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志高连忙喝斥孟桃:“你瞎说什么?”
看热闹的人们越来越多,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从开始的低低私语,到逐渐放开嗓音,七嘴八舌发表议论:
“怎么回事?田志高不是和冼芳芳领证结婚了嘛?下月就举办婚礼,这又跑出个媳妇来?”
“你没听见嘛?农村来的,原来田志高以前在农村成亲了,有一个农村老婆!”ωωω.χΙυΜЬ.Cǒm
“呀?那他是抛弃了农村老婆另娶城里的?这不陈世美吗?”
“谁说不是呢?!”
“我都收到他们的请柬了,正凑份子钱呢,这节外生枝了,还办不办婚礼啊?”
“办不成才好,省份子钱了!”
“看冼芳芳平时挺纯洁的样子,想不到是个第三者!”
“原先还挺羡慕冼芳芳的,以为真嫁了个年轻有为前程光明的好青年,想不到是这种货色!”
“冼芳芳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人家都有老婆了,还往上凑。”
“兴许她不知道呢?”
“拉倒吧,那小媳妇说都嫁给田志高四年了,她能不知道?”
“就是,听说冼芳芳没跟田志高的时候,就爱勾搭别人对象,勾搭来了又不要。”
“这什么女人啊?狐狸精!”
“可不是嘛,这回看她怎么办?想嫁田志高,人家农村媳妇儿直接找到厂里来了。”
“活该!”
“小媳妇先嫁的,她就该把田志高抢回去!”
“田志高真不简单哪,农村一个媳妇,城里又娶一个?”
“没听那个小媳妇说吗?在家养爹娘照顾弟妹的,城里这个嘛……啧啧!反正这种日子肯定美美滴,我也想要!哈哈哈!”
“你得先有那本事,人田志高可是厂里重点培养的技术人员,工资奖金高,有的是钱哪!”
“你们这些臭男人,说的什么混帐话?有几个钱就可以随便乱来?放着家里的媳妇儿不管,城里又另娶一个,这就是陈世美,喜新厌旧、忘恩负义,要挨天打雷劈的!”
“田志高这是犯重婚罪了,去告他,肯定要坐牢。”
“道德败坏,品性恶劣,不配当干部!”
“就是,这种男人,不配在我们厂上班。”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没想到田志高平时正儿八经,竟能干出这种事!”
“……”
听着这些议论,冼芳芳生气又委屈,脸色发青,嘴唇都气白了,田志高冷汗直冒,这时候十分后悔刚见到孟桃花假装不认识。
他竭力镇定,低声安抚桃花,但是收效甚微,这个桃花实在不听话,最后田志高也顾不上冼芳芳了,直接一手捉住桃花的胳膊,一手揽着她肩膀,两个人并排走,在大家看来像是搀扶,实际是强行把人带出了食堂。
他们一离开,冼芳芳立刻朝另一个方向走,但也要经过好长一条人肉夹道,顶着人们嘲讽、耻笑、鄙夷的目光,冼芳芳差点腿软走不动,快哭了。
走出食堂,又拐到一个僻静角落,孟桃奋力挣扎,田志高放开了她:“孟桃花!你故意的对不对?”
孟桃整理一下衣领,抻抻衣袖:“那你呢?田志高,你这样对待我,是有意的吗?”
“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心知肚明,你可以四年不回临水村,现在,在你们厂的地盘上假装不认得我,但你能改变事实吗?四年前我俩就成亲了,整个临水村甚至附近乡邻都知道,我孟桃花是你田志高的媳妇儿!
四年来你对我不闻不问,让我在村里侍奉你父母照顾你弟妹,你却在外边另和别的女人谈情说爱同居结婚,招呼都不打一声?你要是尊重我,回村里和我商量,好聚好散,我会成全你。你却不该存心隐瞒,还要把我当拦路石处理掉!”
田志高垂下眼,顿了顿说道:“对不起桃花,我们没有感情基础,过不到一块的。我没有想隐瞒你,我写信回家了,还寄了五百块钱,让我妈拿给你当分手费……当年,你爷给我家也只有两百块钱,两百斤粮食。”
孟桃冷笑:“田志高,你是有文化的人,但算帐不行,这个帐让我来算给你听:当年结婚,我爷给了你家两百块钱、两百斤粮食,办婚宴、置办新家具的钱不是钱吗?后来你妈硬要把我搬到你们田家住,从我手里拿走了三百块压箱钱!最重要的,你得到钢厂招工名额,是我爷用尽他所有的力气和人情换来的,你现在拿五百块钱去试试看,能办得到这些吗?
另外,我在你家劳动四年,除了正常的生产队上工,回到家让你家人当保姆一样使唤,包揽了所有家务活,挑水洗衣做饭喂猪打柴草,你看看我,天天在太阳底下晒,黑成什么样?你嫂子生了两个孩子,两次月子都是我在照顾,你妈要吃汤药,三天两头要捶背、捏肩、刮痧,都是我,你弟妹读书,需要往学校送点什么,也是我。
干了四年的保姆,值多少钱?也算在你那五百块钱里吗?你应该了解你妈的性子,她对银金看得有多重,只进不出的。我在你家四年,连一件小衣裳都没添过,你五百块钱寄到她手上,她能舍得拿给我?”
田志高沉默,叹出口气:“对不起,你要什么补偿,我尽量满足。”
“我来这里,可不是为了你的补偿。”
田志高警惕地抬起头:“你想怎么样?”
孟桃:“我爷爷为我招的女婿,我不能让别的女人拐跑了,我要你回农村陪我过日子。”
“你……这不可能!我说过了,我们之间根本不会产生感情!当年我们也只是办个酒席,没有扯证,你自己清楚的,我们都没有……没有夫妻之实!”
“那是因为我年纪小。当年,我爷爷担心他老人家突然去世,留我一个孤女无依无靠,才急着为我招女婿,以我家那时的条件,我选择的余地很大,是你自己跑过来追求我,学着电影里面的做法,拿甜言蜜语哄我,上山摘野花野果、下河摸漂亮石头送我,说喜欢一个人就要送她礼物,现在嫌弃了就说不可能产生感情?你欺骗我?不过你要说没有感情也没关系,有夫妻名份就够了,我们农村人,最看重乡规民俗,承认事实婚姻,这个,你懂的。”
“……”
田志高心情复杂地看着孟桃,目光中有惊讶、无奈、懊恼,好一会怀疑地问道:“你真是孟桃花吗?我不相信,四年,你变化这么大?”
孟桃瞥他一眼:“一个人吃多了亏,总要有变化才能活下去。你四年不回村,时常给你爸妈、你弟弟妹妹写信,却从不给我一页纸哪怕一句话。我是不服气的,我孟桃花有那么差吗?我每天辛苦劳动,也一直在偷偷学习,扫盲班、广播电影,抓住一切可以学习的机会。不然,我可来不了省城,到死都不会知道,你已经另娶了个漂亮老婆。”
田志高再次默然,说道:“桃花,这些年我是没空回村看你,我要努力奔前程啊,我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我们一家子!你以为光凭你爷给的一个名额,就能让我走到今天?你知道这四年来,我付出了多少?”
“我不知道你付出多少,我只知道,如果没有我爷给你开路,你想付出都没地儿付去!你就不会像今天这样体面光鲜、人人羡慕,没有我爷,你可能现在还在各种基建工地上挖土方、抬石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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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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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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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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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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