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他们愿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出头,在这一时刻,他们都为他捏紧了拳头,希望他可以坚持的久一点。
而更有行动派已经站了出来,和葛兴贤一起绝食抗议,又派人在整个中都传播此类绝食的消息,引得中都人议论纷纷。
大部分人虽然不知道具体内情,但是朝廷斗争这种事情他们活在天子脚下的这群人是见得太多了。
而且他们自然而然的认为这不是什么好事——新朝立国仅仅一个月就闹出这等事情,怕是不妙啊。
这件事情传到了孔拯的耳朵里,孔拯一愣,随即大惊失色,立刻找来同样面色不佳的周江商议对策。
“这种事情为什么之前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自作主张?为什么做事之前不与我商量?我要是知道,就是拼了命也不能让他们如此乱来啊!”
周江一开始也不知道此事,他知道的不比孔拯早多少。
但是对于这种情况的发生,他并非没有预见。
“科举改革之事发生之后,咱们礼部同样支持陛下的改革计划,或许在那些人看来,咱们和陛下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他们或许不再相信礼部会和他们站在一起,至少咱们两人不会。”
“这……我……”
孔拯这才反应过来。
他自以为自己成为了山东系文臣的领头羊,但是此时此刻他才意识到,因为他的一系列妥协退让的行为,已经让他在山东系文臣群体当中的形象和影响力大大降低。
有些人已经不再信任孔拯,出于他们自己的紧迫感和不安全感,他们决定主动出击,用自己的力量力挽狂澜。
可是这些人完全没有搞清楚现在的局势,礼部都无能为力,他们一群散兵游勇又能如何?
“这种做法太蠢了!陛下刚刚登基,正是要振兴朝政改革弊端的时候,这个时候和陛下作对,不是找死吗?!”
周江也非常紧张。
“更要紧的是除了咱们,其他各方势力都会支持陛下,一旦引起他们的联合打压,咱们的处境会变得非常被动!那些人……太冲动了!”
“不是冲动,就是自以为是!高高在上为所欲为太久了,不知道现在皇位坐着的是根本惹不起的人!不知道现在的局势根本容不得任何人肆意妄为,除了陛下!”
说着,孔拯就要往外跑。
“您去哪儿?”
周江追着询问。
“去皇宫!给他们善后!”
孔拯没好气道:“真要给他们把事情弄砸了,咱们以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孔拯说的当然是对的,他的努力方向也是对的,但是很可惜,当他赶到皇宫的时候,骤然听闻尚书省首脑、平章政事赵作良因为这件事情主动向皇帝苏咏霖请罪,自请降职的事情。
孔拯愣了片刻,忽然间反应过来,顿时感觉腿有点软。
赵作良向苏咏霖请罪的事情还真是出乎了不少人的意料。
这件事情和赵作良本来是没有关系的,但是赵作良还是站了出来,说闹事的官员都隶属尚书省,归尚书省管束,他赵作良作为尚书省首脑,没能阻止部下做那么愚蠢的事情,他也要负责任。
教育改革方案和科举改革方案明明是利国利民之举,却有那么些看不懂时局的人做出那么愚蠢的行为来阻止,甚至还引起民间舆论,作为平章政事,他约束部下不严,难辞其咎。
于是他自请降职。
苏咏霖“非常感慨”。
“些许妄人胡作非为,即使是我也没有想到,更何况是赵相呢?”
他安抚了赵作良,认为他没有犯大错,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不糊涂,所以大的惩罚是不需要的。
但是在日常小事上做得不到位,有时候也会引起一些麻烦,所以赵作良应该受到一些惩罚。
于是苏咏霖象征性的罚了赵作良三个月的俸禄。
好了,尚书省首脑被罚了,下面那些人又该当何罪呢?
苏咏霖的反击来的非常迅猛。
上表辞官的十二名文臣被允许辞官,全部赶回原籍,永不叙用。
绝食抗议的八名文臣被降职为基层官员,失去了原先的领导职位,失去了权势。ωωω.χΙυΜЬ.Cǒm
山东系文臣的力量比较弱小,更没来得及发动更多的力量支持他们,只是凭借着维护传统的立场去执行这场抗争,是没什么用的。
所以他们只是掀起了一场小小的风波,并且给中都居民提供了一段时间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场小风波之中,一共二十人遭到惩处,按照朝政势力派别划分,他们毫无疑问都将被划分为山东系的势力。
苏咏霖这个决定下的很快,吏部直接通过,直接把这份惩罚坐实了,二十名山东系文臣遭到皇帝的雷霆打击。
而当他们知道他们被惩处的消息的时候,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因为这太快了,皇帝的反击太快了。
朝廷也太过于配合了。
他们不知道,换在南宋,他们这样的方式或许是可以成功的。
但是他们没有看清楚局势。
这里不是南宋,是明国。
面对他们的反制,苏咏霖笑了。
还有这种好事?
拜托,我就是想要这种不确定性。
我就是要把这种困扰中国两千年的超稳定社会结构给打碎掉,开创一种全新的可能性。
这个千载难逢的时机、这个传统儒家力量被压制到最低点的时机若是不抓住,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不在这个时候动手,把你们微不足道的反击打压下去,难道要等你们羽翼丰满、通过科举考试全面上位之后再动手?
那个时候天下大势又要发生变化了。
以这样的雷霆一击,在山东系文臣的反抗还没有达到高峰的时候,这场反击浪潮就被苏咏霖拦腰斩断了,抗议骤然结束,就跟没发生过一样。
他们空缺出来的职位,被苏咏霖按照一定比例分给了燕云系、外族系和元从系。
得到好处的三大派系对于这样的事情兴奋不已,一边笑骂山东士人愚蠢,一边上表抨击他们,大有痛打落水狗的架势。
霍建白的奏表更是把矛头直接指向礼部尚书孔拯。
他说赵作良作为尚书省的平章政事主动站出来背锅,而这一次二十名闹的最大的臣子之中,八个都出自礼部,他孔拯难道不需要站出来背个锅表个态。
苏咏霖接到霍建白的奏表之后,没有批复,而是直接把霍建白的奏表送到了礼部交给孔拯。
孔拯读了霍建白的奏表,冷汗直冒,一边擦冷汗一边怒骂霍建白的狠辣决然,觉得霍建白此举直接打在他的七寸上,让他无力还击。
周江也看了这份奏表,忧心忡忡。
“赵相公直接认罪,影响太大了,他是平章政事,直接站出来认罪,还被罚了三个月的俸禄,他尚且如此,接下来的人无论如何也不会比这个惩罚要轻。”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霍建白这一招是逼着我认罪,逼着我上表请罪,到时候我就要面对陛下的惩处了。”
孔拯苦笑道:“估计这一次霍建白是想要逼迫我辞官,他是有这个想法的。”
“新朝立国一个月,礼部尚书便辞官,这种事情未免太耸人听闻了。”
周江连连摇头,开口道:“您千万不要这样做,事情一定还有转机,不可能走到这一步的。”
“我当然不会这样做,否则陛下为什么会把霍建白的奏表送到我这边来?”
孔拯把霍建白的奏表丢到一边,喘了口气道:“陛下这是在给我机会,我得顺着陛下的意思去做,才有转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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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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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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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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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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