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持运河设施要消耗大量人力物力,保证运力亦要花费。大量的漕运军丁和漕船又是一笔巨额的开销。整个漕运之艰难,花费之大,从经济成本上来说是完全不合算的。纯粹是“政治需要”的产物。
朱元璋建立大明定都南京而非北京,未尝没有“就近取粮”,靠近政府财赋供给地,减少转运成本的考虑。
赵引弓从经济角度和体制角度同时黑大明的漕运,事实清楚,论据充分,外加20~21世纪以来中外历史学者的考据、总结和评论,由不得张溥不佩服。
张溥对漕运的弊端早有认识――否则也不会建议朝廷将太仓的漕粮改为就地拨给军食。但是他没有全面的研究过这一问题,现在听赵引弓娓娓道来,条理分明。心中暗暗吃惊。这位赵老爷虽然四书五经,经史子集稀松之极,心中倒是大有丘壑!论及“经世致用”之学,自己身边的人还真没有几个能够胜过这位赵老爷的。
他越听越惊讶,直到赵引弓说完,才缓缓道:“先生大才!”
“不敢!一点私见而已。”赵引弓只觉得痛快淋漓,心情舒畅:眼前这个人可不是一般的张三李四,而是大名鼎鼎的张溥!这样的人能赞自己一声“大才”,不免有些令人飘飘然。
“那先生以为,漕运败坏既是根本,漕米苦民之事当做何解?”
赵引弓蓄谋已久的一句话马上抛了出来。
“唯有废河改海!”赵引弓沉声说道,“漕运积弊已深,非另起炉灶不能为!”
这话说出来极有震撼力,自从隋代开凿运河,唐代开始东南成为王朝的财赋所出之地,漕运就成为维系王朝运转的大动脉。每年秋季源源不断北上的漕粮通畅与否可以说是关于到王朝的生死存亡的要政。
张溥是学富五车之人,知道废河改海并非赵引弓的首见。过去早有人这么说过,而且元代的漕运正是海运的。
但是一般人对大海都有畏惧之心――特别是中国这样的传统大陆国家,除了沿海居民之外,多数人都觉得坐船出海是九死一生的事情,何况将数十万石的粮食装在海上漂洋过海!想想就觉得不甚安心。
张溥也不例外,他对海运没什么直观的认识,说道:“海上风波无常,听闻朝廷从登州运往辽东的粮饷半途都要漂没许多,这漕米乃是国家之根本……”
赵引弓心想:这漂没与其说是给海龙王了,不如说是给了一班官员将佐们了――恐怕历任的登莱巡抚、东江将领、户部官员……都在这漂没中赚了够花几辈子的钱了,要不是这会大家都认为国外都是“蛮夷之地”,恐怕老婆孩子早移民了。
“海上行船,漂没是难免的,只是未必都是天灾。”赵引弓点了一点,随后又说道,“先生请想:大元享国虽短,亦有九十七年。若是漂没如此之多,大元恐怕连七年都保不住。”
和张溥的谈话持续了差不多好几个小时,赵引弓在经济问题上显露出来的深度和广度令这位明末的文坛盟主大为钦佩。应该说,复社并不是一个空谈义理性和儒学的团体,对“经济致用”之道还是相当重视的。
虽然最终张溥也没有给赵引弓一个确切的答复,但是赵引弓感觉到自己此行的目的大致已经达到了。
乾清宫里,在深夜依然亮着灯光。
宫里的鼓楼已经打了三鼓,然而御前的牌子们依然在悄悄的剪着烛媒。看样子,今天皇帝又要通宵批阅奏折了。
灯火通明的暖阁里,御案上,整齐的叠放着成堆的奏折和塘报。这些全是下午刚刚从通政司送来得。几乎将半个书案堆满。
皇帝坐在御案后,灯光下他的面色晦暗,这是长期熬夜心力交瘁的人特有的面色。每日看不完的奏报,处理不完的政务。论到勤政,崇祯不仅比他的父亲、兄长、祖父都要勤勉,就算是放在整个大明也是数一数二的了。
然而,就如同一个勤奋无比的学生却始终考试不及格一样,他的勤政并没有给大明的国势带来一点好转,反而愈发的每况愈下。
各地天灾:旱灾、大水、瘟疫、地震、匪患……请求减免粮赋和救济的奏折雪片一样的从各地飞来,就是一向富庶,国家财赋重镇的东南地区也不断的遭到灾害。本来已经严峻的财政简直到了难以为继的地步。
军事上的压力日趋增加,堪称内外交困:不仅陕西的流寇渐成气候,原本一直在关外肆虐的东虏的入寇关内更是给了他很大的震动。
似乎大明的局面还不够糟糕,就在奢安之乱总算渐渐平息下来之际,广东方面又来了一股海上巨寇髡贼,一度入侵琼州,竟然还打到了广州城下。两广总督王尊德出兵讨伐,结果广东总兵何如宾在琼州惨败,广东官军几乎全军覆没。接着又是这股巨寇在广东杀掠地方的塘报雪片般的飞来。
幸好,髡贼围攻广州城数月不下,又退回到海面上去了,广东方面虽然奏报地方损失惨重,但是总算没有失陷州府,他也下诏免去了被兵地区的若干府县的夏秋粮赋。这多少让他的心情宽舒了不少:广东现在是仅次于东南地区的第二饷源地。如果广东再糜烂,这朝局他真觉得要没法支撑了。
当接到广东巡抚李逢节的奏报髡贼已退出虎门,去向不明的时候,他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虽然从奏折和塘报中支支吾吾的语气和闪烁的言辞中他知道当地官兵多半是又打了若干败仗,损兵折将,地方糜烂,最后不过是对髡贼“尾随护送而去”。
这样的结局对他来说已经是很好的了:髡贼总算没有成为一患,琼州府失陷的各县也已经收复。大明在东虏和流寇上流了太多的血,再也经不起一个新得髡贼了。广东方面虽然损兵折将,但是总算没留下后患,光这样他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然而这样让他感到宽慰的奏折并不多,每天流水般送到他御案上的总是无穷无尽的坏消息。最近几个月,登州兵变成了困扰他最多的朝务。
兵变这种事情,原本已经不算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了。从天启年间起,军队日渐跋扈,此起彼伏的闹饷、兵变,殴打文臣杀戮将领已然成了家常便饭。特别是东江,自从毛文龙被斩之后就一直没有太平过。没想到现在东江的辽人竟然在登州起事,公然占据州县,杀害官员起来。
事情越闹越大,有奏报说叛兵已经连下了七城――特别是登州的失陷令他十分震动。登州是辽东战线的海防重镇,不但连接着东江和山东,还起着和朝鲜联络的口岸作用。朝廷在当地多年经营――特别是孙元化当了登抚之后,朝廷每年在登州花费八十万两银子的军费用来练新军,造大炮。如今竟然全部灰飞烟灭,如何不让他感到痛心疾首。
盛怒之余,他几次想将孙元化革职拿问。但是每次都没有下决心。
孙元化从登州突围逃出之后,现在正在莱州布置防务和进剿事宜,如果这会将他拿下,一时半会也无合适的人选接任。其次,登莱一带的军队大多是孙元化统带过得,新派巡抚去,恐怕会军心不稳,万一再闹出事情来岂不是雪上加霜。
而且徐光启、周延儒两位大学士竭力为孙元化开脱,奏请皇帝让他待罪效力。
这二位大学士都是皇帝颇为敬重依仗的,他们的意见也不能无视。
眼下,最让皇帝感到头疼的是由此而来的激烈争论。www.xiumb.com
一开始,是激烈的剿抚之争,渐渐的,就成了对熊明遇、周延儒的集中攻击。雪片般的弹劾奏折堆满了他的案几。
熊明遇也就罢了,周延儒办事干练。是内阁中不可或缺的能为他理事分忧的人物。现在因为孙元化的关系,奏折都把矛头指向周延儒――孙元化能当上登莱巡抚是周延儒的运作,孙元化馈赠过貂皮人参等辽东特产给过周延儒,这些对掌握着东厂和锦衣卫的皇帝来说都不是秘密。
“诸臣工说是要治孙元化之罪,无非是意在周玉绳罢了。”他在心中这样暗想。心中有些疑惑,这其中莫非有党争的事情?皇帝最忌讳的便是这“党争”。
但是最近雪片一般针对周延儒的弹劾,使得他原本对这位首辅的信任感也渐渐的产生了动摇。(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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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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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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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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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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