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水性并不算好,但这一次却不知怎么回事,竟憋着气在水中摸索了许久方才游到岸边。
歇了一会,又潜入水中。
如此反复了几次,已是精疲力尽。
有好心人终于上前相劝:“后生,你已经尽力了,这么久了,想来人早没了,你别把自己也搭进去。”
秦重木然地摇了摇头:“多谢老人家关心,但不管怎么样,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一定要将美娘捞起来。”
“唉!”
老人叹了口气,拍了拍秦重的肩,转身而去。Χiυmъ.cοΜ
歇的差不多了,秦重又跳入水中。
一直折腾到傍晚时分,依然一无所获。
王九妈赶了过来,一副悲悲啼啼的样子。
毕竟,美娘是她的摇钱树,美娘一旦不在了,她多年的心血也就毁于一旦。
况且二人多年相处,以母女相称,感情肯定还是有的。
哭了一会,王九妈冲着秦重道:“小官人,如今我算是看出来了,你是难得一见的好人,对美娘情深意重。
只可惜你俩今生无缘,天快要黑了,你回去吧,明儿个我找人来帮着打捞。”
秦重摇了摇头:“不,我一定要见到美娘才离开,不管是生是死。”
这时候,朱老十也赶了过来,冲着秦重怒道:“你小子不要命了是不?这怕是人没捞起来,你便把自己搭进去了。”
秦重苦笑道:“义父,对不起,我……我就是不甘心。”
“什么不甘心?你要搞清楚,你与她是两个世界的人。
上次你说想要了一个心愿,去见她一面,喝喝酒,聊聊天,我没阻拦你吧?还帮你置了一身行头。
可你现在看看,你就跟着了魔似的,就算你真的把她救起来了又怎么样?
难不成你还指望她嫁给你?就算她有那个心,她也身不由己,你别忘了她的身份。
重要的是,她得罪了吴衙内,到时候吴衙内一定会找你的麻烦。”
“我不怕,大不了一死。”
“混帐东西,你……你要气死我是不?”
“义父,真的对不起,我……我就是不甘心,就算美娘真的不在了,我也要再见她一面,送送她。”
“唉,随你吧,但你答应我,不许再跳下水去了,一会我让人给你送套衣服换上,听到没有?”
“嗯,好的义父。”
就这样,秦重一直守在湖边。
一夜过去。
第二天上午,一个离奇的消息突然在城中疯传:
“你们听说没有?吴衙内死了!”
“什么?哈哈,真是太好了。”
“他怎么死的?”
“听说是大半夜自己跑去投井……”
“不会吧?他怎么舍得死?一定是有人杀了他。”
“也有可能是坏事做多了,报应……”
吴衙内的确死了。
的确也是投井死的。
当时,他冲出房门的时候似乎十分惊怕,好像有人在追杀他似的。
他的叫喊声惊动了巡夜的两个守卫,匆匆赶过去的时候,发现吴衙内正冲向井边。
二人来不及阻拦,便见得吴衙内投到了井中。
从他投井到打捞起来,时间并不算长,捞起来的时候尚有一丝微弱的气息,但这口气终究没有留住,没过多久便一命呜呼了。
消息一传出,一众百姓无不拍手称快。
毕竟这家伙坑害过的人太多了。
再说秦重这边。
他一夜没睡,围着湖边走了几大圈,但却一直没有见到美娘的尸首浮起。
朱老十派伙计送来了衣服,还送了水和食物。
衣服秦重倒是换上了,但食物和水却一口没沾。
他也说不清自己为何如此在乎美娘,或许是当初看到她的第一眼,他的心便被系住了。
中午时分,突然间,湖边有人惊呼一声:“快看,湖中有个女人。”
“啊?一定是昨日里跳水的美娘。”
人群一下子沸腾起来。
秦重也听到了动静,急急搜寻了一下湖面,还真是美娘浮起来了。
这一刻,秦重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他已经不抱任何的希望了,毕竟,昨日里跳的水,到现在才浮起来,根本不可能还有活着的希望。
“扑通!”
秦重又一次跳到湖中,游到美娘身边,托着她往岸边游。
到了岸上将美娘放平在地面上之后,秦重方才发现有些不对劲。
按理说,人在水中泡了一天一夜,整张脸应该苍白浮肿,毫无生气。
但美娘此时看起来就像是个出浴的美人,脸色还有些红润,完全不像是淹死之人。
秦重忍不住探了探鼻息,似乎感应不到气息。
他不死心,又伏在美娘身上,头紧贴着她的胸倾听动静。
他倒不是故意想要占便宜,况且他也不懂把脉什么的,只能采取最为原始的方法:听心跳。
结果,一挨到美娘的胸膛,竟感觉到一丝温热馨香。
重要的是,他竟然感应到美娘还有微弱的心跳。
尽管这一切是如此的不可思议,但是秦重却狂喜不已,顾不得多想,将美娘背到背上去找郎中。
找到郎中之后,郎中一诊断,不由一脸震惊:
“奇怪,真太奇怪了,老夫行医三十余载,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离奇之事,昨儿个跳的水,今儿个才浮起来,人居然还有气……”
经过一番救治,美娘还真的苏醒过来,只是有些虚弱。
郎中开了一些药让秦重拿回去煎服,叮嘱美娘卧床休养几日。
秦重雇了乘软轿将美娘送了回去。
回到院里,王九妈,以及院子里的一众姑娘皆十分震惊,感到不可思议。
消息传开之后,也引起了百姓的热议。
有人说,那是因为美娘命不该绝,在阎王殿里转了一圈又被送回人间了。
也有人说,美娘在阴间告了一状,结果阎王爷派人索了吴衙内的命,美娘阳寿未尽,故而还阳。
还有人说,美娘其实是仙女下凡,体验人间生活的……
另一边,秦重一直守在美娘身边陪着她,亲自给她煎药,喂药。
美娘虽然醒了,但却跟丢了魂一般,也不说话,每天里除了吃药、喝药,就静静地躺着睡觉。
过了两天,院子里突然来了一队官兵,抓了王九妈,同时还抓了秦重。
抓王九妈的理由是,狱中一个大盗招供说,王九妈曾经收过他的钱窝藏他,以躲避官府的抓捕。
对此,王九妈气得直想吐血。
因为压根儿就没有这回事,分明是有人故意栽赃于她。
抓秦重的理由也差不多,说是与江湖大盗有染。
明显人都能猜到,这分明是知府因为儿子的死而怀恨在心,从而展开报复。
之所以没有抓美娘,恐怕也是知道她现在还卧病在床,人也没有清醒。
一旦病好了,说不定又编个罪名将她也下到大牢。
且说秦重被收押之后,自然也不可能认罪,他心里也能猜到自己被抓,一定与吴衙内的死有关。
朱老十急的不行,四处托人求情,但却没人敢接他的银子。
毕竟,大家心里都有数,知府大人正值丧子之痛,在这节骨眼上,谁敢去触霉头?
这日上午,知府正与师爷交待事情。
突然间,一个下人匆匆来报:“启禀大人,夏侯爷来访。”
“夏侯爷?”
知府吃了一惊,随之匆匆整理了一下衣冠迎了出去。
夏侯爷,本名夏至清,当年曾经是边防大将,不仅擅长谋略,且勇猛过人,打得敌军闻风丧胆,为朝廷立下了汗马功劳。
有一次领军打仗时,因旧疾复发突然从马上摔下,摔断了一只腿。
但就算是这样,他依然咬牙坚持,指挥着一众部下打退了敌军,还俘虏了敌军几个高级将领。
之后,腿伤虽然治好了,但身体受了影响,体力大不如前。
为了不影响行军打仗,夏至清主动向朝廷请辞。
皇上亲自批示,允许其老家静养。同时,还册封其为一等侯,以彰显皇恩浩荡。
且不说夏至清侯爷的身份,就凭他以前曾经是一品大将军,哪怕已经归野,那也不是一个小小知府敢怠慢的。
来到前厅,知府一见夏至清坐在上首,赶紧拂了拂衣袖,上前恭恭敬敬施了一礼:“下官参见侯爷。”
“嗯,吴大人免礼,坐吧。”
说起来,夏至清算是客人,但他身份尊贵,颇有反客为主的气势。
“谢侯爷。”
知府坐到下首,随之小心翼翼问道:“不知侯爷此来有何贵干?”
夏至清也懒的拐弯磨角,问道:“听说你们抓了一个叫秦重的年轻人?”
“啊?”
知府愣了愣神。
他万万没有想到,夏至清竟然是为秦重而来,不就是一个小小的卖油郎么?怎么会惊动堂堂侯爷?
“怎么?吴大人难道不知道此事?”
“这……”知府眼转一转,顺着话头回道:“下官的确不知,毕竟这大牢中关押了不少犯人,下官一般只处理一些重大案件。
不知侯爷所说这个秦重……与侯爷是什么关系?”
“是一个故人之子。”
“故人?”知府皱了皱眉,心里暗呼不妙。
他本以为秦重只是一个平头百姓,没什么背景,结果竟然与侯爷扯上关系了?
“对,受故人之托,本侯前来问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如果他真的触犯了律法,本侯也不好包庇。
但要是被人构陷……那本侯可就不会袖手旁观了。”
此话一出,知府不由心里一沉。
他心里很清楚,这件事夏至清一旦较真,凭他的能量根本不可能压得住。
至时候一旦惊动刑部,吏部,甚至是惊动皇上……他头上这顶乌纱,恐怕是很难保得住。
于是,赶紧回道:“侯爷放心,下官马上着人问一问案由,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如果秦重真的是被人冤枉的,下官马上放人。”
“吴大人,希望你搞清楚,本侯不是来说情的,只是想知道案情的真相,弄清秦重是不是真的触犯了律法。”
“是是是,下官明白,下官明白……”
知府告罪了一声,随之走到厅外,唤来师爷耳语了一阵。
之后又回到前厅陪着夏至清聊天。
过了大约半个来时辰,师爷回禀说,经提审,事情的真相终于弄清了,是狱中的大盗胡乱咬人,秦重的确是冤枉的,已经放人了。
“一场误会,一场误会,还望侯爷原谅则个,毕竟案子太多了,有时候难免会出差错……”
知府假惺惺赔罪。
“呵呵,是误会就好,多谢吴大人明察秋毫,本侯告辞。”
夏至清拱了拱手,转身大步而去。
至于秦重,重获自由之后,也有些稀里糊涂,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莫名其妙被抓,这莫名其妙又被放了?
恍恍惚惚回到油店,朱老十似乎早就知道他要回来似的,并没有表现特别惊讶,只是一脸欣慰地上前询问了几句。
随之又道:“你去院子里,有人要见你。”
“谁啊?”
“你去就知道了。”
秦重一脸疑惑地走到院中,一对中年夫妇当即迎了上来。
虽然不认识,但是秦重还是下意识上前见了一礼。
“后生,你就是秦重?”
妇人急急问了一声。
“正是小可,请问二位是……”
“我叫辛善,这是贱内,我们有个失散的女儿名叫瑶琴……”
说到这里,辛善一脸凄楚地笑了笑:“不过现在,她改了名字,叫王美娘。”
秦重大吃一惊:“啊?美……美娘?你们……你们是美娘的爹娘?”
其实,美娘从未在秦重面前提过她的身世,秦重也是无意中听王九妈提过一次。
“是的,当年,我们与女儿失散,急的四处寻找。
后来,我们准备回家去看看,没想到家里却出了事。
美娘的舅舅鬼迷心窍,被敌国细作利用,官府怀疑我们家也与细作有交往,不仅查封了我家,还要抓我们一家人。
无奈之下,我与贱内只能逃离,毕竟一旦被抓进去,恐怕就再也出不来了。
一路躲躲藏藏,担惊受怕,有一天,我们走到一处山村附近时,贱内突然病倒了。
好在遇到了一个好心的郎中,他不仅治好了贱内,得知我们无处可去,再加上我也懂一些药理,便收留了我们夫妇,帮着采采药,打打下手什么的。
当时,我们想着先在山里避避风头,等风头过了再去寻找女儿。
过了一些日子,山里来了一队人打猎。
后来我们才知道,那是夏侯爷以及他的儿子和一众随从……”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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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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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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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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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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