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姨不是个爱占人小便宜的性子,虽然一个西瓜不值钱,可也不能凭白要人家的。
再说了,占小便宜吃大亏,许大姨作为退休老职工,起码的警惕心还是有的。
许大姨对小何有些好感,但这年头不像他们年轻那会儿了,人人都朝钱看,外头的骗子更是花样百出。
像许大姨这种有高额退休金,儿女还孝顺的独居老太太,往往都是骗子的重点目标。
许大姨将西瓜放到厨房里,去次卧转了一圈,发现床上放着几套新生儿礼盒。
大孙子虽然带着老婆孩子回了省城,但他们在老家生孩子的消息,还让亲戚朋友知道了。
亲朋跑去医院探望,都会带一些礼物。
实用型的,就送一些鸡蛋、牛奶。
面子型的,则会送个果篮儿或是新生儿大礼包。
这种礼盒包装精美,里面的东西却只是一些小和尚服、小包被。
孩子长得快,两套这样的小衣服、小包被就够用了。
可亲朋送来的礼盒却有好几个,根本就用不完。
许大姨的大孙子离开时,就留下了好几套。
看着这些礼盒,许大姨估算了一下价值:可比一个西瓜值钱多了。
不过,看小何这么精通人情世故,如果再上门,应该也会带点儿小礼物。
两个换一个,大家都不吃亏!
许大姨暗暗盘算着,对何鸿图仍然存着戒心。
何鸿图却不知道这些,他从许大姨家出来,并没有急着回家,而是拐弯儿去了另一个街区。
“陈大爷,是我,小何!您今天好些了吗?吃晚饭了没有?”
何鸿图进了一个单位宿舍,熟门熟路的来到一栋楼前,按了门禁上的通话器。
“小何啊,进来吧!”
通话器中传出一个略显苍老的男声,紧接着就是咔哒一下,防盗门被打开了。
进入单元门的楼洞,来到一楼东户,房门已经被打开。
何鸿图熟稔的推门进来,不过进门的时候他不忘打招呼:“陈大爷,我进来啦!”
进了门,何鸿图就闻到一股混合着饭菜香味的臭味儿。
何鸿图的脸上却没有任何反应,还是笑盈盈的进了客厅。
“小何,吃了吗?哎呀,上次没能帮上你的忙,真是对不住,我还以为——”你以后不来我家了呢。
说话的是个六七十岁的老爷子,白白胖胖,头发花白,整个人看上去很是富态,显然是个日子过得很顺心的老人。
“还没吃呢!这几天我媳妇生孩子,我天天守在医院里伺候,所以没时间过来看您,您身体怎么样了?恢复得好不好?”
何鸿图仿佛没有看到老爷子那略显尴尬的笑容,一如既往的亲热、殷勤。
他看了眼客厅,墙边餐桌上放着两道刚刚炒好的菜,而厨房里还有个保姆模样的人在忙碌。
不多时,那个保姆端着一个不锈钢盆走出来,表功似的跟老爷子说:“陈大爷,我今天去菜市场,看到有新下来的鲜花生,我特意给您买了点儿,今天先水煮,您尝尝滋味儿,要是喜欢,明天我再给您炸点儿花生米!”琇書蛧
还不等老爷子开口,何鸿图就抢先说道,“花生?绝对不行,陈大爷对花生过敏!”
保姆笑容僵住了,看了看何鸿图,又看看陈老爷子。
陈老爷子木着一张脸,缓缓点头。他确实对花生过敏,只要吃一点儿就会呼吸困难、身上起红疹。
保姆愈发尴尬,补救似的解释道:“那什么,陈老师跟我交代事情的时候没说您不能吃花生啊。”
当儿子的都不知道自家老爷子不能吃花生,她一个刚来没两天的保姆怎么会知道?
保姆说完这话,发现老爷子的脸更黑了。
稍稍一想,保姆就明白了:自家儿子不知道亲爸对花生过敏,对于老爷子来说,也不是什么让人高兴的事儿。
保姆张了张嘴,想再说点儿什么,可又不知道说什么好,索性装着看时间,扫了眼挂在墙上的石英表。
她故意啊了一声,“已经快五点半了啊,陈大爷,我、我该走了!”
她不是住家保姆,而是钟点工。
陈家儿子雇佣她的时候,说好了,一天给做两顿饭,顺便打扫一下卫生、洗洗衣服。
中午过来,下午走,正好五个小时。
“……好,你走吧!”
陈老爷子嘴巴张了张,欲言又止,但最终,他还是没有把心底的那句难以启齿的话说出来,而是点头让保姆离开。
送走保姆,何鸿图放下菜篮子,凑到陈老爷子的轮椅前,轻声问道:“陈大爷,您是不是解大手了?”
何鸿图照顾老人的自尊,没有直接问对方是不是拉裤子了。
陈老爷子还是腾地一下涨红了脸,浑身都透着一股子难堪、窘迫。
何鸿图却不以为意,挽起袖子直接推着老人来到浴室。
何鸿图把坐便器的盖子放下来,然后直接抱起陈大爷,让他靠坐在坐便器上。
他一手扶着老人,不让他滑倒,一手给他脱衣服。
何鸿图面不改色的将沾了污秽的裤子丢到一边,拿起花洒,开始给老人清理身上的脏东西。
洗完澡,又给他换上干净的衣服,然后才把人放回到轮椅上。
“……小何,真、真是太麻烦你了。你、你其实不用这样——”
那天在公园,陈大爷不小心摔断了腿,是小何发现了他,还热心的帮忙把他送去医院。
养伤的这段时间,陈大爷行动不便,儿子虽然给雇了保姆,但那些人并不十分尽心。
还是小何天天上门来帮忙,又是帮他上厕所,又是给他擦身子,简直比那种需要花大价钱的护工还要周到。
上个星期,小何有事请他帮忙,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让他帮忙去凑个人头。
可儿子听说了,非说小何是骗子,对着电话大声吼着不让老爷子去。
陈大爷顾忌儿子,也担心小何真的另有所图,就没有答应。
随后,小何就没再上门。
儿子听说后,就更加得意了:“我就说他是骗子吧。什么救人?什么帮忙?都是为了钱!”
“现在见您不上钩,索性就溜了!”
“爸,您以后可就上点儿心吧,别被人家卖了还替人家数钱!”
“世上就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无利不起早啊,人家把你当祖宗般哄着,为啥?还不是为了你裤兜里的钱?!”
但刚才听了小何的话,陈大爷才知道,原来人家老婆生孩子了,所以才没来。
并不是真的对他有意见。
更、更不是骗子!
其实,就算是骗子又怎样?
陈大爷浑身清爽的坐在轮椅上,看着厨房里给他下面条的人影,脑中忽然冒出这样一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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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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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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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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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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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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