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巡诊就用了其中的一座铺面。广州站的总务负责人孙常派了工匠简单的装修了一下,前面是挂号和候诊的地方,二楼设诊疗室,后面设了一个简易手术室,铺砌了瓷砖。当然条件不能和临高等地的医院相提并论,不过在广州城里也算头一份了。
李默收拾着从香港转运来得药品、器械和各种用品,都要一一归置到架子上以备随时取用。她学不了医,做这些总务上的事情还算得心应手。特别是邓铂鋆平日里主要是“抓总”,具体到细节的时候很多由她来负责落实――这些事,早年在澳门的宅子里跟着当管家的爹妈耳熏目染的,她天生就能举一反三。久而久之,她在百仞总医院就成了大家都要尊重三分的“李大姐”了。
李默对自己的现状很满意:生活简单却很充实,女儿进了澳洲老爷的学校――原是可以寄宿的,但是她还是坚持每天让孩子自己上下学:反正从芳草地到卫生部的住宅区也不远。路上也很安全。
李默用自己的工资加上贷款在归化民的住宅区买了一套小房子――“新话”叫“公寓”。她因为年资高,收入上比起新分配来不久的护士们要强得多了。
临高是个男多女少的地方,李默年不过三十,长相也也不坏,况且还有不错的收入。纵然是个寡妇又带着孩子,向她提亲的人依然不少。有的人条件还相当不错,但是李默一概回绝,继续过着她的独身生活。因而卫生部的归化民们中就有风言风语,说她冀图嫁给“首长”当小妾。也有人笑她痴心妄想――带着个孩子的寡妇还想攀首长的高枝。
李默对此一笑了之,经历了许许多多的事情之后,她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被几句甜言蜜语就能诳着私奔的怀春少女了。更不会为周围人的几句空话就改变自己的想法。
李默现在全身心都放在自己的女儿身上。李荃进了芳草地国民学校,学习成绩还不错――马上就要初小毕业了,学校里的老师建议她念高小。李默还有些迟疑。读高小又是一笔费用:李荃不是收容来得孤儿,也不是烈士遗属。照规定:归化民职工的子女念高小免缴学费,但是要缴杂费和伙食费。女儿又不是成绩非常出色的那种孩子:倒是可以得一笔奖学金弥补过去。琇書蛧
每个月的杂费和伙食费虽不多,但是对她一个背着二十五年住房贷款还有女儿要抚养的单身母亲来说还是有点负担的。
不过这次到广州来之前,初晴来找她聊天,听说了这事之后便要她放宽心:她会去向吴老爷说,让他资助。
这丫头到底还是个好心的孩子。李默想到这个叫她“姐姐”的女孩子。当年她在苟家庄备受欺凌也难以存活的时候,初晴是内院的丫头,算不上如何受宠,和她更是非亲非故。
不时却偷偷将内院的残羹剩饭带出来给她,这才让她们母女苟延残喘熬到被张兴教带给吴首长的那一天。
在农庄重逢之后,两人一直住在一起,一开始农场草创,上到元老,下到刚刚招募收容来得农工,个个都要出工劳力,她又带着个孩子,忙不过来的时候全靠初晴帮忙。那怕是她和吴老爷正式成婚之后,对待她们母子依然是过去那样热络。这点让见多了世态炎凉的李默常常感慨不已。
自己当初被当家的送到琼州,托付苟家庄苟老爷的时候那是多风光。一去就专门修了一座小院子,还专门留下自家的一个兄弟照看。家里是全套的新家什。苟家老爷虽然没有露面,但是老婆小妾都来嘘寒问暖,时不时的还来陪着打牌说话解闷,临高的天气热,李荃胃口不好,她关照小厨房变着法子换花样制备各种清淡小菜。每隔三四个月就会有人送来银子,还关照看护她的人在当地买了田地耕种用来伪装身份。当时她真觉得自己的男人是天下最好的海上男儿。
没想到不上半年,当家的死在海上,手下的弟兄风云流散,苟家兄弟吞没了当家的寄存的货物,翻脸就不认人了。照看她的兄弟突然得急病死之后,更是直接霸去了她的田地房舍。接着又被苟家的家丁头目霸占,糟蹋够了又赶将出去――还扬言不许其他男人碰她,几乎将她和女儿活活饿死。要不是初晴当初仗义援手,哪里还能过上现在这样“像个人”的日子,又能重回到广州。
广州这个地方,是她魂牵梦绕所在――她的父母都是本地的土著,虽然她未曾记事就随着父母迁到了澳门,做了李丝雅家的奴仆。但是在她的孩提时期,还是经常有时跟随为主人办事的父母,有时伴随着尚在牙牙学语的小姐到广州来――李丝雅的母亲就是出身在广州。
李默有时候也会想念妹妹,然而即使是当初最困苦,几乎就要沦为饿殍的时候她也没想过设法回澳门去――她即不愿意丢人现眼也不愿意面对当初自己私奔之后父母为此先后离世的悲惨往事。
但是广州这个地方,留给她的全是美好的回忆,现在有些空闲,她心中不由得有些跃跃欲试,希望能到打小走过的街道去走一走,买些曾经熟稔的食物尝一尝。
但是想到临来广州前政治保卫总局的人向他们宣布的纪律:第一条就不是不许单身上街,年轻女子尤其不许单身上街――古代城市的坑蒙拐骗多得惊人,诱拐妇女儿童是一门很大的产业。过去的寡妇女子,家中若无男人,便会遭人谋算。往往不是被雇来得浮浪子弟诱拐就是干脆在上街的时候被人直接绑走。
再说这广州城里虽然澳洲人的名头显赫,但是保不定有什么人暗中窥觊。因而政治保卫局规定凡是要上街办事,第一要登记,第二必须由镖局的护卫陪同。
这么麻烦的手续,让李默打消了上街的念头――反正在广州的日子还多,总会有机会的。
时袅仁在香港休息了二天,香港造船厂集中人力物力把章鱼号又修饰了一番,时部长才风风光光的坐着章鱼号往广州去。
从香港往广州的水路已经完全是海军香港分遣队的控制之下,因而章鱼号没有护航舰艇。虽然自从在香港设立商站,621拖轮和大发艇就经常往来于黄埔和港岛之间的江面,对江上和沿岸的土著来说,蒸汽船已经不是什么罕见的西洋镜了,然而这艘装饰华美的船只冒烟激水,一路逆流而上还是引来了许多目光。
游轮在广州大东门外的“广州大世界”码头下锚停泊。这里原本是荒芜的江滩,现在两岸都是热闹的工地:脚手架林立,工人们如同蚂蚁般上下忙碌着。蒸汽机呼哧呼哧的冒着烟,驱动着吊车、搅拌机、打桩机各种工程机械。最壮观的是一台蒸汽动力塔吊,全铁架结构,高度足有二十五米――比广州城墙还要高出一大截。
大世界码头和通往大东门的道路作为项目的基础工程是最早完工的。必须从临高运来的设备和物质就在这里直接卸载。章鱼号也将以这里作为停泊地点。
大世界的项目总经理张易坤已经在码头迎接。码头上已经打出了“欢迎时太医”的大横幅,站满了广州站的欢迎人群,这自然都是郭逸的安排。为得是给时大夫一行造势。一开始有人认为“太医”未免有逾制之嫌,但是本时空也算是对大夫的尊称,算不上什么。
根据此前广州站私下进行的宣传,时枭仁原本是皇室御医,官居太医院院使――于鄂水提示说大宋朝的御药院的头头是阉党的位置,所以时大夫只能当个院使了。因为宋主宅心仁厚,不忍境外黎庶缺医少药,于是让时太医来大明悬壶济世云云。
时袅仁和他寒暄几句,就上了准备妥当的东风马车。大世界还在施工中,满地烟尘,不便久留。巡诊队一行人便在起威一干人的护送下往广州城而去。
通往大东门的街道即宽又平,人行道全用石块铺设――标准和临高不相上下。道路两旁两边已经栽上了行道树,还预留下了未来安装路灯用的基座和铺设煤气管的沟渠。按照广州站一干元老的设想,未来这条道路就是广州的香榭丽舍大街。大街两边虽然还是荒地,但是很多土地已经被广州站巧取豪夺圈占了――准备着等广州大世界项目火起来之后继续开发。
一行人很快就进了城。吕易忠早早的赶到大东门照应――其实就是他不照应广州城里城外也无人敢来拦截刁难起威的镖师护送的车轿队,吕易忠不过来为了向“首长”们表现自己的“任事勤慎”的态度。
但是他来这么一迎,时袅仁少不得停车打个招呼,敷衍几句。(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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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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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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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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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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