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羽就近找了一间客栈落脚,葛东明则迈着轻快的步子往家里走。
酒,他喝了不少。
虽然有些酒劲上头,但内心里却很是激动,有一种即将解脱的期待与喜悦。
正如他之前所说,他早就厌倦了寄人篱下,受人白眼的生活。
只是一直下不了决心一刀两断。
如今,与周羽的一席长谈终于让他找到了人生新的方向。
他刚三十出头,还有的是机会出头,没有必要再窝在刘府受那鸟气了。
回到家,葛东明没去房间,而是去了隔壁的书房,因为他不想看到妻子那张冷脸。
没料,刚开门便有一个下人走了过来:“姑爷,老爷让你过去一趟,说是有话与你讲。”
“嗯,正好,我也有话与老爷讲。”
在下人的带领下,葛东明来到了西院的一间厢房内。
这里乃是刘鹤平日里用于接待客人的地方,他一直在等葛东明回来,显然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讲。
“小婿见过岳父大人。”
一进门,葛东明先拜了一礼。
刘鹤阴沉着脸喝道:“先将门关上。”
“是!”
葛东明转身将门掩上,随之又转身问道:“这么晚了,也不知岳父大人有何要事?”
“东明,这里没有外人,咱们翁婿二人好生谈谈。”
葛东明愣了愣,拱手道:“不知岳父大人想说什么?是否觉得小婿不够资格做刘家的女婿?”
“你少给老夫来这套。今日之事,云玲固然有做的不对的地方。
但怎么说她也是刘府的小姐,你当面扇她的耳光,让她以后如何见人?”
“岳父大人是在责备小婿?”
“哈哈哈,不然呢?你以为老夫还要表扬你不成?
葛东明,老夫专程等你回来,就是想要警告你一声,不要太过份了。
老夫知道你看不惯方向南与云玲往来,但这能怪谁?
但凡你要有点出息,你也考个举人,那方向南也不至于如此肆无忌惮……”
“够了!”
这句话,又一次揭开了葛东明的伤疤。
况且,刘鹤这句话简直就是蛮不讲理,他是不是举人与妻子守不守妇道有什么关系?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这么大声与老夫讲话?”
刘鹤不由拍案而起。
“多的话晚辈也不想说了,既然你们一家子都觉得晚辈没出息,那晚辈明日便写一封休书……”
既然心意已决,葛东明也不以小婿自居了,并且主动提出休妻。
“你说什么?”
刘鹤似乎有点不敢相信,指着葛东明的鼻子走上前来。
“晚辈说,明日便写一封休书……”
“啪!”
屋子里响起了一声响亮的耳光声。
“混账东西,你想翻天了是不?老夫供养你多年,你居然敢忘恩负义?”
刘鹤的本意只是想给葛东明一个警告,哪知一向懦弱的葛东明居然提出休妻,这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也让他顿觉颜面无光,恼羞成怒。
“呵呵,这下,刘老爷总消气了吧?晚辈受教了,告辞。”
葛东明也不想争辩什么了,拱了拱手便转身走向门口。
“回来!”
刘鹤羞愤难平,抬手猛地一抓,葛东明一下没站稳,跄踉着撞到刘鹤身上,二人一起跌倒在地,并撞翻了一把椅子。
“刘老爷,晚辈喝了不少酒,有些头晕,有事明日再说。”
葛东明摇摇晃晃翻起身来,拱手说了一句,随之转身而去。
回到书房,酒劲上涌,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
突然间,书房门被人一脚踢开,几个捕快杀手腾腾冲上前,没等葛东明回神便将之双手反绑。
“喂,你们做什么?”
葛东明一脸惊愣,大声喝问。
“你还好意思问?回衙门再说,押走!”
“是!”
“喂,你们还有没有王法?怎么能随便抓人?”
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悲天抢地的哭声,还有刘夫人的怒骂:“葛东明,你个天杀的畜生,亏得老爷待你如己出,你竟狠心下毒手……”
下毒手?
听到这哭骂声,葛东人整个人都懵了。
刘老爷遇难了?
怎么回事?葛东明极力回想昨夜之事,头隐隐作痛。
……
次日上午。
知府易如忠亲自坐堂审案。
“将人犯押上来!”
当今世界可没有那么多讲究,但凡押入大牢者管你有没有定罪都可称为人犯。
两个衙役如虎似虎将葛东明押上公堂,强行将之按到地上跪下。
秀才虽有一定的特权,比如百姓常说的见官不跪。但,也是有限制的。
举人可以真正做到见官不跪,但秀才却不行。
秀才只是在县衙可以不跪,但这里乃是姑苏府衙门,堂上坐的乃是堂堂五品知府大人。
所以,该跪还得跪。
“带原告!”
声音一落,便有一阵哭声传来。
云玲母女俩哭哭啼啼上得公堂跪了下来,与之随行的还有方向南。
他是举人,自然不用跪,遇上官品小一点的推官审案,甚至还有资格享受座位。
一上堂,方向南便上前两步,手拿一张诉状道:“禀知府大人,学生要状告本府生员葛东明。
昨夜,葛东明狂性大发,竟然杀害了其岳丈,这是诉状,请大人过目……”
“大人,学生冤枉……”
葛东明当即大声喊冤。
“你这个畜生,老身和你拼了……”
刘夫人悲怒之下,竟然不顾一切扑了过去。
“公堂之上,成何体统?”
易如忠一拍惊堂木,不满地喝了一声。
这时,师爷将诉状递了上来,易如忠展开细细看了起来。
待看完之后,又喝道:“传证人!”
“证人上堂!”
证人乃是刘府的一个丫鬟,以及一个家丁。事发当时,他俩就在屋子外面。
“草民叩见大人!”
“奴婢叩见大人!”
一上堂,二人便双双跪下叩拜。
“你俩一个一个说,昨晚都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
家丁先道:“回大人话,草民昨晚奉老爷之命去请姑爷叙话。
姑爷进房之后,门便关了起来,不久后里面传来了一阵吵闹声……”
“奴婢听到姑爷好像说要休了小姐,老爷很生气,就争执了起来。
不久后,奴婢又听到了耳光声,以及老爷的怒骂,骂姑爷忘恩负义什么的。
接下来又是一声砰响,好像打翻了什么东西……”
“之后,姑爷开门离开了。草民与小芳心里惊怕,就一直候在屋外。
等了差不多有半柱香的时间,屋子里依然没有动静。
草民心里有些担心,方才壮着胆子走到门边呼唤老爷……”
“奴婢与柱子壮着胆子进到屋子里,方才发现老爷倒在地上,地上流了不少血……”琇書網
待到二人讲完,又被衙役带下堂。
这时,易如忠一拍惊堂木,冲着葛东明喝道:“葛东明,你身为秀才,怎能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
“大人,学生冤枉……学生当时的确有与岳丈争执了几句。
因为学生当时喝的有点多,便说明日再议。
结果,岳丈在背后拽了学生一下,不知怎么的就一起摔到地上。
学生起身后就开门走了,怎么可能杀害岳丈?再说了,学生有什么理由杀害岳丈?”
这时,方向南冲着易如忠拱手道:“大人,不才有话要说。”
“嗯,讲!”
“大人,事情的起因不才在诉状已有提及,不过限于篇幅可能不甚详细。
要说葛东明的杀人动机,其实很简单。
他之所以愿意当上门女婿,恐怕也是贪图刘府的家财。
而且此人心胸狭隘,昨日,学生前去拜访姨父、姨娘……”
方向南施展三寸不烂之舌,将昨日里发生的事加油添醋讲了一番。
当然,他将自己择得一干二净,将葛东明形容成了一个蛮不讲理、心胸狭窄、粗鲁不堪的小人。
“他不问青红皂白,大打出手,如若不是刘老爷赶来训斥了一通,还不知闹出多大的事。
以不才想来,定然是这家伙怀恨在心,再一次与刘老爷发生争端。
最终一不做、二不休对刘老爷下了毒手……”
“你血口喷人!”
葛东明悲愤不已,冲着方向南怒喝了一句。
“不得咆哮公堂!”
易如忠重重一拍惊堂木,随之冲着葛东明问:“好,本官现在且听听你的解释。”
“大人,如若真是学生害了岳丈,又哪来的心情回书房睡觉?这完全不合常理。”
“这……”
易如忠不由沉吟起来。
“大人,以不才来看,这正是葛东明狡猾之处,还请大人明鉴。”
方向南赶紧说了一句,同时又冲着易如忠递了个眼神。
易如忠心神领会,干咳了一声道:“葛东明,让本官来告诉你,你是如何杀人的。
或许,你本无心杀人,但刘老爷的确因你而死。
尸首已经验过了,死因乃是后脑撞击硬物而导致大量失血……”
“啊?”
葛东明不由失声惊呼,眼神变得有些绝望。
“简单来说,你这算是过失杀人。虽罪不致死,但活罪也难免。如今人证物证俱全,你还有何话可说?”
葛东明一颗心直往下沉。
他细细回忆昨夜的细节,隐隐忆起了一些,当时的确是与刘鹤一起倒了地。
只是,他没有在意,自己翻身起来转身走了。
之后发生了什么,他是真不知道。
眼见葛东明没有吭声,易如忠似有些迫不及待,惊堂木一拍:“既然你无话可说,那本官现在宣判……”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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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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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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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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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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