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侍女在叽叽喳喳的说着话。
“听说了吗,张巍张公子头榜头名考中举人了!”一个穿蓝色衣裙的侍女高兴的说。
“哇!张公子考中举人了!是不是离状元就不远了?”一个穿绿色衣裙的侍女说道,不过这姑娘显然对科举没有什么概念。
“以后看见他,是不是要称呼他张解元了?”穿淡红衣裙的侍女笑着说,这个还是有些靠谱的。
这三个侍女,都是陈枝蕊房中的侍女,自然是知道张巍和自家小姐的一些事情。
如今张巍考上了举人,她们也是很高兴的,嗯,为自家小姐开心。
但是她家小姐就真的开心吗?
陈枝蕊托着腮帮,手中拿着一只没有叠好的纸鹤,只要她将这纸鹤叠好,这纸鹤就会飞到它的主人身边。
但是陈枝蕊迟迟没有叠好,里面写着一些祝贺的话,但是她知道,这些都不是她最想说的话。
“为伊消得人憔悴,你好狠的心,竟然真的不与我联系。”陈枝蕊闷闷的说。
他的若近若离,是他的欲擒故纵?还是他的铁石心肠?
就在这个时候,她忽然听见外面侍女喊道:“老爷!您来了。”
坐在屋内的陈枝蕊心中一惊,连忙将纸鹤收了起来。然后端正坐姿,拿出一副还没有完成的画出来。
画中的那时踏春的景象,只是小溪、柳树和油菜花已经画好了,但是最关键的男女主人公却还没动笔。
这个时候,门口传来父亲的声音:“枝蕊,我能进去吗?”
“进来吧,爹爹。”她赶紧回答。
房门推开,陈恭走了进来。陈枝蕊连忙上去行礼,说道:“爹爹怎么有空来女儿这里。”
陈恭笑着说:“当然是来看看你。我的女儿最近都不怎么出门了。”
陈枝蕊闷闷的说:“还出去作甚。要好的朋友都没有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她的两个好友,都消失不见了……
陈恭笑着说:“张巍考中解元了,你可知道。”
她点了点头,说:“我怎么会不知,家里多嘴多舌的丫鬟婆子都说了。”
陈恭听她这话似有一些埋怨,他心中也不知为何。但是还是说道:“听你大哥说,你与张巍关系尚可,怎么不去祝贺一下?”
让一个姑娘家去祝贺张巍,还是从自己父亲的嘴里说出来,这陈恭几乎就是明示了!
以前的张巍,他只是看成一个很有潜力的年轻才俊,所以他不反对自己宝贝女儿和他接触。
但是这次秋闱,却是这潜力变成了实力。陈恭的心也从不反对变成了积极促成此事。
这孩子好啊!是枝蕊的良配。性格大方有礼,品德高尚有情,能为素不相识的百姓朝着龙王拔刀,这样的人将来对自己、对自己女儿、对自己家族都应该会很好的,这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
如此人才,以前只是欣赏,现在却是要收藏起来了。
只是以前他的宝贝女儿不是和张巍来往挺密切的嘛,怎么这次张巍中举,女儿这边一点表示都没有?
这就让老父亲坐不住了,赶紧过来打听一下消息。
陈枝蕊听见父亲如此说话,心中还不知道父亲的意思吗,但是这次她心中却升起一阵烦躁。
她淡淡的说:“大哥这次落榜了,父亲不去勉励一下大哥吗?”
他大哥这次也参加了秋闱,本来作为金华府有名的‘青年才俊’,陈润是很有信心的。但是有一点他忽视了,那就是他这个‘青年才俊’是因为家族的原因,别人抬举他的。
他是有水分的!
不过就像假话听多了,他倒是信以为真。结果就被现实狠狠打了一巴掌。
现在正躲在某个角落偷偷哭呢!
陈恭想起这个儿子也是头痛,这儿子倒也不纨绔,就是为人太飘。被打击一下也好,就是怕被打击坏了。
作为老父亲,在儿子这事上也有点患得患失。他挤出一个笑脸说:“别管你大哥,他哭一阵就好了,反正他还年轻,还能再考。”
话是这么说,但是他明白,自己的这个儿子读书一途怕是坎坷。如果四五十岁才中举,那又有什么用?要在七十岁爬上四品以上的官吗?
儿子是指望不上了,女婿倒是有希望。
他想了一下,说:“这样吧,你去将为父的《临寒暮江雪》送给他,当成贺礼。”
这《临寒暮江雪》是一副画,但并不是什么名画,而是当今一品大员曹彬的画作。而曹彬,正是陈恭的姐夫!
他们陈家最近这些年有些青黄不接,比较有出息的也就是陈松。而陈松能在本地担任父母官,自然是有吏部尚书曹彬的照拂才能做到的。
不然你看狄光,自己有个当朝二品的亲爷爷,还不是远离家乡千里,来到高唐县当个受气县令。
而陈松是本地人,有家里人照拂,在峨山可是说一不二的,连县城隍都能提着来夜审,攻打峨山虎妖的时候,更是调动佛道两家,金华水师来助阵。
陈恭送上这幅画,也是表明自己家的底蕴。当朝一品,吏部尚书这棵大树够不够大?
陈枝蕊也明白自己父亲的意思,她白了自己亲爹一眼,说:“我不去,这就像是我拿着姑丈的名头去欺负人一样。”
陈恭讪讪一笑,说:“这怎么会,我家女儿知书达理,岂会是这种人。但是你也想一想,这张家又不缺钱,送些黄白之物,岂不是污了解元的名头。”琇書蛧
陈枝蕊想想也是,这个时候,她又摸了摸袖中的那只纸鹤,心中还是有些不舍。她点点头说:“那我就去一趟。”
陈恭才满意的笑起来,说:“行!那我去找找你哥,我怕他想不通,也去入了道门!”
不多时,陈枝蕊换上最好的衣服,难得的戴上自己的珠钗首饰。然后拿着那副《临寒暮江雪》,带着两个叽叽喳喳的侍女,出门去了。
此时陈家外面还是很热闹的,来吃流水席的人络绎不绝。只要说一句吉祥话,就能进去吃一餐。张家也非常厚道,流水席总是有三凉菜,三热菜,三汤菜,主食是白面馒头和大米饭,都是管够的。
陈枝蕊的牛车到了巷子外就进不去了,因为巷子里都摆上了桌椅。
陈枝蕊只能步行进入。
一路走来,都是吃吃喝喝和感谢张巍的声音。再走进一些,就是戏台上唱大戏。
当她走进去的时候,戏台上刚好唱的是《奇女子勇救父》的戏。这部戏讲的是前朝一姓傅的大官被妖精陷害,他的两个女儿带领一群奇人异士搭救的故事。
因为符合孝道,抨击前朝腐败,妖精乱政,加上奇人异士的传奇故事,所以很受欢迎。
陈枝蕊瞟了一眼戏台,正要继续前进的时候,刚好张巍从大宅中走了出来。
这两人在不经意间,目光相对,四目相望。
看着张巍眼中的诧异和惊喜,陈枝蕊忽然想哭。
他的心中,还是有我的……
接着低头的时机,她擦了擦眼角,然后就听见张巍的声音。
“陈家妹妹,你来了。”
她露出一个微笑,淡淡的说:“张家哥哥高中解元,我怎能不来。”
她举了举手中的礼物,说:“这是我父亲要我送给你的。”
张巍笑着说:“来就来了,还送什么礼物。快请进吧。”
陈枝蕊被请进家里,然后正式和张父见面。陈枝蕊是有备而来的,他也给张父准备了一件小礼物。因为知道张巍母亲英年早逝,也没有提起张巍母亲的话。
张父对陈枝蕊的到来倒是笑得合不拢嘴。
当年他就算是发家了,也认识不了这种大家小姐的。现在儿子有出息,这种大家小姐见到自己,也要弯腰行礼口中喊‘伯伯’。
陈枝蕊毕竟是女儿家,她来之后和张巍说了一会儿话就走了。
回去的路上,她一直考虑张巍的话。等到她到家之后,就去寻找父亲。
她找到陈恭,也没有废话,就直接说:“张巍是要去京城参加春闱的,女儿能不能去京城看看姑姑,我也有些想她了。”
陈恭一愣,随即笑着说:“当然可以,要不然你大哥也跟着去,也好有个照应。”
单独让女儿跟着张巍去,他是不放心的,万一回来的时候带着一个大外孙,岂不是闹了笑话。
陈枝蕊得到了父亲的允许,也就回去准备了。
春闱也是三年一次,就是秋闱的后一年,这是专门给举人考进士的。如果这次考试通过,那就是贡士。贡士然后参加皇帝主持的殿试,之后就是进士了。
由于殿试只论排名,不会淘汰贡士,所以基本上通过了春闱,就可以称作进士。
秋闱结束,到第二年的春闱,差不多有五个月时间,但是大乾幅员辽阔,有些偏远地方的举人,在秋闱结束之后就要启程去京城,不然误了时辰可就亏大了。
金华距离京城不算远,但是张巍在家左右也无事,而且如果过完年才去京城,那确实是太赶时间。所以张巍决定十月就出发前往京城。
去京城之前,还是要和师门打声招呼,将一些琐事处理好。比如将化形丹给熊凶送去。
通过水君庙联系上熊凶,将化形丹给他,然后得到了熊凶送的三尺紫珊瑚一株,这既是给他的谢礼,又是祝合他考上解元的礼物。
不过这紫珊瑚也没有什么神异,就是非常好看难得,是一件值钱的物件。要是车成珠子,就能做出很好的紫珊瑚手串……
去到师门和通光道别。通光看着这个弟子,终于是无话可说了。
“张巍,你现在也是解元了。读书一道上,也算是成就不小。不管是修行还是读书,你可要好好选一条道路啊。”
通光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读书读得好,当了大官,按照阳官大一级的说法,也不比天上的祖师爷差多少。
而且如果有成绩,大官死了是一定会有谥号的,也是阴官的一种,照样享受朝廷祭祀。似乎也不比修行差。
修行一道,没有修到超脱的‘仙’,最终也和读书当大官的人差不多。
修行者如果不能超脱,也不过是寿一百有余,要是短命一些的,七八十也死了。只是他们死之后,可以上天庭或者地府当官。所以人的寿命有阳寿和阴寿的区别。
阳寿百年,阴寿可以千年的。算是一种变相的长寿吧。
张巍听着师傅的话,也知道师傅是不再强求他在修行一道走下去。但是他还是说:“师傅放心,我不会放弃修行的。”
通光摆摆手,说:“你喜欢就好,不过当官杂务甚多,必然会分了精力,你自己把握吧。”
他就怕张巍两边都想兼顾,但是到头来两边都不讨好。修行修不到出阴神,将来是没有机会当阴官的。做官做不到四品以上,将来也是没有谥号的。
张巍也知道通光的忧虑,但是他真的是不怕,因为他是有依仗的,他的依仗就是他的炼丹炉。
和通光聊完之后,他又去和莫清幽等人告别。
等到十月的时候,张巍就要出发去京城。
从金华府去京城,最好的路线就是走大运河,一路水运直达京城。
临出发前一天,他的窗口忽然飞来一只纸鹤。张巍看着这纸鹤愣了愣,还是打开纸鹤看了起来。
“张家哥哥,听闻你要出发去京城,我也正好要去京城看望姑姑。也许我们能同路而行。”
张巍一笑,还是给她回信道:“如果是这样,那我们路上也好做个伴。”
果然,第二天他前往码头的时候,就看见陈家一家人在等着他了。
张家本来是包了一条船,供给张巍使用。他是举人,很轻易的就在船舶司借到了船。
但是陈家的船更大更好,是一艘三层高的楼船。这是陈家用曹彬夫人的名头借的,一品大员的夫人当然有这个权利借船。
陈润看了看张巍的那艘小船,笑着说:“张解元,还是坐我们的船吧,一起走还有个照应。”
张巍犹豫了一息时间,还是从善如流的说:“那就叨扰陈兄了!”
当即,就带着张大黑、二黑、黄豆和小倩上了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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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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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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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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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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