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想让千面开口是一桩极其困难之事。
不过大理寺常年与各类穷凶极恶之徒打交道,早就积累了一套丰富的经验。
像千面这样的杀手,就算将他打死也不一定能问出什么来。
但,是人就有弱点。
一个人不怕死,并不代表什么都不怕。
在审问犯人这方面,王崇山堪称是一个行家,他不喜欢用刑,喜欢攻心为上。
针对千面的特点,王崇山专程制定了一套方案。
首先,他派几个手下轮流上阵,不分昼夜地以各种方式羞辱千面。
比如扇耳光、辱骂、吐口水……
期间,不给千面吃任何食物,喝水也不行,除非喝尿。
这是为了从身心上彻底摧残千面,令之精疲力竭,自负与自尊荡然无存。
等时机差不多了,又派人轮番给千面讲孝道、讲礼仪、讲律法……
如此反复数日,千面终于崩溃了。
他宁愿死也不愿再受这样的折磨。可是,身在大理寺的大牢里,他想死也是一种奢望,随时都有人监视着,观察着他的身体状况与精神状况。
眼看着这家伙快要熬不住时,便灌上一碗特制的汤药。
这种汤药对于男人来说是个好玩意儿,能够让男人重振雄风……
关键是,以千面如今的状况,喝这汤药简直比死还要难受。
眼见着时机差不多了,王崇山终于露面了……结果很顺利,千面痛痛快快交待了一切。
不求别的,只求给个痛快,让他早点解脱……
再说另一边。
自从孙礼入京上任之后,伍永河父子便一直暗中关注着其行踪。
因为他们父子知道孙礼带走了杜玉娘。
根据父子二人多番打听,一直未能确认杜玉娘到底是否真的死了。
毕竟心里有鬼,难免有些不踏实。
孙礼前去拜访王崇山时虽然很低调,但伍永河耳目众多,终究还是收到了消息。
包括大理寺前往胡人小酒馆抓人一事,虽然没有对外张扬,但这么大的行动又怎么可能瞒的住?
因此,伍永河的心里开始隐隐不安,忍不住唤来儿子一起商议。
伍志杰一脸惊疑道:“爹,你怀疑那女人还活着?”
“难说……据说当时郎中看过,说没治了。但那姓孙的又说没有咽气,最后还给带走了。”
“爹,你别杞人忧天,苗管家不是讲过么?说那个西域杀手从来没有失过手。
而且结果也很顺利,没人怀疑那杜玉娘是被人杀的,都以为是她一时头晕目眩掉到湖中淹死的。”
伍永河摇了摇头:“志杰,你一定要记住,小心驶得万年船。
为父虽然只是从二品尚书,上头还有不少二品、一品大员压着。
但是,户部尚书历来就是一个肥差,朝中无数人盯着,无数人眼红。
一着不慎,便有可能被人抓住把柄不放。所以,此事万万不能抱侥幸心理,一定要弄清楚那个女人的去向,到底是否还活着。”
“是,爹爹教训的是。根据孩儿打探到的消息,那姓孙的带着杜玉娘离开了京城。
具体带到了什么地方,就不知而知了。”
“查,一定要查清楚那个女人的下落,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伍志杰点了点头:“是!”
“另外还有一桩大事。孙礼最近与大理寺正王崇山走的很近,听说还去拜访了钟阁老……”ωωω.χΙυΜЬ.Cǒm
“钟阁老?”
伍志杰吃了一惊。
“爹,那姓钟的老头可是出了名的臭脾气,连爹爹你去拜访都要吃闭门羹……”
没等儿子说完,伍永河摆了摆手:“你不懂,钟阁老脾气的确很古怪,别说为父,就算是王爷他都敢摆脸色。
孙礼虽然官品不高,但他却是状元,钟阁老当年也是状元,二人同为翰林系。
所以,他去登门拜访,钟阁老一般不会拒之门外。”
听到这番话,伍志杰终于有些惊慌起来。
“爹,依你这么说的话,那小子难不成真的想与爹爹作对?”
伍永河叹了一声:“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你可知道,大理寺出动了数十精锐去了一家胡人小酒馆抓人?”
“这个倒没听说。”
伍永河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态斥道:“所以,你小子一天到晚就知道花天酒地,这么大一件事你居然不在乎?”
“我……”
“虽然为父还没有进一步打听到更多的消息,但是为父有一种预感,他们抓到的人极有可能就是苗三找的那个西域杀手。
如果只是抓一个普通的西域人,又何至于闹出那么大的阵仗?”
这下,伍志杰更是一脸青白:“那……那要真是那个杀手的话,岂不是……岂不是很麻烦?”
“那不是废话么?一进大理寺,里面多的是办法让那家伙开口。”
“爹,那咱们怎么办?”
伍永河压低声音道:“这也正是为父找你来商议的原因,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最稳妥的方法就是……断了这条线。”
“断了这条线?”伍志杰愣了愣,随之失声惊呼:“爹爹的意思是说,除掉苗管……”
“小声些,当心隔耳有耳!”
伍永河忍不住斥了一句。
“是……”伍志杰应了一声,压低声音道:“可是爹爹,苗管家在咱们家多年了,一直忠心耿耿替咱们办事,如果换一个人,恐怕用起来也没那么顺手。”
“唉,为父又何尝不知这个道理?但是,一旦那个杀手供出了苗管家,到时候咱们父子俩可就被动了……”
这么一说,伍志杰也意识到问题严重。
毕竟苗三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一旦被大理寺秘密抓捕,后果不堪设想。
“那就没办法了……”
“不过,此事必须要加倍小心,不能让人生疑。”
“要不先找个借口将苗管家调出京城,等他离开京城之后再下手?”
“嗯,这法子不错……”
父子二人在屋子里小声商议着,却万万没想到,这通对话却被当事人给听了去。
苗三本来倒也不是故意跑来偷听的,他本来是想找伍永河汇报一件事,结果隐隐听到父子二人提到他的名字,这才凝神屏息偷听了一会……
次日一早,伍家父子却震惊地发现:苗三失踪了。
不仅人消失了,而且还拿走了不少银票与帐簙,显然,这是有预谋的潜逃。
偏偏,对于此事伍永河还不敢声张,更不敢报官,只能暗中调动人脉关系四处搜寻苗三的下落。
秘密搜寻了两三天,一丝线索都没有。
在伍家父子想来,苗三恐怕是逃离京城远走高飞了。
其实,苗三并未离开京城。
一来,他心知就算离开京城伍家父子也会全力追查他的下落,与其颠簸流离,浪迹天涯,还不如躲在京城。
民间老话不是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么?
况且他也无处可去,老家是不可能回去的,那等于自投罗网。
二来,他心有牵挂,因为他在京城有个家。
这一点他做的相当隐蔽,伍家父子,包括府中下人没有一个人知道。
早在几年前,苗三便开始替自己做打算,悄悄在京城购置了一个小院。
这个小院的位置相当偏僻,位于城北一片老旧的小巷子中。
来到这里会以为来到了乡下,周边有河、有树林,有菜地,甚至还有庄稼。
简单来说,就是一个被破旧的小巷子包围着的城中村。
后来又添置了一些家具以及日常用品,并将一个相好的寡妇接到院子里,秘密组建了一个小家。
为了安全起见,苗三一直没有告诉寡妇他的真实身份,甚至姓名都是假的,说姓田。
在小院中躲了几天,苗三惊惶不安的心终于稍稍安定下来。
殊不知,人算不如天算。
小院附近住着一个名叫阿水的菜贩,时不时的往伍府送菜,见过苗三几次,所以无意中给认了出来,赶紧躲到一边,心情起起伏伏难以平静。
因为,他这两天正好去伍府送过菜,听说了苗三潜逃一事。
据厨房里的伙计说,苗三偷了不少金银珠宝,谁要是找到苗三可就发大财了……
平复了一会心情之后,阿水顾不上做别的事,一溜烟往巷子里跑。
这家伙做了十余年的菜贩,银子倒是赚了一些,结果家里依然还是穷的响叮铛。
因为这家伙旧习不少,一旦手里有点钱,便喜欢跑去赌,也或者去逛窑子什么的。
总之,就是个败家仔。
阿水此去是找一个小名狗子的赌友,毕竟他也有自知之明,心知苗三这件事他一个人根本搞不定。
找到狗子之后,阿水神秘兮兮道:“狗子,想不想发财?”
狗子瞪着一双斗鸡眼,用一副关爱傻子的表情斜视着阿水:“你说呢?”
“我给你讲……”说到这里,阿水下意识走到门口看了看,然后将门掩上,这才小声道:“如今,有一个发大财的机会,就看你敢不敢做。”
眼见阿水说的如此神叨叨的,狗子终于来了兴趣。
“你小子别卖关子了,赶紧说。”
“是这样……”
阿水走上前去,附耳将苗三的事讲了一番。
听完缘由,狗子不由一脸震惊:“啊?这……这……”
“怎么?你不想发财?”
“不是不想,关键……关键这件事涉及到尚书大人,这万一将咱们牵扯进去可就完蛋了。”
“狗子,你怎么一下变胆小了?听说那小子至少偷了上万两银票出来……”
其实厨房里的伙计只是说偷了不少金银珠宝,而且也是道听途说,并没有说数目。
阿水为了说动狗子,干脆夸张了一下,说至少上万两。
果不其然,一听这个数目狗子当即不争气地瞪大斗鸡眼,扳起指头不知在数什么。
“你要是怕的话,咱们今晚可以先探一探,看看院子里到底有没有别人在。
如果没有,那就是天赐良机,咱俩蒙上面,拿把刀,那家伙还不得乖乖交出银子?
事成之后咱们一早离开京城去外面避避风头,过上个一年半载再回来,不就成了老爷?”
“哈哈哈,说的好,到时老子要开赌场,当老板。”
“对对对,咱俩可以合伙开,开几间……”
二人越说越来劲,最终一致决定今晚便动手。
接下来,二人分头行动,去准备衣服、蒙面巾、刀什么的。
待到深夜人静后,阿水二人悄然翻进院墙,并分头查探了一番,确认只有苗三与那寡妇睡在房间里,再没别人。
于是,二人对视了一眼,用刀慢慢挑开门闩冲进房间里。
一开始,苗三吓的不行,以为是行踪被伍永河发现了,派人前来灭口。
结果发现并不是,而是两个小毛贼想要劫他的财,一时间怒从心头起,抓起被子咬牙与阿水二人搏斗起来。
寡妇吓的不行,趁着三人搏斗之际冲到院子里大呼救命。
“来人啊,有人抢东西,来人啊……”
尖利的声音传出老远,惊动了不少熟睡中的百姓。
狗子一见事情不妙,冲到院中恶狠狠冲着寡妇砍了几刀……
这时候,苗三也彻底疯狂了。
本来他这几天就一直心惊胆战的,心理压力很大,好在身边还有个女人陪着他,让他多少有些安慰。
如今,看着默默陪伴了他几年的女人躺在血泊中,整个人顿如受伤的野兽一般,怒吼着抓起一个花瓶冲向狗子。
这时候,狗子与阿水眼见夜空中有火光映亮,心知定是有人前来查看,哪里还敢久留?
于是,二人心生退意。
结果,苗三却不放过他们,虽然身中了几刀但却越战越勇,最终夺下了阿水手中的刀,先劈翻阿水,再砍翻狗子……
等他稍稍缓了一口气,强忍伤痛想要抱着女人离开之际,院门已经被人踹开,十几个拿着棍棒的百姓冲了进来。
没过多久,又有几个巡夜的衙役赶到。
眼见大势已去,苗三只能束手就擒。
不过,他并没有就此认输,而是冲着那带头的衙役低语了一阵,说他屋子里有银子,几个衙役可以分了它。
不过,一定要将女人送去医治,还有就是将他送到大理寺交给王崇山,还说到时候王大人一定会有重赏。
苗三这么做,自然也是想保一命。
因为他心里知道,一旦送到京兆府,以伍永河的能量,恐怕他活不过明天就会死在牢中。
唯一的希望就是大理寺,伍永河能量虽大,但大理寺的能量也不小,不一定会买伍永河的账。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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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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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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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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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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