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两个是罗丽花,和村里一个姓梁的婶子,每人挽了个竹篮子。
大家互相打招呼,看见孟桃堆在石块上小山似的床单被套,几个都惊呼出声:“咋一下洗这么多?!”
孟桃笑说:“就上次客人来住的,他们走了总得洗洗收拾好,七八个人呢,每人一床,可不就多了。”
梁婶咂舌:“也亏得你家房子宽,有知青住着,可以用他们的棉被,要是我们家突然来这么多客人,还真没法住下呢。”
“不是,没用知青们的。我自己准备了几床棉被,客人知道我家条件不好,他们也有带几床过来,这就够用了。”孟桃解释。
“啧啧,还有做客自己带铺盖的,你家客人真是太好了。”梁婶笑道。
“桃花,我帮你一起洗。”罗丽花走过来和孟桃共用一块大石头。
孟桃没拒绝,笑着说:“那晚上我要请你去我家吃饭。”
衣物确实太多了,再有力气,一个人洗也会累个腰酸背痛,还费时间。
河水倒是不冷,这地方挺奇怪,冬天不管怎么刮北风下大雪,河水摸起来就是温温的感觉,大清早还能见到河面上蒸汽缭绕,胆子够大的话,其实可以下河游泳的。
罗丽花也不客气:“好啊,你家的收音机可好了,我最喜欢听里面唱的曲儿。”
包冬梅跟她妈妈占了不远处另一块大石头,回头冲孟桃喊:“桃花姐,一会我也帮你洗,晚上你也请我吃饭吗?”
“请!肯定得请。”
于婶笑骂自家闺女:“这幸好是在我们村里,你桃花姐也不是外人,到外边去可不兴这样,叫人笑掉大牙了!”
几个女人一边说笑一边捶捶打打洗衣裳,这年代农村洗衣裳就这样了,因为大多数人都穿的粗棉布衣,厚重粗糙,不好手搓,捶衣棒就是必备之物,家家都有一根,拿到河边,把衣服擦上肥皂,然后在石头上捶打一通,再放清水里漂洗两遍,洗衣工程就完成了。m.xiumb.com
洗到一半的时候,土岸上又吵吵嚷嚷下来一伙人,却是田香兰带着她的四个闺女,还有赵六莲。
田香兰和赵六莲边走边吵架,一个粗嗓门一个声音尖利,想不听都难。
如果是别家姑嫂吵架,于婶、梁婶还有兴趣围观吃瓜,是田家人,她们都露出嫌恶的表情。
田香兰一看孟桃也在河边,就不和赵六莲吵了,直接冲孟桃而来:“你个贱皮子!大年初一你就打我弟,你害我们田家还不够吗?”
孟桃不习惯骂人,当然也不愿意被人骂,特别是田家母女总骂她这句“贱皮子”,听着就恼火,直接抓起捶衣棒砸过去:“今天大年初四,我就把你也打一顿!”
松木做的洗木棒准确砸中田香兰肩头,最多痛一下,伤不了人,田香兰却就地躺下去,大声喊:“杀人了!老天看见,大家都看见,孟桃花杀人啦!”
几个小孩子见她们娘倒下了,都围过去哭喊尖叫,赵六莲眼睛骨碌转两下,也跟着高声喊:“来人哪!杀人啦!”
孟桃冷笑:碰瓷碰到河边来了?行,那就让她碰个够。
刚想着索性把田香兰扔河里清醒清醒,于婶却站直身子大喝:“都给我住嘴!你们这田家真是够了啊,丢人现眼,尽闹事!田香兰你再装?我看你是不想呆在临水村了,立马滚回你老梁家那村去!”
听到这话,田香兰一骨碌爬起来:“于婶你也看见了,是孟桃花她打我!那样粗一根木棒,我内伤了,她得赔钱!”
于婶:“我们都看见了,是你先冲过去打桃花!她不还手等死啊?那是松木捶衣棒,能有多重?你就内伤,想讹钱,你得再捡块石头砸自己,出血了才算!”
田香兰不服,又看向梁婶:“梁大姑你帮我做证,就是孟桃花先动手打我!”
梁婶是梁铁柱堂族姑姑,却恨不得跟田家不沾边,何况田香兰嫁去梁家,闹得众叛亲离,连个住的地方都捞不着,也是有原因的,梁婶呸地一声:
“你别叫我大姑,我眼瞎了啥都看不见!老梁家是倒八辈子霉了,咋娶的你这样泼皮滚刀肉媳妇?当初一进门就不把公婆放眼里,成天骂鸡打狗,这样恶婆娘要来干啥?凶狠败家的,铁柱跑掉了就对了!”
田香兰再看罗丽花,后者更是面朝河水专心洗涤,只留给她个后脑勺,就连赵六莲也不吵了,老老实实拎着她的竹篮子去到距离孟桃她们五六步远的下游,占了块石头开始洗衣服。
田香兰只能忍气吞声,灰头土脸爬起来朝赵六莲那里去,如果不是于婶在这里,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于婶是包大队长媳妇,她不敢得罪。
临走还恶狠狠瞪了孟桃一眼。
孟桃说:“再瞪,挖掉你眼珠子!以后还敢当着我骂一句‘贱皮子’,就把你抽筋剥皮!”
田香兰:“……”
她想回骂两句,于婶瞪眼看着呢。
各人各忙着,不再说笑,河边安静了一会儿,只除了嘭嘭嘭捶衣声。
谁知下游又闹腾起来,只见田香兰和她的两个大女儿,加上赵六莲,突然一个接一个地往河里跳,扎堆围圈,钻进水里又很快站起来,忽东忽西不停地扑腾、尖叫着……简直跟中邪发疯了似的。
于婶母女和梁婶、罗丽花看傻眼了,目瞪口呆。
孟桃隐约知道是怎么回事。
刚才于婶她们下来的时候,她将两桶鱼都收进了空间,竹篮子里还剩有些白菜残渣,就顺手扔下河,可能引来了大鱼潜伏在下游岸边,或是游经那里,被田香兰她们看见,想捕捉。
罗丽花这会也看明白了,转头对梁婶和于婶说:“她们捉鱼呢!”
梁婶气得大骂:“做梦想屁吃!河里的鱼这么容易捉,谁还去挣钱买肉?田香兰她自个儿发疯,别把几个小娃也给带坏!”
于婶都懒得说什么了,自顾洗衣裳,反正临水村大人小孩基本都会水,而且现在是涸水季,水流不急,淹不死人的。
田香兰和赵六莲带着两个女孩在水里扑腾一阵,什么也没捞着,最后连哭带喊地上了岸,衣服都没洗,又回家去了。
棉衣都泡湿了,不回家换衣服就等着冷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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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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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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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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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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