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感觉有些复杂。
恍如隔世?
有点儿,毕竟她不只是离开了三个月,还在小说世界待了一世又一世。
再度看到从小长大的地方,有种莫名的陌生感。
物是人非?!
这个倒还不至于!
这不,何甜甜刚刚出了县城的长途客运站,还不等坐车抵达县一中,就碰到了熟人。
“哎呀,甜甜,你寒假的时候干什么去了?你姑姑来找你了,你知不知道?”
说话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何甜甜稍稍怔愣了一下,几分钟后才想起,这人是她的邻居。
确切来说,是她跟着大姑住的时候,住在隔壁的邻居。
去年大姑嫁人,房子和小超市都卖了,何甜甜也住进了学校的宿舍,才渐渐跟这些邻居没有了来往。
不过,到底在一起住了十几年,只是一年不见,那位大婶看到何甜甜还是非常亲热。
“我大姑?”
何甜甜反应过来之后,叫了一声婶子,然后又有些惊奇的问了一句,“她来找我了?”
怎么可能?
大姑一直都把她当成累赘,好不容易摆脱了她,高高兴兴的嫁去了市里,她又怎么会跑来找她?!
除非——
何甜甜认真的想了想,便有了猜测。
估计是过年的时候,她没有主动跟亲爸亲妈联系,这对她生物学上的父母有些羞恼。
他们倒不是多么稀罕自己,多么的想要见到她。
他们,唔,应该是那种为人父母的权威感与控制欲在作祟。
或许他们觉得,何甜甜作为一个孩子,一个缺爱又渴望家庭的孩子,平时还能硬撑着,但到了过年这样合家团聚的特殊日子,会觉得孤单、凄凉,然后主动跟父母亲人联系。
或许他们还想趁机拿捏一下,好让何甜甜知道,谁才是父母,谁才是家里的主宰!
何甜甜知道,当初她跟便宜亲爸何胜利打电话要抚养费的行径,一定激怒了他。
让他觉得自己是个熊孩子、不孝女,挑战了他作为父亲的权威!
只是他碍于自己的工作、名声,怕何甜甜真的闹起来,他与妻子不好收场,这才捏着鼻子给了钱。
给钱归给钱,何胜利夫妇心里一定非常憋屈。
他们估计发着狠,想着何甜甜再顽劣,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
不说将来上大学、结婚等需要钱,就是逢年过节这样的特殊日子,她一个人也难熬。
他们啊,都等着何甜甜服软,然后趁机拿捏呢。
结果,何甜甜根本没有主动联系。
何胜利自是气上加气,但他自诩身份,不愿跑到小县城来找何甜甜。
他就打电话给何胜男,让她过来看一看。
一来,何胜男住在市里,距离小县城比较近;
二来,何胜男是何甜甜的“养母”,两个人的感情应该更好一些,至少比何胜利夫妇更亲近。
就算没有感情,何胜男养了何甜甜十几年,周围邻居也都认可了她们姑侄之间的关系,看到何胜男来找何甜甜,也不会觉得惊诧。
不像何胜利,他从县城考到了省城,二十多年了,很少回县城。
周围的邻居甚至都不知道他就是何甜甜的亲爸。
所以,他如果贸然跑回县城,还去学校找何甜甜,肯定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何胜利爱面子,更有着莫名的矜持,不想被人问来问去、指指点点。
还是何胜男出面最合适。
“对啊,腊月二十八的时候,你姑回来了一趟,特意跑去学校找你!”
“过了年,正月正月初六,你姑又来了一次,还险些跟你们的班主任吵起来!”
“……哎呀,这事儿闹得的,小半个县城都知道了。”
“哎,对了,甜甜,你到底去哪儿了?有人说你去外地打工了?你、你找了什么工作?”
这位婶子一边跟何甜甜八卦,还一边拿眼睛上下打量何甜甜。
仿佛想知道,就眼前这么一个十七八岁的漂亮姑娘,在外地都干了什么活儿。
这眼神,略扎人呀。
何甜甜倒也没有太在意,这些三姑六婆,平时闲的没事儿干,就是喜欢关心东家长西家短的破事。
她们的联想很丰富,有时候脑补的“真相”,让人啼笑皆非。
“我去京城了,参加了一个大学举办的冬令营!”
何甜甜回来就是显摆的,自然不会藏着掖着。
“啥?冬令营?我、我听说过夏令营,咋还有冬令营?”
“这个冬令营是干啥的?是不是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军训或是去什么地方参观?”
婶子果然非常好奇,积极的问道。
“冬令营跟夏令营一样,都是利用假期举办的活动。”
“我参加的是京城大学的冬令营,是许多在某个学科有特长的学生聚在一起,共同学习、相互竞争。”
何甜甜浅显的解释了一下。
婶子的眼睛biu的就亮了,“京城大学?就、就是那个京大?”
何甜甜点头,“对,就是京大!”
“哎呀呀,甜甜,你出息了呀,居然能够参加京大举办的活动!”
“对了,参加这个什么冬令营有什么好处?是不是高考的时候可以加分?”
这位婶子家没有高考生,却有中考生。
所以,她知道,在高考、中考的时候,某些特长生或是家庭有特殊贡献的孩子,可以享受加分政策。
婶子还是不懂冬令营是啥,但她见何甜甜宁肯请假也要去京城,就知道,这个冬令营一定有好处。
而对于高三学生来说,最具吸引力的奖励,就是加分!
不说二十分了,就是加个十分,也能让学上拉开差距呀。
“没有加分!”
何甜甜摇了摇头,然后给出一个让婶子更加羡慕的答案:“不过,我被京大免试录取了!”
见婶子有些不太明白免试录取的意思,她又补充了一句,“哦,就是咱们常说的‘保送’!”
“啥?甜甜,你被保送了?还是京大那样的最好大学?”
婶子惊讶的大呼小叫。
何甜甜笑着点头,她没再说什么。
谷悓</span>炫耀的话,说一遍就好。说得太多了,反倒没了那种尊贵的味道。
“哎呀呀,甜甜呀,你果然有出息了,你比你爸还要厉害呀!”
“当年你爸考取了省城的重点大学,已经是咱县城少有的小能人儿,没想到你比你爸还要强,居然被保送上了京大!”
“哎哟哟,你家出了你这么一个优秀的好孩子,你爸妈、你大姑,还不定怎么高兴呢!”
婶子虽然咋咋呼呼的,但她还是为何甜甜高兴。
只是,她说的话,何甜甜却并不认同——
错了!
不管她如何优秀,都敌不过弟弟的二两肉。
何甜甜早已看清了何胜利夫妇的真面目,对于父母、对于亲情,再也没有了期许。
与婶子闲话了几句,何甜甜便告辞离去,在路边找了辆出租小三轮,突突突的回到了县一中。
班主任方老师看到何甜甜很是高兴,“回来了?京城的事情都办好了?”
其实,方老师也不知道何甜甜在京城都做了什么。
只是知道,何甜甜拿到了京大的免试录取书,还被提前录取,也就是说,其实早在寒假的时候,何甜甜就已经是京大的学生了。
她的学籍,她的档案,也被京城来的人调走了。
估计校长那边知道的多一些,但校长嘴巴很严,直说何甜甜有了出息,将来必会成为他們县一中的骄傲。
其他的,校长却没有多说,只让方老师多多配合。
方老师作为何甜甜的班主任,自然希望她能有个好的前程。
所以,当何大姑跑来找何甜甜,还打电话跟方老师吵闹的时候,不管对方说得多难听,方老师都没有透露何甜甜的下落。
她知道何家的事儿,也知道何大姑小三上位的经历,对于何甜甜很是同情、怜悯。
她更不想让何大姑这样的“养母”,破坏了何甜甜的未来。
虽然不太可能,但原生家庭还是会对孩子造成一定的影响,万一影响了何甜甜的保送,那、那——
所以,还是帮忙瞒着吧。
如果何甜甜想让家里人知道,她自己会主动说明。
方老师只有一个坚持,那就是这件事不能从她嘴里说出去。
这,也是她作为老师、作为班主任,对学生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都办好了!房子也都弄好了,等九月份开学,我直接入学即可!”
何甜甜乖乖的回答,这些事,京大那边早就处理好了。
若不是担心会影响她“搞实验”,京大或许真会来个提前录取。
毕竟水木那边还虎视眈眈呢,总想着把她挖到水木去。
京大为了避免流失一个天才,这才急吼吼的把何甜甜的学籍、档案都调走了。
就连户口,也有有关人员跑去找何胜利去办理。
唔,或许,这也是何胜利急着想找到何甜甜的原因之一。
他估计是想知道,何甜甜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会有专人来帮她迁户口。
他不敢问跑来办手续的人,因为那人一看就跟他一样,都是吃公粮的,且等级一定比自己高!
他只能问何甜甜,偏偏何甜甜的电话又打不通。
试了几次,何胜利愤怒的发现,这个不孝女,居然把他和妻子、姐姐的电话全都拉黑了!
好啊,这是攀上了高枝儿,不想认自己的亲生父母咯?!
何胜利愈发愤怒,这才几次打电话催促何胜男回县城找何甜甜。
“那就好。正巧明天咱们学校安排了给高三班拍毕业照,你也跟大家一起拍个合照吧!”
方老师见何甜甜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知道保送的事儿再无变动,她由衷的为何甜甜高兴。
这个学生,过去她忽略了,但幸好这孩子自己争气,又是积极参与班级活动,又是跟同学重新建立友谊,变得愈发优秀。
方老师愧疚过,现在更多的是高兴、是骄傲!
“谢谢老师!”
何甜甜冲着方老师深深鞠躬。
或许,在她最艰难的时候,方老师并没有将她拯救出来。
那不怪方老师。
一来是段娜娜等几个不良少女太会伪装,都是找无人的角落进行欺凌;
二来也是她太软弱,既不敢告诉老师,也没有跟大姑说。
方老师一个管着五十多个学生,还兼任两个班的教学,她根本做不到面面俱到。m.χIùmЬ.CǒM
不过,方老师却从未因为她学习不好,或是太过孤僻而对她有所歧视。
有时候,方老师还会主动给她补课,并询问她:“何甜甜,班里有没有人欺负你?”
那时的何甜甜自卑又怯懦,根本不敢跟老师告状,怕随后遭受更多的欺凌。
她否认了,方老师隐约听到风声,也无法帮她出头。
但,方老师还是做到了有教无类、公平公正,没有差别对待学生。
当然,方老师肯定更喜欢学习好、成绩好的学生,这是人之天性,大家都能理解;
方老师却也没有嫌弃差学生,并对这些人进行言语攻击,甚至是羞辱谩骂,这、就非常难得了。
曾经的何甜甜,缺爱,缺乏自信,方老师的公平公正,对于她而言,就是难得的善意。
所以,何甜甜内心非常感谢方老师。
她此刻向方老师鞠躬,不只是在谢她帮自己应对何大姑,提醒她回学校拍毕业照,也是在感谢她过去三年的“一视同仁”!
“不客气,何甜甜,以后一定要好好学习,不忘初心。走出这个小县城,去到更为广阔的天地!”
只有见识到世界的广袤,才不会总是拘泥于曾经经受的不幸。
方老师真心希望自己的学生,能够有个光明的前程、幸福的未来。
“嗯,老师,我知道,我一定会努力的!”
何甜甜再三道谢,然后回到了高三七班。
这时恰是课间,同学们却没有嬉闹、玩耍,除了必要的上厕所,大家都埋在书堆里拼命学习。
教室后面的黑板上,高考倒计时赫然只剩下了两位数。
硕大的“56”,时刻提醒学生们,时间真的不多了,抓紧一切时间好好学习吧!
但,何甜甜的回归,还是引起了同学们的注意。
“呀,何仙儿,你终于回来啦!”
“何仙儿,到底去哪儿了?萱哥说你去京城了,却又不说你去干啥。说说呗,你到底干啥去了?”
与何甜甜交好的同学们七嘴八舌的问着。
跟何甜甜一直都不对付的周子璇等人,则抬起头来,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还能干啥去?哼,肯定是搞歪魔邪道去了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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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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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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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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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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