儿了。
现在又不是对楚宝珠喊打喊杀,只是以“养病”为由把她关起来,薛夫人相信,楚家主不会反对。
何甜甜:……你在想PEACH!
渣爹若是敢冒头,那就让他一起体会一下有个女恶霸、不孝女的感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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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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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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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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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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