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这里,温体仁便觉得芒刺在背。这件事得尽快解决才是!
如何解决呢?周延儒的名声很不好,在朝时候就劣迹斑斑。其家乡更是有人要刨他的祖坟。但是仅凭这些,还不足以败坏皇帝对他观感,毕竟这些都算是“小节”。
温体仁为官多年,深知“圣眷”十分之易变,而内阁首辅正出于风口浪尖之上,稍有不慎便会成为千夫所指。
要把威胁尽快消灭掉。
这一瞬间,他已经动了杀意。
没容他继续思考下去,皇帝来了。
今天皇帝的气色较之前些日子要好了一些,不再晦暗无光。阁僚们知道,最近局势平稳,皇帝的心情大约也好了不少。
君臣见过礼之后,皇帝在宝座上落座。他昨晚虽做了怪梦,但是后来却睡的很踏实。今日起来,觉得精神较之往日要好了不少。自从每日晚上田妃进奉南洋水果之后,他觉得比以前要有精神一些,不知不是不这水果的功效。
有关这水果的功效太医们亦要有一番争议,因为太医们从未见过,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到底是“上火”还是“去火”,亦是争论不久。崇祯十分恼火,干脆罢斥了太医们的意见。
温体仁见皇帝并没有什么具体的议题,便将近些日子各处的奏报拣选一些比较要紧的事情禀告,多数奏报皇帝读过贴黄之后不必细读就可以直接由内阁票拟,交司礼监批红即可。只有少数重要的军国大事需要征询内阁的建议。从形势上来说还是“圣躬独裁”。wWW.ΧìǔΜЬ.CǒΜ
崇祯冲龄即位,并未受过完整的帝王教育和历练,对具体的政务处置实际还是以阁臣们的建议为主。温体仁最擅长揣摸上意,又擅实务,因而他的奏对往往能符合皇帝的心意。至于其他阁僚们,多是温体仁一党,很少会提出相反的意见,因而朝廷的政事多决于他一人之手。
温体仁一人决断内阁事务,视同僚为木偶,把持票拟大权,皇帝不以为怪,反而觉得他“孤忠”,故而当时人都皇帝是“遭瘟”了。
待到政务议了一个段落,皇帝缓缓开口道:“髡贼猖獗日久,已陷两省之地,朝廷竟奈何不得。诸卿不知有何策略,可治其患?”
自从髡贼奇袭广州之后,“髡贼”也登上了朝廷军国大事的议事日程,大小朝会中时常被提及。
若说到髡贼之势,其实比之东虏、流寇其实都要大得多。东虏迄今为止,也只是占去了辽东都司,广宁故地。莫要说关内寸土,便是锦州等关外要隘,依旧在朝廷掌握之中;流寇迅如烈火,却是旋起旋扑,四处流窜,虽然一度攻下过中都,造成了很大的破坏,但是从来没能长久的占据州县。
唯有这髡贼不过两年功夫,便占去了两广之地。大明立国以来,除了放弃安南之外,还从未有过如此“失地”之事。
这几年朝议对征讨髡贼的事也议过不止一次,但是始终不得要领。要用兵用钱的地方太多,比之原在南陲的两广,距京师不过几百里,几次破关而入的东虏和一直在中原腹地左冲右杀的流寇,他们的威胁便显得不太“迫在眉睫”了。
故而上到皇帝,下到臣僚,除了部分广东籍贯的官员之外,大多对“征髡”之事不太重视。而且髡贼身上浓厚的神秘气质又使得官员们无从建议。当初朝廷征询群臣剿髡之策的时候,各式各样的奏章来了许多,其中荒谬可笑的亦不少。
有人说髨贼火炮犀利,火炮用在攻城,倘若城门之上,挂上赵宋朝列祖列宗的牌位。既自命赵宋后裔,想必不会如此无君无父之辈,这髡贼断然不敢对赵宋朝列。祖列宗的牌位开炮。亦有人提议遣人去那宋氏皇帝陵墓,破坏风水,散尽王气。更有人说髡贼自称大宋之后,公文告示从无大宋的印信,有消息说其是澳宋的乱臣贼子,可遣一使者寻访澳宋所在,请澳宋皇帝派兵联合剿灭髡贼。
这事情在议而不决中也就拖了下来。这几年江西、贵州、福建等地或是朝廷行文,或是督抚自办,多少做了些“备髡”的工作,修筑了营垒,新铸了火炮,补充了兵丁员额……但是比起云集在山海关的关宁军,这些准备不过是九牛一毛。
如今髡贼还算“安静”,皇帝怎么突然问起这個来了?
群臣唯唯诺诺,在皇帝没定基调前,不敢乱发言。
温体仁却知道皇帝的心思。此前皇帝已经多次在话语中暗示要“抚”。对于是否要和髡贼议和,温体仁是无可无不可。若是皇帝意愿要和,他本人是绝不会反对的。但是他深知皇帝的脾气。也知道朝廷的舆论风向。“议和”二字,和“卖国求荣”也差不多了。皇帝不肯背“议和”这个名声,要阁僚们来进言。
这点心思,其实阁僚们都知道,但是他们谁也不愿吭声。因为皇上极爱惜羽毛,万一议和不成,消息泄露出去,皇帝是不会替自己顶缸的。
见众人都不言语,于是崇祯直接发问:“刘先生?”
刘宇亮是阁僚中排在第二的人,听到崇祯问话,当下小心的应付道:“髡贼自命赵宋后裔,海外遗忠,然髡发短服,行的却是以夷变夏之法,名为遗忠,实为蛮夷,这髡贼多来自南方,不习北方气候、水土,虽是近忧,却非大患。微臣以为当今之计,先剿流寇为重。”
这话堪称滴水不漏,即不谈“剿”,也不说“抚”,只说“先剿流寇”,又迎合了皇帝前不久提出的“安内”之策。纵然皇上挑剔也找不出什么毛病来。
果然,崇祯闻听面露不满,但也没多说什么。又把目光转向了薛国观。
薛国观此人“阴鸷谿刻,不学少文”,且素来没有立场可言。天启时任户科给事中,附会魏忠贤,弹劾东林官员;崇祯初,又弹劾魏忠贤遗党,朝廷清议所非。不得不以归养为名卸任来避风头。崇祯三年才重新起复。他能入阁,全靠温体仁的保荐,亦是温的党羽之一。
见皇帝问到自己,他早就相好了对应之策。道:“髡贼即自称大宋苗裔,且不论真假,思慕华夏之心可见。如今虽不服王华,然始终未闻有僭号称制之事;对朝廷失陷官员,多礼送出境。所获宗室亦多优待,想来并非狂悖无礼之徒……”
说到这里,他悄悄地观察了下皇帝脸色,看到皇帝并无不愉之色,便大着胆子继续道:“髡贼知廉耻,想来与东虏流寇有所不同,若能晓以忠信仁义,亦非顽石。”
这话比之薛国观又进了一步,但是依旧没有把窗户纸捅开。接下来众人说得话大同小异,绕来绕去,说得都是“招抚”的意思,却不肯把“招抚”二字说出来。
皇帝不觉有些急躁,又把目光转向了温体仁。
温体仁道:“髨贼之事,只宜徐徐图之,不可操之过急。臣以为应晓谕新任南赣巡抚,令其练兵备战,多选细作,打探消息。以备朝廷来日进剿。”
众人说得都是些“缓和”的话,唯独他唱反调,众人都是一怔。接着又听他说道:“髨贼自起兵起,传言战无不胜,难免上下骄狂。若不挫其锋芒,显我上国天朝之威,恐难领略何谓忠义……”
温体仁的话多少有些莫名其妙。但是皇帝却明白他的意思。温揣摩上意对这些人精来说不算难,但是要揣摩到皇帝的具体意图做法,那就要看各人的修为了。
崇祯微微点头。虽然没有得到明确的“招抚”的建议,至少阁僚们有了“共识”。且温体仁刚才说得话也非常符合他的心意。具体的经办,他也不愿让阁僚们都知道。毕竟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近日有臣工启奏,广州既已失陷,月港又遭废弃,海贸断绝。请开南直之上海为口岸,准中外洋商到港贸易,重设市舶司,丈量收税。每年预估可得银二十万两,以充饷源。诸卿以为如何?”
17世纪的中国,严格说来只有两个对外贸易口岸,一个是广州,一个是月港。广州是“旧例”,且有葡萄牙人这个贸易中间商,所以对中国海商来说意义不大;大多数海商都是通过月港这个口岸驶往东西洋各国的。
两个口岸的管理模式,贸易形式均有所不同,因此分为“广中事例”和“月港事例”。不过是哪种事例,其征收的税收均包含有浓厚的地方色彩。一直到万历派出太监四处充任税监,海贸税收才成为皇帝内库收入的一部分。
但是这两种事例对海商限制极多,所以月港贸易在天启末年就逐渐衰败,转到了郑芝龙控制下的安平,无论是中央朝廷还是地方官府,其实都失去了福建口岸的海上贸易税收。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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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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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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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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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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