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封信中,史浩没有试图挽救自己的生命,他只是向赵昚推荐了几个枢密院内有军事才能的官员,希望赵昚在自己之后可以重用他们,则有机会挽回南宋的颓势。
其中,虞允文是他最看好的那个人。
他向赵昚推荐说虞允文虽然没有军事经验,但是有军事才能,应当予以历练。
这封信送上去之后,史浩再也没有任何想要说的话了,面对步步逼近的死亡,他当然也会害怕,所以他请求用酒精麻痹自己,以此减少恐惧和痛苦。
赵昚答应了,还附赠一顿大餐。
生命的最后一天内,史浩疯狂饮酒,胡吃海塞,喝到疯狂呕吐,烂醉如泥,最后昏迷不醒的被拎上刑场。
雪亮的刀锋一闪而过,史浩在醉生梦死之间走完了自己的一生。
他比张浚要好,张浚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都还在为自己争取存活,他不相信自己会成为第一个被杀死的士大夫,所以哭喊的非常大声。
史浩就不一样了,有了张浚作为前车之鉴,他淡定多了。
赵昚怀着某种莫名的情绪看了史浩的最后一封信,看着史浩对自己提出的某些建议和推荐的某些人才,他深深的叹息。
最后把这张纸折叠起来,夹在了自己最喜欢的那本书里。
他现在没有闲心思能去提拔什么人才,他现在需要做的事情是给这场战争擦屁股。
农民军摧毁了五州之地大部分的仓储,杀死了很多熟悉当地情况的官员,消灭了武装力量,对当地南宋的统治带去了毁灭性打击,很多地方已经出现了小股啸聚山林的强人,官府无力对抗。
而另一方面折损的大量兵员使得南宋朝廷刚刚完成一部分的组建新军的计划遭受挫折,眼看着又要支出大量的钱财组建军队,而此时此刻的南宋国库却捉襟见肘。
赵昚在下令杀死史浩之后,下令让周麟之提领枢密院,叶义问继续担任尚书左丞,而他又召回了徽州刺史沈该出任尚书右丞——本来这个职位应该是留给汤思退的。
但是汤思退自己不争气,丢了严州首府建德,赵昚很生气,直接罢免汤思退,把他赶回老家,连原先提举道观的闲职都不给了,砍掉了汤思退的福利待遇,让汤思退欲哭无泪。
而运气更好的沈该则幸运地被赵昚召回朝廷,出任尚书右丞,提领朝廷财政工作。
但是当他回到临安出任尚书右丞的时候,瞬间就产生了想要和汤思退交换人生的想法。
南宋的财政已经到了一个非常危险的地步,若要维持,可能需要付出血汗工厂一般的劳动,还不如回家养老,哪怕没有退休金,靠着家里的积蓄和田产也能好好的生活。
何苦来这里操持这倒霉的糟糕的财政?
除了日常支出以外,还需要赔付岁币,支付正常军费,支出组建新军的军费,需要支出大量费用重建因为战争遭到损坏的城池。ωωω.χΙυΜЬ.Cǒm
其中很多还是明宋战争时期留下来的烂摊子,到现在都没有修好,因为实在没钱支出,或者支出了很多,但是效果却很差。
不用说,钱被坑了。
这可怎么办哟。
作为大管家,沈该愁的连饭都吃不下去。
沈该的心情不好,新任枢密使周麟之的心情当然更不好。
算上史浩,已经连续两任枢密使被杀了,接下来他是否会成为第三个,有待商榷。
他心惊胆战的接任枢密使之后,看到了史浩留下来的烂摊子,不由得捂住额头,大呼悲催。
真的,有那么一瞬间,他都想直接辞职算了。
两路大军战败之后江南西路的烂摊子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好不容易率军抵达京湖战区的姚仲所部精锐军队的处境又非常尴尬。
这两个都是要钱的。
鄂州大军的损失该如何弥补?
远道而来的川蜀大军是走是留?
而与此同时,吴拱却又和鄂州官僚们激情对线、互相嘴臭了起来。
周麟之看了看史浩没有来得及作出回复的军文,得知吴拱控告此次为他的大军准备后勤的鄂州、汉阳军两地的相关官僚。
他说他们中饱私囊,收受贿赂,以劣质产品充当军队冬衣,以至于军队大量冻死冻伤冻病,前后超过五千人。
因为实在无法抵御严寒,而后方冬季物资迟迟不到,他不能继续坚持,所以被逼后撤,而在此之前,他斩杀江南西路叛军数千,杀死军官数十,眼看这就要攻下南昌了。
结果一阵寒流袭来,他的战绩直接归零。
他强烈要求朝廷严肃处理这件事情,为冻死冻伤冻病的士兵们主持公道,为他主持公道。
周麟之还没理出个头绪,就被赵昚喊去了皇宫,在这里得知鄂州、汉阳军两地官僚集体弹劾吴拱霸道不讲理,把朝廷命官当做奴仆,肆意驱使,不尊重进士。
不仅如此,还纵兵进入官府欺压殴打官员,强行接管仓库让军队士兵掠夺,以至于地方秩序遭到了严重破坏,他们强烈要求朝廷惩戒吴拱,给他们一个交代。
周麟之头大如斗,于是把吴拱的军文交给了赵昚,赵昚看后面色阴晴不定。
“你觉得,是吴拱在理,还是二州官员在理?”
赵昚看着周麟之。
“二者都有理,但是吴拱做的过了,二州官员有错,应该由朝廷来处置,他直接纵兵殴打官员,打的也是朝廷的脸,此风不可开,否则就是在助长武将的嚣张气焰。”
周麟之虽然身为枢密使,到底也是进士出身,当然站在文官这边,对吴拱的行为相当不满意。
他觉得就算官员犯错,也应该让朝廷来处置,你一个武将为什么越俎代庖?
这里可不是四川边地!
赵昚却没有单纯的这样想。
一边是赵宋家法,一边是战败的事实,一边是坑爹的文官害他不浅,一边是懦弱的武将坑他不轻,他哪边都不想照顾。
不过吴拱这个事情倒的确是有点意思。
“这些地方官员中饱私囊以次充好的事情,我是有所耳闻的,所以吴拱所说的应该也是事实,不能单单惩处吴拱吧?若是有充足的过冬物资,吴拱难道不能取得胜利吗?”
刚刚杀了史浩的赵昚威慑力十足,周麟之没敢多说什么,便开口道:“陛下以为该如何处置?”
“该撤职撤职,该查办查办,那帮混蛋,贪污国帑,害的我功亏一篑,居然还有脸面搬弄是非?大军过冬的物资都能伸手,可想而知他们是何等的无法无天!
这样的官员不罢黜,难道还要留任吗?吴拱虽然做法不妥,但是也好过这些害群之马在背后掏空大宋的根基!我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继续发生!”
很显然,比起吴拱的行为,赵昚更不爽二州官员,他想起了苏咏霖大规模的反腐行动,感觉明军之所以那么强悍善战,肯定也少不了苏咏霖把贪官污吏都给砍掉的原因。
他决定多少向苏咏霖靠拢一些,不想再顾虑那么多的事情,所以给出的解决方案并不符合周麟之的期待。
但是周麟之也不敢顶撞赵昚,生怕自己成为第三个被砍掉的枢密使。
于是赵昚很快下令将二州官员全部查一遍,看看有多少中饱私囊坑害军队的,若是查到和朝廷有关系的,也不能放过他们,必须要一起处置。
当然,他同时也下令解除吴拱的职位、兵权,让他回家乡好好儿的反省反省自己的行为。
然后,赵昚下令将吴拱麾下剩余的军队全部交给姚仲统领,又下令以姚仲作为主将,开始准备再一次的江南西路讨伐作战。
他还要再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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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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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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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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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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