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嬷嬷没有踏进京兆府之前,心里还在犹豫。
但当她敲响了鸣冤鼓,被带进了大堂,她的心反倒镇定下来。
已经没有退路了,她只能勇往直前!
不再挣扎,赵嬷嬷反倒多了几分镇定。
她挺直腰板儿,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看着京兆府尹:“不知道大人可曾知道,十几年前,我们夫人曾经为侯爷生下一个儿子。”
京兆府尹在京兆府只做了六年官,但他之前一直在京中的几个衙门转悠。
所以,对于京中的一些旧事,他也有所听闻。
凝神想了想,京兆府尹眼睛一亮,“这事儿我听说过,据说平南侯还曾经为这个孩子请封世子,可惜——”
圣人这边还没有下圣旨,侯府的这个小公子就夭折了。
当时朝中还有人怀疑:“莫不是平南侯不愿把儿子送到京城来读书,故意才放出这样的消息吧。”
而平南侯为什么不愿意,大家嘴上不说,心里却都明白。
圣人以及朝廷都想辖制平南侯,听闻平南侯想为嫡长子请封,便有意把这个孩子接到京城来。
不能说是质子吧,就是想警醒平南侯。
结果呢,朝中也只是有人提出这样的建议,圣人那边还没有裁决,就又受到了西南的消息——孩子夭折了!琇書蛧
这、这也太巧了,让人不得不怀疑。
不过,随后的事实证明,平南侯没有说谎,那个孩子确实死了。
于是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京兆府尹会记得这样的小事,也是因为那年他正好在御史台当差,亲眼目睹好几个御史因为这件事而争论不休。
“你偷换侯府的少爷,与、与当年的事儿有关?”
京兆府尹心中有了猜测,脸上却没有表露,沉声问道。
“没错,确实有关!”
赵嬷嬷利索的回答,提起往事,她的脸上露出了追忆的神情。
“那孩子夭折后,我们夫人悲痛欲绝。幸而,老天垂怜,转过年来,我们夫人又有了身孕!”
“原本,这是喜事,但我们夫人不知怎的就想到了夭折的长子,她便开始胡思乱想。”
“夜里也总是做噩梦,不是梦到孩子出了意外,就是梦到孩子被人抢走了!”
赵嬷嬷也算精明,没有在公堂上说张夫人害怕自己了儿子后会被朝廷弄到京城当人质。
但,京兆府尹知道当年的事儿啊,赵嬷嬷哪怕说得隐晦,京兆府尹也明白了张夫人的担心。
虽然觉得张氏这个侯夫人有些矫情,不过都是做人父母的,京兆府尹能够理解,并且能够以此而推测出某些事。
他眯起眼睛,掩住眼底的精光,没有开口打断,而是继续听赵嬷嬷讲述。
“老奴是夫人的乳母,说句不怕僭越的话,在老奴心中,夫人就像我的亲生女儿。”
“看到夫人因为一些胡思乱想而忧心,日益憔悴,老奴的心哪,就像针扎一般的疼。”
“老奴不忍心夫人受此煎熬,恰巧,老奴的儿媳妇也怀了孕,算着临盆的时间,跟夫人差不许多。”
“老奴便生出了一个想法:若是侯夫人生的是个女儿,自然不怕;可她若是生了儿子,而我儿媳妇恰巧又生了女儿,我、我便把孩子换过来!”
赵嬷嬷缓缓说着。
京兆府尹却忽然问出一个问题,“这件事,张夫人知不知情?”
其实,京兆府尹想说的是,张夫人是不是才是整件事的幕后主谋!
还是那句话,侯府不是寻常百姓人家。
就算赵嬷嬷是有体面的奴仆,但侯夫人生产,绝对是整个侯府的大事。
不说太夫人、二夫人等主子会在产房外面守着,就是产房里,也有一大群的丫鬟婆子围着。
这般众目睽睽之下掉包,如果没有主人的允许,只一个老奴,真的很难做到!
除非有主子在背后筹划安排。
“没有!我们夫人并不知情!”赵嬷嬷无比坚定的否认。
她主动跑来“自首”,为的就是把张夫人撇出来,如何肯让她沾上一丝一毫的嫌疑?
“这一切,都是老奴自作主张!”
赵嬷嬷说完这话,将身子深深的伏下去,额头抵着青石地砖,重重的磕了一下,“老奴该死,老奴愚钝,以为是为了夫人,却犯下了大错!”
“老奴混淆了侯府的血脉,还、还欺君罔上,老奴罪该万死!”
“如今小少爷渐渐长成,夫人却膝下空空,老奴、老奴——”
“今天,老奴特来自首,希望府尹大人能够为我们夫人做主,让我们小少爷能够认祖归宗!”
说完这话,赵嬷嬷又拼命的磕头。
嘭!嘭嘭!
额头重重的敲击着地板,发出让人牙疼的闷响。
片刻后,她的额头便已经青紫一片。
“……让本官再理一理!”
京兆府尹冷眼看着赵嬷嬷表演,脸上却故意做出还不太能够接受的模样。
“你为了尽忠,把自己的孙女掉包给侯夫人?”
赵嬷嬷用力点头,“是!都是老奴的错,老奴罪该万死!”
“侯府的公子却养在了你儿子、儿媳妇名下?”京兆府尹缓缓问道。
“……没错!”赵嬷嬷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她赶忙抢先喊道:“老奴知道,府尹大人是怀疑,换子之事是侯府有意为之!”
“但,这事儿真的跟侯爷、跟夫人没有关系啊,一切都是老奴自作主张!”
“侯府出事后,老奴也怕自己当年的举动是欺君之罪,但,老奴只想帮我们夫人保住她唯一的儿子!”
“幸好我们侯爷是被诬陷的,现在圣人为我们侯爷主持了公道,侯府不再是戴罪之身……”
所以,冯延庭不是犯臣之后,而是尊贵的侯府嫡长子!
“好个忠仆!”
对于赵嬷嬷的这些话,京兆府尹是一个字都不信!
他虽然没有证据,但他就是觉得,在换子这件事上,张夫人肯定不无辜。
“只是,这件案子牵扯到平南侯府,本官不能草率了之!”
京兆府尹一拍惊堂木,向差役们下达命令,“来人,把平南侯、侯夫人以及冯忠良夫妇等一干人等都请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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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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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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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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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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