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只是买一点儿,侯夫人还不会在意。
权当孩子图个稀罕劲儿,花钱买個高兴了。
但,买的多了,还像模像样的找匠人打了一个个的木盒子,木盒子里装了泥土,并把种子种了下去。
这,似乎就已经超出“玩儿”这个界限了。
侯夫人是个妇人,且在史贺离开后,又从跟二房、四房同仇敌忾,变成了宅斗模式。
她开始提防虞二、虞四,唯恐他们害了,或是故意孤立自己的九郎。
就连跑来跟自己献殷勤的虞三,侯夫人也是心有戒备。
而自家儿子,非但没有半点警惕,反而开始捣鼓种子、种地等贱民才会在意的活计。
【哎呀,我的儿!你本末倒置了呀!】
【就算不提防虞二他们,也该跟他们探听一下西北是否还有暗卫、部曲的消息。】
侯夫人自己手里有虞继交给她的一些底牌。
但她怀疑,虞家应该还有其他的后手。
即便不是虞家的安排,二房、四房他们在西北历练过,虞二更是当了十多年的副将,难道在西北就没有半点根基?
哎呀,这些可都是虞家的产业啊。
自家九郎作为虞家最正统的继承人,虞家的一切都是属于九郎的。
再者,在流放的路上,九郎表现得多好哇。
史贺那般无耻、嚣张,虞二、虞四他们除了恨得牙根直痒,根本就不能把史贺怎样。
全靠她家九郎啊,一而再、再而三的重创史贺。
不但让史贺没能伤害虞家人,反倒丢了面子、受了重伤。
最后只能灰溜溜的落荒而逃,说出去都是妥妥的笑话。
虞家上上下下还有好几个男丁,唯有她家九郎是如此的优秀。
只看这一点,九郎就是当之无愧的虞家少家主。
虞家隐藏在暗处的诸多力量,也该归她家九郎所有。
侯夫人自己都在盘算,要不要把丈夫留给她的那些人手都交到何甜甜手上。
只是,侯夫人脑海里还是会偶尔想到虞衍。
真假世子这件事,始终都是她心底的一根刺。
侯夫人舍不得,也不敢轻易把丈夫留给她的底牌全都交给何甜甜。
她就开始打虞二等人的主意。
侯夫人的道理也“朴素”——
我家九郎可是继承人,对付史贺的时候,又是那般的厉害。
但凡虞二等兄弟识趣,就该把自家九郎当成“少主公”。
虞二不把手里的底牌亮出来,那、那就是有私心。
虞二&虞四:……
这是什么强盗逻辑?
或者说,侯夫人双标得未免太厉害了。
自己手里的人,舍不得给,就想让二房、四房“慷慨”一回?
侯夫人:……
怎么就强盗逻辑了?
若是没有我家九郎,史贺那老贼定然不肯轻易离开。
有这么一条毒蛇跟着虞家,估计还不等抵达西北,从虞二、虞四到虞彻、虞行等一众虞家年长男丁都会被磋磨致死。
九郎这是救了整个虞家呢。
偏偏虞二、虞四不自觉,而自家九郎又是个厚道的,到了小镇,不说继续围着虞二、虞四探明虚实,居然跑去跟胡商买什么种子。
随后更离谱了,九郎还专门买了一辆宽敞的马车,又找匠人订制了大大小小的木盒子——
在小镇休整这几天,侯夫人忍了又忍,终于没忍住,把何甜甜叫去了自己的客房。
“九郎!你、你弄这些做什么?”
侯夫人见到何甜甜,也没有绕弯子,直奔主题。
“咱们虞家的根基确实在西北,但、但,主要还是西北大营,种地虽然也是正经事儿,可你也不用这般积极吧。”
难不成自家九郎不想去军营,反倒要去种田?
哎呀,就西北那贫瘠、苦寒之地,就算种地也种不出什么门道啊。
侯夫人实在不能理解儿子的做派。
看这孩子对付史贺的时候,明明挺有成算的啊。
现在怎么开始犯起糊涂来,孰重孰轻都分不清了?!
“阿娘,粮食是根基。且咱们虞家是被流放西北的人犯——”
何甜甜当然知道侯夫人在着急什么。
她自己就是女人,若是开启宅斗模式的话,就能明白侯夫人的“担心”。
只是,侯夫人很显然忘了一点:
她所要争抢的虞家产业,如今在明面上已经不姓虞了。
撇开早已明着跟虞家结仇的史贺不提,单单是军中的那些大小武将们,他们就未必愿意把到手的利益、权利重新割让给虞家。
虞家暗中的那些安排,短时间内根本就成不了气候。
且虞家是被流放的犯人哪,不是官兵,连庶民都不算。
“阿娘,我问过尉迟校尉和几位叔父了,他们都表示,被流放到西北的人犯,大概会有两种安排——”
何甜甜先竖起一根手指,“第一,直接充作军户,没有战事的时候,屯田、修筑城墙。有了战事,会被率先派出去当炮灰。”
“第二,缴纳一定的‘赎金’,可以不去军营,但要垦荒种地,与普通的边民差不多。”
而边民,就算是自由身,在北戎入侵的时候,也要上战场。
顶多就是不被拿来当炮灰!
虞家不一样啊,他们在西北的根基,仿佛一柄双刃剑。
表面上,西北当地的某些势力会照拂、忌惮虞家。
然而,一旦有了战事,就算人家不把虞家人推上战场,虞家也要为了自己的名声不得不冲杀在前。
与其让虞家被军中的几股势力算计或是倾轧,还不如踏踏实实的做个种田的“边民”呢。
当然,最最重要的一点,还是虞九郎年纪太小了。
“他”需要成长的时间,而虞家也需要休养生息、大浪淘沙。
虞家的那些暗卫、部曲,是虞家最后的底牌,也是虞家能够重新崛起的资本。
何甜甜当然不会放过。
但,想要拿到这些,单靠侯夫人这种“宅斗”的方式,肯定是不行的。
虞家是将门,虞二等人都是武将。
阴谋算计不入流,何甜甜要用正大光明的阳谋。
何甜甜将自己想到的这些,捡一些能够告诉侯夫人,或者说,侯夫人能够理解的,都说了出来。
“……”
侯夫人有些迟疑。
慢慢的,脸上开始有了恍然之色,“我的儿,你的意思是,先不急着去军中,而是蛰伏起来?”
这话,侯夫人依稀从丈夫派回来的暗卫队长提到过。
但,那时侯夫人满心悲愤,还有对未来的惶恐,并没有听进去。
现在忽然从儿子口中听到了相似的话语,侯夫人这才猛然想起。
“不只是我,就是虞彻他们,也不能去军营。”
何甜甜没有提虞二、虞四。
因为他们肯定要去“充军”。
虞家人可以蛰伏,却也不能彻底消失。
就算虞家人自己肯,军中的那些大小将军们也不会同意。
不管内里怎么算计,面子上总还要过得去。
再者,虞家更是西北的一面大旗,有虞家人在,北戎人就不敢太过嚣张。
虞二、虞四他们去了军营,大抵也是被拿来当个吉祥物。ωωω.χΙυΜЬ.Cǒm
实际的兵权是拿不到的,顶多就是不会像普通军户般,被当成炮灰牺牲掉。
但,也仅限于虞二、虞四两人。
哪怕是虞彻、虞行等曾经在西北大营打磨过的虞家新一代,都不能轻易进入军营。
虞二好歹是副将,可虞彻呢,虞家被抄家前,也才是个六品的校尉。
如今沦落为被流放的人犯,去了军营,也只有被炮灰的份儿。
虞彻尚且如此,虞行,以及更小、更正统的“虞礼”,就不要想着在军中成长,并积攒战功了。
“阿娘,战场的猫腻太多了。我们年幼,且没有太多的经验,很容易落人算计。”
何甜甜郑重的对侯夫人说道,“再者说,垦荒、种地挺好的呀。”
垦荒,可不是只能开垦个荒地,还能顺便剿灭一下马匪、土匪啥的。
而那些占山为王的悍匪,既是练兵的好对象,也是发横财的好机会。
何甜甜已经有了计划——
“九郎,你的意思是说,到了西北,你和三郎他们不去军营,而是留在西城‘屯田’?”
虞二加重了“屯田”两个字的读音。
“对!二叔,我觉得我们这些小辈年纪还小,军中纷杂,更不用说还有史贺这样的毒蛇,我们去了也得不到什么历练!”
反倒会不知什么时候就丢了性命。
虞家的靶子,有两个“老将”撑着就好。
“双立人”辈的年轻一代,还是老老实实的苟在后方。
一来为“虞家军”准备充足的粮食,二来也是猥琐发育。
何甜甜要做的,就是第一步先成为这一代的首领。
用切实的成绩证明自己,再第二步的获得老一辈的心服口服外带佩服。
与此同时,“虞礼”这个十岁大的半大少年,也有足够的时间成长。
“……”
听完何甜甜的“建议”,虞二、虞四都是一脸的深思。
他们两兄弟默默的交换着眼神——
【嘿,这小子居然跟二兄想到一处去了。】
【我确实有些意外。没想到九郎小小年纪,竟能想得这般周全。】
是的,自打踏上流放的这条路,虞二就开始考虑去了西北该怎么安排。
他虞二郎君,肯定要去西北大营。
哪怕是个当个“大头兵”呢,也要扛住虞家的那面大旗。
再者,虞家也需要“立功”。
而没有什么比军功更快捷、更实在。
关键也是虞二有条件:自己能力够,军中还有隐藏的势力。
只要操作得当,虞二就能“戴罪立功”,率先洗去“流人”的身份。
接着,就是一步步的擢升,慢慢有了官身。
如此,既能让虞二重回将军的高位,也能让虞家众人在边城彻底有了靠山。
西北大营,固然有诸多困难、危险,虞二也必须前往。
在虞二的计划里,他带着自己的大儿子虞彻“充军”,而虞四则带领其他的男丁去西城“屯田”。
垦垦荒、种种地,“农闲”的时候,就带着暗卫、部曲以及在西北招揽的兵马去“练兵”。
而练兵的方式也简单,那就是“黑吃黑”!
扮演马匪去抢夺马匪,装作土匪去劫杀土匪。
若是有机会,还能偷袭小股的北戎兵马。
……既能练兵,还能发财,妥妥的“以战养战”。
他与虞四一明一暗,同时发展,定能让虞家在最短时间内恢复元气、重新崛起。
虞二万万没想到,自己指定的计划,亲儿子虞彻没有预判,反倒是刚刚回归虞家的九郎想到了。
这孩子,难道真的是天赋异禀,天生就是虞家的种儿?
公孙雷是个什么货色,虞二是知道一些的。
他并不认为九郎在公孙家能够得到什么良好的教育。
唯一庆幸的是,公孙雷在虞家颇有点儿体面,还是公孙礼的九郎曾经在虞家的学堂读过书。
虞家的学堂,不止教授四书五经,还会讲解一些兵家典籍。
九郎在学堂学了一些,再加上他有天分,这才小小年纪就有勇有谋,极具大局观!
至少比在虞家接受精英教育,却还娇气、惫懒的虞衍强得不是一星半点。
咦?
等等,虞衍其实并没有严格按照虞家的规矩来学习。
他更多是被侯夫人各种娇惯、偏袒。
而虞家上下,不管是大将军虞继,还是虞二等人,都因着侯夫人接连死了两个儿子,禁不住对她多有怜惜、愧疚。
对于侯夫人溺爱虞衍的行径,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此想来,九郎被换到了公孙家,反倒给了他成长、历练的机会。】
不像虞衍,被养于妇人之手,好好的孩子,都被养废了。
当然,虞二也不排除虞衍从“根儿”上就不好。
毕竟龙生龙、凤生凤,游侠儿的儿子,就算耍阴谋诡计的养在了虞家,也没有真正学会虞家的傲骨!
“好,九郎!你就仔细跟我们说说,你要如何‘屯田’?”
“哦,是了,你从胡商那儿买了不少种子,看来你真要一门心思的种地啊。”
虞二故意这般说,他想看看,自家侄儿所谓的“屯田”是否跟他计划中的“屯田”一样?
如果九郎能够想到“练兵”这一层,那么他就有资格跟自己“谈”! 蓝星,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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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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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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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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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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